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神機變，洞冥察
第410章 神機變，洞冥察
看到眼前這一幕，白檀頓時大急，他跑到船頭，沖著島上大聲喊道：「青鱗——」
「黑娃——」
「小鳳——」
「你們在島上嗎——」
「我們救你們來啦——」
「陸潛來救你們來啦——」
白檀喊了幾聲，島上沒有任何動靜，反倒是小島岸邊水中狂躁的動物，許多都注意到了他們。
數十條水蛇，突然躍出水面，向空中飛射，射向鬼帆。
站在船頭的左丘玲冷哼一聲，她突然縱身一躍，從船頭跳了下去，身體懸浮在鬼帆與湖面之間的空中，雙臂展開，凌空一旋。
只見數道黑色細線在四周憑空浮現，繞著左丘玲圍成了數圈。黑線從蛇身上劃過，水蛇的身體立刻斷做數段，從空中墜落。
而後，正當左丘玲準備應對後續攻擊的水蛇，忽聽船頭上一人喊道：「看我的——」
駱潤寶話音未落，站在船頭的她，雙手向前虛抱，如同抱了一個滿月，就此保持住這個姿勢不動。
下方，湖面上，突然「嘩啦啦」一聲響，大片的湖水，忽然間向上湧起，隆起了半個水球。
巨大的水球內，包裹著密密麻麻的魚類和水蛇，其數量不知有多少個。
水球自水面之下升起，凸出水面，持續升高，最終竟離開了湖面，繼續向上升起。
水球持續升高，最終升高到了鬼帆之上。
陸潛等人站在甲板上，目光平視，就可以看到這個渾圓的水球，以及裡面滾動的魚類。
「懷中抱月」的駱潤寶，依舊穩穩的保持著這一姿勢，這個身材瘦弱的小姑娘，現在的動作就像是抱著一口大水缸，看起來莫名滑稽。
突然，她的雙臂驟然向內一壓，懷中「抱月」一下子縮小了大半。
隨著她的動作，天空中的巨大水球，體積同樣也驟然縮小了一大半。
大量的湖水，從水球四周溢出，向下灑落，彙集成了一個極其罕見的球形的瀑布。
水球內的湖水，很快就幾乎被瀝幹了，體積驟然縮小的水球里，此時只剩下了密密麻麻的魚類、交疊擠壓在一起。
位於最外層的魚類，還能夠擺動尾巴掙扎一下；而在內層的魚類，卻被擠壓得絲毫動彈不得。
駱潤寶扭頭看向陸潛，一臉得意，十分賣弄地道：「相公，伱吃魚嗎？我捉了好多魚。」
陸潛道：「鬼才吃這樣的魚。」
駱潤寶撇撇嘴，似乎對陸潛用這個「鬼」字不太開心。
還沒等她說什麼，突然，一個聲音從島上傳來：「潛哥，是你嗎？」
聽聲音，正是趙小鳳的。
陸潛循聲望去，便見前方小島中孤然而立的那座小山上，半山腰的位置，有三道人影突然出現，沿著山坡正在向上奔跑，他們時不時地還抬起頭，眺望一下空中懸浮的巨大帆船。
白檀擊掌而笑，道：「她們，果然在這兒。」
雖然距離太遠，看得不太分明，但這三個人，赫然便是青鱗、黑娃和趙小鳳。
陸潛掃了駱潤寶、左丘玲和季思瑜一眼，對她們說道：「你們去接他們過來。」
青鱗或許能夠短暫飛行，但小鳳跟黑娃則根本不行。
陸潛說話時，還各給了她們一個眼神。
駱潤寶粗枝大葉，沒留意陸潛的眼神，左丘玲和季思瑜則都看到了，她們點了點頭，然後橫飛出船，直接凌空飛到了小島上空。
他們許久未見青鱗三人，這時驟然發現了三個身形依稀相仿之人，也不能不防其間有什麼古怪。所以陸潛在派出任務的同時，也提醒她們多加留心。
三人飛到小島上空，並不急於落下，而是仔細觀察了一會，這才從空中飄然而落。
又過了一會，三條人影，才復從小島上飛起來。
這一次，三個人影，都「胖」了許多。
重新飛起來的左丘玲三女背上，各自背著一個人。
三女的背上，分別背著小鳳、青鱗和黑娃，從高空跨過火圈，飛回到船頭上。
尚未落地，小鳳便從左丘玲背上滑落下來，落到甲板上。
她一臉欣喜地向陸潛跑過來，歡喜地道：「潛哥，你……們沒事真是太好了。這段時間，一直都讓我擔心呢。」
「陸潛。」
青鱗和黑娃雙雙落地，看向陸潛，同時喊了一聲。
陸潛對他們微笑頷首，問道：「你們都還好吧？」
黑娃道：「你們要再不來，說不定就要出事了。這湖裡的東西，突然都瘋了。白檀，看到你沒事，我們就放心了。」
他最後一句話，卻是跟白檀說的。
白檀呵呵一笑，道：「我當然沒事了。」
敖蘭奚看著眼前這些陌生的面孔，忍不住提醒道：「相公，還是先離開此地再敘舊吧。」
陸潛點點頭，鬼帆再度揚起風帆，直接飛越過萬蛇島，一邊向高空爬升，一邊劃了個半圓，掉頭向東飛去。
對於敖蘭奚這幾個陌生的面孔，小鳳她們自然早留意到了，聽見一聲「相公」，那麼她們的身份不言自明。
陸潛簡單向眾人互相介紹了一下，然後互道離別後的情形，雖然只是簡略敘說了一下，等到聊完，東方的天空上，已現出一絲魚肚白。
那日，青鱗和小鳳在屈陽鎮的客棧遭到空了和尚的襲擊。
青鱗攔住了空了一擊，然後立刻帶著小鳳逃走。
她們出了屈陽鎮，一路向南奔出數百里，才擺脫了眾多和尚的追殺。
等徹底擺脫了和尚的追蹤，已是數日之後。
剛剛鬆了口氣的兩人，開始面臨眼前的難題。
青鱗不善言辭，而且她嚴格說來尚處於少年，身心並未成熟。雖然她一貫表現得比較強勢，但是以前她跟黑娃和白檀他們三個人在一起時，大主意其實一直都是白檀在拿。
現在正經事輪到她拿主意時，青鱗便沒了主意。
小鳳從小在大山裡長大，也沒見過什麼世面，她走出大山之後，便唯陸潛馬首是瞻，有什麼事情也不需要她去思考決策。
現在兩人同時沒了依靠，登時就六神無主了。
小鳳想要進孤狼嶺去找陸潛，但又害怕那些和尚守著屈陽鎮，她們這麼一去，自己自投羅網不說，還要把青鱗給害了。
商量了半餉，兩人也沒拿出個主意來。
最終兩人決定——
等黑娃到了，三個人在一起商量。
黑娃和青鱗之間，他們有特殊的妖氣聯繫。
又等了兩日，他們才等到了黑娃。
黑娃論年齡比青鱗要大些，但也算是個「半大小子」。
他看著兩人一臉希冀地望著自己，憋了半天，才說道：「陸潛和白檀都很聰明，咱們冒冒失失的闖過去，說不定非但不能幫忙，反倒自己先被和尚捉住了，還要等陸潛來救。
我看，咱們還是先回萬蛇島去，再慢慢等他們的消息。」
黑娃很乾脆拿了個「以不變應萬變」的主意。
聽到黑娃的話，小鳳一臉失望。
不過，眼下她也拿不出更好的辦法來，以他們的實力去硬懟四品洞冥境，那是純粹找死。
小鳳本就是「順從型」的性格，屬於很難對別人說「不」的人。她當下只得點頭道：「也只能是這樣了。咱們在萬蛇島安頓下來后，再出去打探消息。」
黑娃一拍胸脯，道：「包在我身上。」
隨後很快，水雲寺就發生了巨變。
……
聽著小鳳和黑娃雜七雜八的講述他們的經歷和決策歷程，白檀使勁憋著笑，最終卻也沒憋住。
他笑了一會，對陸潛道：「這回還算是渾人立功了。」
白檀口中的「渾人」，當然就是黑娃了。
等他們磕磕絆絆的描述完了經過，小鳳一臉忐忑地看著陸潛，道：「潛哥，你不會怪我不去找你吧？」
陸潛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笑道：「我同意白檀說的，這一回你們做的對。」
白檀緊跟著道：「陸潛說得對，小鳳憑你這點本領去闖孤狼嶺，純粹就是送死。」
小鳳：「……」
陸潛相信，如果只有她自己，她肯定會不顧一切要去孤狼嶺找他，即便明知是送死。
但是帶上青鱗和黑娃，那就不由得她不多想一想了。
相處日久，小鳳其實也能瞧出來，這倆實力雖然比她強，但其實是倆沒長大的孩子。
帶著他們，小鳳的肩上無形中又多了一分責任。
看著內心中還在糾結的小鳳，陸潛拉住她的手道：「不要多想，現在一切都好了。空了那個禿驢，也被我給宰了。」
聽到陸潛的話，小鳳和黑娃同時抬頭看向他，臉上現出驚訝之色。
青鱗更是看著陸潛，兩眼幾乎放出光來。
親自跟空了交過手，她可是很清楚這和尚的實力的。
隨即，青鱗也不知想到了什麼，神色突然又一暗，道：「陸潛，你實力提升好快，我……感覺我沒什麼用了。」 陸潛聞言一笑，道：「青鱗的口齒可比以前清楚多了。」
眾人聞言，皆是一笑。
以前的青鱗可是很難一口氣說出一個囫圇的長句子來。
白檀道：「何止，幾個月不見，青鱗又長開了一些，臉上的鱗片又剝落了不少，連眼睛……」
一說到「眼睛」，白檀臉色突然一變，立刻將後面的話吞了回去。
果然，下一刻，青鱗兇狠的目光就射向了他。
品評青鱗的容貌，那可是大忌。
尤其是她那雙三角眼。
那是絕對的禁忌，說都不能說。
當然，讚美不忌。
白檀看到青鱗要殺人的目光，連忙將話鋒一轉，對陸潛道：「也漂亮了，青鱗比以前更漂亮了。」
陸潛望著青鱗，幾個月不見，細看之下，果然發現了青鱗的一些變化。
小臉長開了些，更加圓潤；一雙三角眼、眼睛上方的「尖」部也平滑起來，兩隻眼睛有向兩旁拉開的趨勢。
趁著他們說話的間隙，敖蘭奚插嘴道：「相公，天快亮了，咱們繼續趕路嗎？」
陸潛搖了搖頭。
敖蘭奚道：「那……我上前面去看看，找一個市鎮休息？」
陸潛又搖了搖頭，道：「咱們吃喝不愁，月宮裡準備的很充足，不用去市鎮了。」
說著，他遙遙一看右前方的一片大山，伸手一指，道：「咱們去那裡，找一處偏僻的地方待兩天。」
敖蘭奚聽陸潛說要「待兩天」，頓時一愣，道：「咱們不趕著去東海了？」
陸潛道：「我最近忽有所感，想先閉關幾日。」
敖蘭奚一聽，頓時明白過來。
他這是準備要突破四品洞冥境了！
望著陸潛，敖蘭奚的臉上難掩羨慕之色。
隨著跟陸潛相處日久，敖蘭奚越來越發現，她的這位莫名其妙而來的相公，完全就不是個普通人。
幾百年來，她還從未聽說過有人能夠像陸潛一樣在數月之內連續突破大境界的。
不過，敖蘭奚是聰明人，不該問的，絕對不問。
敖蘭奚開靈已逾百年，見聞遠不是左丘玲、季思瑜這些小孩子能比的。
越是見聞廣博之人，越懂得慎言閉嘴。
而左丘玲季思瑜她們，則是無知無畏。
她們根本不會去想，陸潛實力為什麼會提升這麼快。
在她們看來，自家相公天生就該是踩著五彩雲朵的大英雄，做出什麼驚人之舉都不奇怪。
理所應當。
……
一個時辰后。
當太陽完全從東方升起時，陸潛已經降落在一處荒涼的山中。
進山之前，陸潛在聽到敖蘭奚的彙報之後、還特意在外面轉了轉。
眼前所見，正如敖蘭奚所言，這裡的人，顯然已經聽到了什麼風聲，全都舉家向東逃亡了。
莫說這深山之內，就連外面的平地上，村莊市鎮都已經空了，看不到一個人影。
雖然時日尚短，村鎮田地還看不出破敗荒蕪之相。
但是，末日降臨的景象，已經初見端倪了。
看到這一幕，陸潛心中不禁暗自嘆息道：
「難道紅月之災，真的就無可避免嗎？」
……
眾人一齊動手，不久就在這片山谷中建起來一座臨時營地。
吃飽喝足之後，陸潛獨自登上了營地旁的一座山峰。
陸潛不知道這座山叫什麼名字，只知道它是方圓百里內最高的一座山峰。
站在峰頂上，似乎距離天上的烈日更近了些。
冰涼的山風吹在身上，似乎也有了一點溫度。
洞冥。
洞察萬物之理，冥想天地之影。
天地之中，存在著靈氣。
不過，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天然感受到靈氣的存在。
古時候，有一整套「開竅」的功法，通過修鍊，可以讓人打開身上的一些特殊穴竅，可以感知到靈氣的存在，可以吸納靈氣進行修鍊。
那時候，是全人類、包括飛禽走獸草木繁花在內的所有生靈最美好的時代。
以前的人，可以通過修鍊，升仙得道、縱橫宇內。
隨著靈氣的不斷流逝，靈氣越來越稀薄，最終稀薄到了即便是「開竅」都無法吸納到靈氣的地步。
「開竅」也就失去了意義，最終被人們放棄。
失去靈氣后，人們不得不另闢蹊徑，重新想辦法修鍊，逐漸演變成為如今的修鍊體系。
天地靈氣索取不得，那麼就只能夠索取自身。
從人自己身上索取「靈氣」。
當然，人體苦苦打熬出來的所謂「真靈之氣」，自然遠不能同當年相比。
今日的修者，也遠不能跟當年的修者相比。
即便是如今已經難以企及的一品地仙境，真論起實力強度來，比之當年的修者大能差的多了。
然而，地仙已經是今人窮極一切所能夠達到的最高境界了。
雖然天地靈氣已極其稀薄，幾乎無法吸收，但這並不代表「洞冥」沒有意義。
實質上，人類如今依然要依靠「洞冥」來破開人體自身的桎梏，以使之能夠達到更高的境界。
從某種意義上說，陸潛感覺今人的「洞冥」，跟當年修者們「築基」多少有一點點相似之處。
但也有很大的不同。
洞冥天、地、道、心。
這是以期下一階段能夠「法天地之相」的基礎。
陸潛卸下背上的碧海劍，橫在面前的一塊大石頭上，自己盤膝而坐，比上雙目。
三個時辰后，陸潛逐漸感覺，自己進入了一種「空靈」的狀態。
然後，他直接升級「流雲劍法」，並同時將他自身的「真靈之氣」提升至一千點。
洞冥境突破，需要兩個條件。
第一個是基礎修為達到，也就是自身擁有的「真靈之氣」水平達到歸元境所能容納的巔峰。
第二個就是境界。
第一條對於陸潛來說，完全不是問題。
真靈之氣再度充盈到溢出的狀態時，陸潛開始凝練第九條「歸元之氣」。
對於「歸元之氣」的凝練，陸潛如今已經是輕車熟路，到了日暮時分，便已完成了。
這時，陸潛張開眼睛，看向西方。
紅日西墜，已將落入群山之中。
霞光萬丈，將西方整片山脈鍍上了一層鮮艷的紅色。
一座座尖銳的山峰，這一刻彷彿是浸滿了鮮血的牙齒。
猶如一張巨口橫卧，有吞天啖日之志。
乍然看到這一幕，陸潛只覺心胸為之一闊，四周的一切，似乎都發生了一些奇妙的變化。
明明什麼都沒變，但陸潛在感官上，卻又有了不同的發現。
這種「感官」之感，跟精神力對外界的感知，有明顯的不同。
陸潛望著墜落的紅日，久久——
直到紅日的最後一絲餘暉，盡數被吞噬；換了一層銀灰色的幕布，重新籠罩在天空。
陸潛深吸了口氣，再次盤膝而坐。
九元歸一。
神機變，洞冥察。
四品洞冥境。
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