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鴛鴦鴉
第422章 鴛鴦鴉
聽到木震島主的話，真如道人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尷尬之色。
他清咳一聲，道：「此行，不在於人多。我們雖然只有七個人，但全都是大離國最頂尖的。」
木震島主神色不悅地道：「非是我無禮，但是如此重要的事情，你們國師大人和真莫道長，這兩位中就不能來一個嗎？」
真如道人心道：「島上人的心思就是簡單。這兩位，要麼一起來，要麼就都不來，豈有來一個留一個的道理？」
雖說，大災當前，朝廷和清玄觀不應該再起內訌。
然而，誰又敢打包票呢？
真莫道長和國師，這兩人任意一個，都擁有幾乎可以滅掉對方的實力。
雖然已經到了這種時刻，但是該防備的，卻也不得不防。
再者說，這海底秘境如此兇險，連流雲劍仙去了都沒出來，他們又豈敢讓那兩位大離的頂樑柱前往冒險？
當初接到五行島的信，他們只是稍加商議，就立刻決定，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掌門人真莫道長去。
真如道人點頭道：「可以。我們準備了一條船，很堅固，靠近大漩渦應該沒問題，不知貴方……」
聽到黎德雨的話，真如道人卻突然看向了陸潛。
陸潛心道：「都到了這種時候了，大離朝廷和清玄觀還在算計來算計去的。人性，當真是……大難都掄到頭上了，也不能忘了內鬥。」
而朝廷一方，也很默契的做出了同樣的決定。
真如道人道：「我們在來的路上，早已休息夠了。此時宜早不宜遲，還是儘快出發吧。」
然而，鍾嗣美卻不管他那一套，她直接問道：「敢問，水合道長會親自去嗎？」
谷卿材看著眾人道：「如果各位沒有異議，那麼人選咱們就這樣定下來。」
真如道人道：「好。何時出發？」
不過話說回來，他們這一次如果沒有收穫，等紅月降臨，那災難同樣也是毀滅性的。
跟那位三百歲的老怪物同行？不渾身刺撓才怪！
那位水合道長，恐怕是一隻手就能收拾掉他們七個「精英」。
真如道人的目光，叫陸潛一愣。
鍾嗣美一愣，登時不言語了。
甚至為了保險，清玄觀將剛剛嶄露頭角的陸潛都拉了來。
他心道：「真如道人這意思是……讓我出一件飛行法寶？按理來說，大離朝廷和清玄觀的底蘊應該比五行島要豐厚啊，他們這是在搞什麼，怎麼這種問題還要甩到自己的頭上？」
這一番心思，心中明白歸明白，卻沒辦法直接拎出來對五行島說。
呃……
原因也很簡單。
聽到谷卿材的話，眾人不由得一驚。
谷卿材道：「我們五位島主，再加上我師兄黎德雨，共六人。」
木震島主此時大是懊悔，沒想到他這一回算是搬起石頭砸到自己腳面上了。
或者說，不想坐他們提供的飛行法寶。
雖然說，他們現在在紅月大災面前，需要共同進退。
這隻飛舟一出，真如等人，頓時尷尬起來。
多方磋商之下，最終才定下了他們現在的名單。
倒是這五行島，令陸潛有些刮目相看。
谷卿材直接伸手入懷，掏出來一隻小巧的飛舟，道：「我們也準備了一件飛行法寶。」
谷卿材道：「諸位遠道而來，且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出發如何？」
真如道人岔開話題道：「我們一方，就是我們七個人。不知貴方，準備派誰前往？」
谷卿材望了望眾人，道：「那……現在出發？」
沒想到，這五行島的底蘊還真是夠深厚的，連飛行法寶都有。
五行島諸人，顯然早已經準備好了。
五位島主同往，一旦栽了，那對五行島的打擊，可以說是毀滅性的。
鍾嗣美冷冷地道：「難道如此重大的事情，你們也不向水合道長報告嗎？」
木震島主聞言一怔，道：「水合……水合道長避世已久，當然……當然……我們也不敢打攪。」
不過，真如道人目光中的含義很明確，他不想跟五行島同乘一舟。
黎德雨解釋道：「咱們這一次，需要從大漩渦的中心進入海底。坦率的說，那個大漩渦，我看一眼就覺得心驚肉跳，咱們此次進入的危險性，可想而知。這隻飛舟法寶，自帶防禦陣法，有一定的防護作用。咱們十三個人的話……應當勉強也能夠擠下。」
說到這時，谷卿材稍微一頓，道：「請恕我直言，這種情況下，我師父要是跟你們一同前去，你們……安心嗎？」
而且更加「毀滅」。
谷卿材道：「若是真莫真人或者國師大人來了，那麼我師父自當親自陪同。然而這兩位前輩沒來……」
但是，此行又如此重要，當然不能派幾個普通的弟子過來糊弄。
對木震島主的詰問，真如道人也只能沉默以對。
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
他們跟五行島，本來也沒有那麼好的關係，更不敢將身家性命全都押到對方身上。
然而，不坐飛舟，那隻能坐他們的「天命」號。
天命號需要在海上航行，勢必追不上飛舟的速度。且海中多怪獸，勢必要耽擱行程。
這就不太好了。
陸潛從懷中掏出鬼帆，展開，對谷卿材道：「我也準備了一件飛行工具，就不必勞煩貴島了。」
見陸潛掏出了帆船，真如道人的雙目之中，立刻露出了讚許之色。
而五行島諸人，看著陸潛手中的剪紙船，都是一臉目瞪口呆的模樣：
「紙……紙船？這……」
真如道人對眾人笑道：「我們陸潛修的是罕見的『剪紙術』，可以剪紙成靈。別看這一隻小小的紙船，卻也別有妙用。」
這真如道人，對陸潛的「鬼帆」應該沒有什麼了解。
看他在那胡吹大氣，陸潛心中腹誹道：「沒想到這老道還有這樣的一面……他偌大的年紀，這行事不嫌輕率嗎？」
鍾嗣美看向自己時，臉上便明顯掛著擔憂之色，顯然她對陸潛不像真如道人那般有信心。
「剪紙術？」
谷卿材有些意外地看向陸潛，道：「這門古老的術法，我也曾有過耳聞。沒想到，竟當真有人能將其修鍊起來。
那好吧，既如此，諸位請吧。」
眾人紛紛起身，來到大殿之外的廣場。
谷卿材將手中那隻小巧精緻的飛舟放在廣場中央的空地上，然後退開。
旋即，這隻掌心大小的飛舟，便在眾人的眼皮底下，突然變大。
變成了一隻一丈左右長短的獨木小舟。
這樣的小舟，他們十三個人要是挨著站進去，或許可以，但也真是夠「勉強」的。
然後，谷卿材、黎德雨，以及木震等其餘四位島主，便登上了飛舟。
谷卿材道：「我們在空中等你們。」 說罷，他手掐了一個法訣，將一道亮光打在飛舟身上，飛舟身上一陣光華閃過，旋即拔地而起，飛上空中。
然後，真如道人看向陸潛，等他出手。
鍾嗣美同樣一臉狐疑地看著陸潛，道：「你……你行不行？」
陸潛沒搭理她，而是將手中的鬼帆往空中一丟。
這座廣場的面積不大，可容納不下展開后的鬼帆。
鬼帆飛到空中，突然展開，變成了一艘巨大的帆船，就懸停在空中。
巨大的帆船，將整座廣場都要遮住了，船身兩側露出兩排黑洞洞的炮口，整條船上鬼氣森森，看起來有些可怖。
地面上，五行島眾人見了，紛紛發出了驚呼之聲。
就連真如眾人，臉上都現出了一絲意外之色。
陸潛對眾人道：「直接飛上去就行。」
說罷，他攜著汪沅漳，拔地而起，飛上了鬼帆。
不多時，真如等人也一個個飛到了甲板上。
真如道人四下打量了一番，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坐這大船，不比擠他們那隻小舟舒服多了？」
真海道人呵呵而笑，附和道：「確實。」
眾人望著他們師兄弟倆，一臉無語。
真如道人完全無視了眾人的目光，自來熟地道：「走吧，咱們進船艙休息一下。」
說罷，他當先帶頭，向船艙里走去。
陸潛命令揚帆起航，讓汪沅漳控制鬼帆追上前面的飛舟，自己則向艙室內走去。
船艙十分簡陋，只有一張桌子和幾張椅子，眾人圍坐之後，真如道人砸吧砸吧嘴，對陸潛說道：「陸潛小友，你這裡連茶都沒有嗎？」
陸潛道掏出一張紙靈放到地上，隨後這張剪紙人的身體便充盈起來，變成了一個年輕美貌的女子。
陸潛對景艷秀道：「去煮茶。」
「是，相公。」
景艷秀轉身離開，眾人看著陸潛這手能力，臉上無不現出羨慕，連真海道人都忍不住說道：「陸小友這手術法，還當真是神奇吶。」
陸潛笑道：「不過是微末小道罷了，如何能夠跟清玄觀的道法相比？」
真海道人哈哈一笑，道：「坦率的說，我們道門是有點看不上術門的術法；術法雖說有其詭異和特別之處，但真正戰鬥起來，還是我們的道法威力比較強大。不過——」
真海道人話鋒一轉，道：「小友這手剪紙術，看起來跟普通的術法卻很是不同，頗有幾分大道神通的樣子。」
陸潛微微一笑，道：「剪紙術雖有其奇特的地方，但正如道長所言，真打起來，如何能是伱們道門五雷正法之敵？」
「欸，話也不能這麼說……」
真海道人擺了擺手，一回頭，便見所有人都在看著他，他張著嘴，不禁把後面的話吞了回去，扭頭看向師兄。
真如道人咳嗽了一聲，道：「我已經施加了隔音罩，大家可以放心交談了。」
鍾嗣美道：「真如道長，您見多識廣，那位水合道人……當真有三百多歲了嗎？」
鍾嗣美一開口，就問出了她最為關心的問題。
而關於水合道人，同樣也是大家都很關心的。
真如道人沉吟了一下，道：「五行島的五位島主，我是很早就聽說過的，但是……對於五行島的歷史，我們同樣也不太了解。你們朝廷那邊，對五行島也沒有做過調查嗎？」
鍾嗣美嘆了口氣，道：「五行島與大陸幾乎隔絕，而他們的實力歷來也都很強，為了避免麻煩，我們對他們也沒有詳細調查過。也只有最近，收到他們那封信后，朝廷才啟動力量，對五行島加強了調查。
然而，五行島也歷次在紅月大災中毀滅，資料遺失嚴重，而我們能夠得到的資料就更少了。唯一能夠肯定的是，五行島的名字，是近一千年間先後出現的，其中歷史最悠久的一個，便是水坎島。」
真海道人點點頭，道：「說起來，這五行島，其實都源於當年去東海探索的那些地仙們。很多地仙，都不是一個人去的，而是帶了不少門下弟子。他們門下的弟子，很多都在五行島留了下來，一直延續到了現在。」
說著，真海道人看著鍾嗣美，道：「我們自從知道水坎島后，其島主便是這位水合道人了。你們那邊，對此有什麼線索嗎？」
鍾嗣美道：「水合道人大概是八十年前開始執掌水坎島的。」
眾人聽到鍾嗣美的話，都不僅露出了疑惑之色。
按照常理來說，能夠成為「島主」的，必然是這一門年齡、地位最長的，亦或者是修為最高的。
水合道人是八十年前才開始執掌水坎島，難道說，在八十年前，水坎島還有年齡、身份、修為比他還高之人？
清玄觀和朝廷兩邊一交流，各自才發現，他們對五行島的了解，實在是太少了。
真如道人「嘿」的一笑，道：「大家還是別猜了，咱們從前一直都沒關注過五行島，這時候猜來猜去的也沒有任何意義。坦率的說，五行島的規模雖然不大，但其實力一直都不容小覷，若說他們沒有三品法相境的存在，我是肯定不信的。
不過，若說那位水合道人的修為更有多高，卻也未必。三百年的修為，他撐死可以是二品天人境。不過，我估計他大概率還是法相境巔峰。以現在的條件，突破天人境是極其艱難的，不然，咱們大陸的修者世界也不至於是現在這副模樣了。」
眾人聽到真如道人的話，都是點了點頭。
靈氣消絕，他們四品洞冥境的感受還不算太深；不過作為大離國最強的兩大勢力，同樣擁有法相境修者的他們，卻也都知道，一旦修為跨入上三品，那麼想要再前進一步，都是千難萬險。
而想要再跨越一個大境界，若非有極特別的境遇，幾乎都不可能。
鍾嗣美再度開口道：「第二個問題，他們收到了流雲劍仙的信，為何會告訴我們？他們自己，又當真沒去大漩渦那裡探查過嗎？」
五行島會通報他們的理由，他們已經說過了。鍾嗣美這句問話的重點在後一句。
真如道人冷笑一聲，道：「當然去探查過。說不定，現在的所謂『海底秘境』中，就已經有他們的人了。不過，那谷卿材說的也不錯，這樣的事情，他們若敢私瞞下來。不說別人，至少我們清玄觀數萬弟子，都是要來五行島找他們說道說道的。」
聽到真如道人的話，眾人紛紛點頭。
真如道人接著說道：「這也是我不坐他們飛舟的原因。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不管到什麼時候，咱們自己的行動自由，還是要掌控在自己手中的。」
說到這裡，真如道人扭頭看向陸潛，道：「這一番，還是多虧了陸潛小友。小友也不必疑惑，飛行工具，我們和腫姑娘那裡自然是都有的，只不過都沒有你這艘船便捷而已。」
鍾嗣美看著真如道人，臉上忽然現出一模玩味的笑容。
這時，陸潛突然間反應過來。
無論是真如道人還是鍾嗣美，他們互相都是不願乘坐對方的飛行法寶的。
身入對方的飛行法寶之中，那就意味著自己的人身有一半被對方所掌控了，這對他們而言，自然是無法容忍的。
而分開行動，又多有不便。
陸潛，不屬於他們任何一方，坐他這個中間人的船，最合適。
想通了這一節，陸潛心中不禁一惕：「不管是真如道人還是鍾嗣美，他們哪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啊，一個人八百個心眼子。在他們手底下行動，他還是多加警惕。」
至少，他的行動要儘可能保守一些。
這些人，誰都不能夠完全信任對方，一旦有誰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勢必就會引起對方的誤會。
這時，景艷秀和汪沅漳端著茶盤走了進來，給眾人分派茶水。
最後，汪沅漳從茶盤底下掏出一隻通體漆黑的烏鴉來，將其要交給陸潛。
陸潛一愣，問道：「這是什麼？」
汪沅漳搖了搖頭，道：「剛剛從前面飛過來的。」
真如道人道：「這是『鴛鴦鴉』。嘿，這小東西，雖然長得跟烏鴉似的，卻跟鴛鴦一樣成雙成對。每一對鴛鴦鴉之間，都有特殊的心靈感應，即便是相隔百里之遙，這種感應也存在。」
聽到真如道人的話，陸潛瞬間明白過來了：「這玩意，是步話機？」
陸潛接過這隻黑鴉，將其放到桌上。
真如道人對著這隻黑鴉說道：「各位島主，我是真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