379.第378章 羊送信,死炁來
第378章 羊送信,死炁來
砰——砰——砰——
敲門聲很沉悶,而且間隔冗長,顯然不是正常的敲門動作,顯得有些詭異。
陸潛忽然之間覺得有些好笑。
大晚上的,他不害怕鬼敲門,反而怕人來敲門。
然後,陸潛直接放出精神力,向門外探查過去。
旋即,陸潛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古怪之色。
黑沉沉的小木屋裡,王姿容、汪沅漳和杜果果默默地望著他,只有一雙雙眼睛烏黑閃亮。
陸潛再度向門外「看了看」,同時向外擴展探查範圍,將方圓附近都掃視了一遍。
不見異常。
見此,陸潛跳下床,走到門前,將木門拉開。
月亮不知在何時升起。
門外,月光下,有一隻羊,站在那裡。
這隻羊通體潔白,毛髮細長,比普通的羊看起來要漂亮一些。
不過,它確實也只是一隻羊。
它的嘴裡,叼著一封信。
一隻羊來到他新遷居的木屋外,敲門,送信。
看到這詭異的一幕,陸潛心中發寒,卻是有些想笑。
他伸出手,從羊口中接過信封,問道:「你是來給我送信的?」
「咩~~」
陸潛拿過信封一看,見上面寫著四個字。
字跡娟秀,卻明顯有些歪歪扭扭的。
陸兄敬啟。
陸潛沒想到,他在大離國收到的第一封信,竟是一隻羊送來的。
他拆開信封,從裡面掏出一張潔白的信箋。
一絲淡淡的幽香,散發出來。
陸潛展開信箋一看,只見上面寫道:
陸兄愛鑒:
一眸擦肩,驚蹈歲月。
因昨相顧,兄之俊雅,灼灼妾心;顰顰笑顏,心房刻畫;妾身妾心,如投諸秋水,不意,竟此沉淪。
自始,雖青燈孤影如舊,明月皎華作伴。然魂牽夢縈之心,只剩相思難卻;碧落黃泉之隔,唯有顧影自憐。
綣綣情思,寄書鴻雁。思盼君來,暖席以待。縱無春秋之長,願解一夕之歡。
文短情長,言有窮而情不可終,所未盡者,尚有萬千。
妾,羊美婷,敬頌鈞安。
看完這封信,陸潛驚呆了。
這踏馬……
他居然收到了一封……情書?
而且,看這字跡歪七扭八,比他寫字還要不堪,措辭更是……
直白,露骨。
什麼「暖席以待」、「一夕之歡」,這種非人的詞句,恐怕也只有羊美婷這樣的非人類才能寫得出來。
陸潛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心道:「我這是被妖精惦記上了?」
王姿容見陸潛手拿著信箋發獃,忍不住走上來,問道:「誰給你寫的信?」
說著,她就從陸潛的手中拿過信箋,看了起來。
信箋上的字並不多,然而意思卻表達得很完整。
王姿容匆匆一掃便看完了,臉色頓時大變。
一張臉騰得就紅了。
不過,下一刻,她清眸一轉,滿臉的紅暈逐漸褪去
她輕「哼」了一聲,將信箋塞回陸潛的手中,酸溜溜地道:「沒看出來,你這張小白臉,連妖精都惦記上了。」
聽見王姿容的話,陸潛這才回過神來。
他看向門外站著的羊,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
陸潛問道:「伱是怎麼找到我的?」
門外的羊「咩~咩」兩聲,打了個鼻響。
陸潛想了想,問道:「你是說,用鼻子聞著我的氣味,找到我的?」
「咩~」
陸潛有些無語。
你這是羊鼻子還是狗鼻子……
看著面前這隻連人話都不會說的傻羊,陸潛有些無奈地道:「好了,信我收到了,你回去吧。」
「咩~咩咩~」
這一次,連王姿容都「聽」懂了。
她一臉似笑非笑地看著陸潛,柔聲說道:「小陸哥,人家這是問你要回信呢。」
陸潛將手中的信箋收起來,道:「你回去告訴你家主人,我現在不方便回信,不過她心中之意么……嗯……我已經收到了。」
「咩~」
羊聽了,「咩」了一聲,四蹄蹬地,縱身一跳,竟跳起一丈多高,跳出了壕溝,落到了地面上,然後撒開蹄子,向南跑去。
陸潛關上房門,回頭一看,便見杜果果仍舊站在床邊。
一看見杜果果,陸潛立刻感到頭有些大,他不悅地說道:「有事你拉拉我的胳膊就行了,不要摸臉。人嚇人……是要嚇死鬼的。」
杜果果被陸潛訓斥了一句,立刻縮了縮脖子,像蚊子哼哼一樣「哦」了一聲,一副受氣包的模樣。
陸潛見狀,更沒好氣,抬腳向床走去。
然而,他剛剛走到床邊,卻突然頓住腳步,霍然轉回身。
只聽「嘭」的一聲響,一個碩大的東西從外面飛來,直接砸碎了窗戶,落進屋裡。
陸潛一看,見地上躺著一個渾身雪白的東西,竟是剛剛離開的送信羊。
此刻,它口中噴吐鮮血,已然氣絕身亡了!
陸潛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
他上前幾步,順著破碎的窗,抬眼向上望去。
一眼便看到,地面上,壕溝的邊緣,有一個極其高大的身影,站在那裡。
濃重的陰氣,裹挾在寒風中,從破碎的窗口直灌了進來。
陰風撲面,綿綿泊泊,其間還夾雜著一股沁人的香氣,令人心神往之。
那種感覺,十分舒適。
頓時,陸潛便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吸引力,吸引著他,忍不住就要向外走出去。
就在這時,他心口處突然一熱,那種舒適綿綿的感覺,瞬間消失了。
鼻中聞到的香氣,也瞬間變成了惡臭。
抬頭再看,站在上方壕溝邊緣的身影,再度發生了變化。
原本高大雄壯的身影,突的變得矮小起來。
這個人形的東西,身披一件寬大的紫袍,可惜這紫袍破爛不堪,上面沾滿了泥土,彷彿是剛剛從地下挖出來的一般。
它的臉,瘦的皮包骨頭一雙眼球凸凸出來,有黃色的粘液從眼球里溢出來,流在臉上。 它身上紫袍破爛的地方,同樣也可以看到裡面黑色的腐肉,正在向外流著膿液。
一個矮小的、腐爛的屍體。
陸潛見慣了鬼怪,像這種看起來半腐爛的屍體,還是頭一回見。
這也算是……殭屍?
陸潛正打量著它,上面的殭屍,突然頭向前傾,整個身體向壕溝里倒栽下來。看樣子,它赫然是準備從破窗中直接鑽進來。
在這具殭屍栽下來的同時,另有一具類似的殭屍,又出現在了壕溝的邊沿。
然後,第二具、第三具、第四具……
眾多的殭屍,整整齊齊地站在壕溝邊沿,站成了一排。
陸潛站在破窗前,負手而立,只是靜靜地望著。
他看得出來,這些殭屍不弱。
非但不弱,甚至可以說是「非同小可」。
然而,下一刻。
只見一片金光,驟然射出,瞬間充滿了門前的整個壕溝。
一隻金色大手,突然出現,一把抓住了倒栽下來的殭屍。
「啪嘰」。
金色大手只是一攥,這隻殭屍立刻就被攥得頭上腳下,向兩邊拉伸起來。
它立刻變得更瘦、更長。
然後,整個屍體,斷成了兩截,掉落在地上。
看到這一幕,站在上方整齊一排的殭屍,瞬間都怔住了。
在他們怔住的同時,還未來及做任何反應,又一道金光衝天而起。
衝天而起的金光里,伸出一隻巨大的金色手掌,重重的向下一拍。
大地,輕微地震動了一下。
金色大手重新消失,而上面的殭屍,卻全都不見了。
這些殭屍被拍死之後,一片無形的「炁」,自那些屍體上,裊裊而升。
自從陸潛的精神力達到十級后,每次有人或鬼怪死亡,陸潛都可以看到,從他們身體的潰散消亡之中所散發出來的「炁」。
或者,也可以稱之為「死炁」。
這些死炁,一小部分會消散,其大部分都會被造化圖吸走。
這一次,同樣也不例外。
當這些「死炁」開始裊裊升起時,瞬間被造化圖吸收掉了。
然而——
造化圖吸收了這些「死炁」,陸潛的潛能點,卻並沒有增加。
神荼鬱壘殺死的東西,從來不會給他增加潛能點。
以前,陸潛也一直未曾多想過,以為這些不是自己親手殺死的東西,沒有給他增加潛能點也正常。
可是,如今陸潛已經明白了,所謂的「潛能點」,只不過是造化圖吸收的「死炁」所具象化出來的一種衡量單位而已。
代表著,陸潛可以支配的「死炁」的數目。
那麼,現在造化圖吸收的這些「死炁」,沒有顯示為潛能點。
自然就代表著,他不可支配。
而他不可支配的這些死炁,被造化圖吸收后,都去哪了?
一個突兀的念頭,倏地跳入陸潛心頭:
「究竟是,這造化圖在為我所用,還是我在為造化圖所用?」
這個念頭一生,陸潛立刻感覺到,一陣寒意,遍體而生。
他立刻就將這個念頭掐斷了,不再繼續想下去。
「胡思亂想,胡思亂想,胡思亂想……」
陸潛默默地念叨了幾句。
正在他默念之中,一個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相公,你這是什麼……竟如此厲害?」
陸潛再度張開眼,回頭看去,便見汪沅漳和杜果果,兩人正一臉驚訝地看著他。
這兩人剛剛跟了陸潛,對他的手段,還並不了解。
陸潛看著她們,說道:「你們相公所修的,是一門剪紙術。我在門上所貼的,是一種紙靈,名叫『神荼鬱壘』。神荼鬱壘可以保護一個房間,組織一切鬼邪侵害。」
「剪紙術?神荼鬱壘?」
汪沅漳聽了,臉色微微一變,道:「這紙靈神荼鬱壘,竟有如此厲害么?」
陸潛見狀,心中一動,問道:「怎麼,你聽說過剪紙術?」
汪沅漳點了點頭,道:「我當年曾聽我爹說起過,他說有一門很神奇的詭術,使用極其簡單的剪紙就可以剪出很多神奇的紙靈。不過,這些紙靈只是很神奇,威力倒並不大。」
陸潛問道:「當年,也有人在修剪紙術么?」
汪沅漳搖了搖頭,道:「我爹當年也是在無意中了解到了剪紙術,他見這門詭術十分神奇,才去打聽了解了一下。」
陸潛問道:「結果呢?」
汪沅漳搖了搖頭,道:「沒有什麼結果。我爹說,這門剪紙術神秘詭異,他只找到了一部分紙靈的記載,但尋不到任何有關剪紙術的修鍊方法,找不到修鍊方法,當然就不能修鍊。而且——」
說到「而且」兩個字,汪沅漳看著陸潛,目光中閃過一抹異色,那眼神,彷彿他不是在看陸潛,而是在看一個天下罕見的異種。
「而且什麼?」
汪沅漳道:「我爹說,這門剪紙術最大的問題是,剪紙會消耗壽元。剪紙術,奪命剪;剪一刀,奪一歲。
這『剪一刀,奪一歲』,不過是說來好聽。實際上,這門剪紙術是通過剪紙來不斷升級的,剪紙術的等級越高,每剪一張紙靈所消耗的壽元就越多。甚至到了最後,每剪一張紙靈,就會消耗一年、甚至更多的壽命。
這個問題,我爹說他解決不了,最終也就放棄了。」
聽到汪沅漳的話,站在一旁的王姿容,臉色遽然一變,她看向陸潛的眼神,也瞬間變了。
一直以來,包括王姿容在內,以及眾多紙新娘們,對陸潛的剪紙術,所知只是一知半解。即便知道陸潛的剪紙術會消耗壽命,但是是怎樣的方式、會有多大消耗,她們其實並不大了解。
莫說她們了,實際上就連陸潛自己,他長期以來,對他每次剪紙具體要消耗多少壽命,其實上也並非特別清楚。
直到,他的剪紙術升級到了八級。
現在,他每剪一張紙靈,便會消耗一年壽命。
而且,這跟他所剪的紙靈種類無關。
剪一張白虎怒濤會消耗一年壽命,剪一張蜂鳥同樣也會消耗一年壽命。
隨著他的剪紙術升級,這是不可逆的。
只要他的剪紙術等級提升,每次剪紙就會消耗更多壽命。
這些事情,陸潛實際上也並沒有打算全都告訴她們知道。
只是,沒想到如今卻被汪沅漳當面講了出來。
看著三人如同見鬼一般地在看著自己,陸潛忽然一笑,道:「怎麼,你們害怕我會把自己剪死了?」
三人聽了,默然無語。
紙新娘,不會對剪紙主人撒謊。
沉默了一下,汪沅漳搖了搖頭,道:「不,相公。
雖然,我不知道相公剪紙術現在具體的等級,但是很明顯,等級已經不低了。
按理來說,相公你早就應該已經死了。
現在的你,究竟是人,還是……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