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瘋后今日揮拳了嗎> 第十八章 神女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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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神女祭

  神女祭日至,聳峙的祭壇上下一派嚴穆莊重,下頭佇立著貴戚世族諸人,更遠處的則是虔敬的子民。或從外城慕名趕來的外鄉人,或於每年此時殷切待候祭壇之下的當地百姓。

  只有於此日,庶民們才能親眼一睹『神女』的風采,更只有於此日,他們才能從遠處隱約見著這群鳳冠霞披,雍容大雅的貴族們。

  這是何等的殊榮,凝重的尊貴與威厲飄逸於蒼穹之上,平日里鬧哄慣了的百姓下意識地不敢造次,正因如此,便也無需守衛軍來多加管束。

  今日,裴嬰憂身著一襲深紫色綉袍,其上騰飛著金絲凰鳥,頭頂鳳玉金冠,面施濃肅脂粉,不苟言笑的面容望向何處,何處眾人便會背脊一涼。

  不得不說,只要此人不『發瘋』,她實實在在有著太后的尊榮與威嚴。

  此時,太后與皇上雙雙抵場,下頭諸人自覺讓出一條道。

  聳峙的祭壇只有太后,皇上與神女方能踏入其間,因此眼下這三百級台階,太后得一步一步沿著氈毯親腳走上去。

  「太后,請。」

  語畢,溫瑾賢伸出一隻手,裴嬰憂則將自己的手搭在上頭,二人齊步并行,浸潤在一片目光之中。

  遠處的百姓光是遙望著這方兩個模糊的身影便已是心潮騰涌,一時間,他們竟忘卻了坊間近來的流言蜚語,只是純粹敬慕著眼下那渺遠卻不失尊威的身影罷了。

  白巧萱仰視著,眼卻紅了起來。

  「站在天子身旁的該是我才對!明明我的姿容那般出眾,怎的偏是那裴嬰憂盡占風光!」

  對於裴嬰憂一入宮便能身處後宮最高位這一殊榮,白巧萱無疑是艷羨的。殊不知,她所殷切渴念的,乃是裴嬰憂一生逃不出的夢魘。

  「莫要嘟囔了。」

  一旁的溫瑾燁輕聲訓斥,白巧萱只得將滿口的不甘化為唇畔微微翹起的委屈,於這本該肅穆的場合閉上了那張不合時宜的口,嚮往的目光卻不情願地復落裴嬰憂之身。

  她以為的風光,卻是裴嬰憂視如敝屣的東西,更是牢牢捆縛住太后自由的錮絆,是該遭千刀萬剮的。

  愈至於上,凜冽的朔風便愈加砭骨,疲怠之感則隨之濃重。要知這頭上頂的,身上著的,腳下踩的,要麼乃為沉甸甸的,要麼便是不穩當的,叫人實在無這心力兒沉穩地邁著一步一頓的步足踏上去。

  太后恨不能卸下身上悉數的重物,身著武士之袍,三步化作兩步的騰飛上去。

  約摸過了半柱香的功夫,二人終於抵至神壇之上,徐徐轉首而望,下頭本同自己一般大小的人們已然成了藐小的蚊蟻。

  裴嬰憂本想瞧瞧待會被自己捉弄的女子如今究竟身在何處,可一眼瞧著的竟是那諸人之中溫瑾燁模糊的身影。

  縱使邈遠,儘管微小,可這『玉公子』文文莫莫的身形卻仍舊能令隨意的目光撥開冗雜的人群一眼迎了上去。無論接下來停留與否,不容辯駁的乃是任何人頭一眼瞧見的必然是他。

  最終,女子將目光不動聲色地移了去,又一次於前排的大族中找尋裴媚的身影。

  一望見她,唇畔的嗤笑當刻甚了三分。

  裴媚似乎也隱隱感受到了祭壇之上那一抹目光的灼熱,稍稍含了顰,不過這也只是令她狐疑的忖度,到底她與祭壇相距甚遠,根本瞧不出個仔細。

  此刻,肅穆莊敬之氛因神女的抵場再度升至高點,眾人屏息斂氣,目光齊齊撒向這位看似能通天地神靈的聖女迎來之方向。

  但見神女身著一襲玄色蓮蓬衣,同是玄色的兜帽壓下陰影將其上半張從未示人的臉孔掩蔽,只留下一隻口供人瞻仰,而這張口亦因輕聲吞吐著旁人絲毫不懂其中玄機的咒文沾染上了玄秘。

  神女手拄一隻鑲金神杖,其上別有篆刻著玄文的青銅鈴,因此每每踏上一步,便總是發出一聲冗長低沉之音,像是從遠古回蕩的聲響,使人心莫名染上一層空靈,邈遠,彷彿穿越古今的撼悚之感。

  平日里頻現醜惡的大族世家們如今亦是不敢吭聲,唯恐自己呼出的氣混雜進嚴穆的青銅鈴音當中,污濁了聖潔。

  這幅誠惶誠恐之貌倒叫上頭的裴嬰憂直想發笑,平日里的刁鑽詭詐去了哪兒?怎的一見著故弄玄虛之人便繳械屈服了?

  沒錯,裴嬰憂同下頭這群信奉神靈的尋常人迥乎不同,她毫無信仰,正如他那老奸巨猾的爹爹一般。

  正因無所畏,裴嬰憂才能將這些莫測高深的面紗撕個粉碎,強逼他們為己所用。

  昨日,裴嬰憂率先詔了這位神乎其神的神女入宮,除了神女祭或旁的重大節慶,神女幾乎久居於離宮不遠處的一座神山中,被人尊崇供奉。

  東啟能百年屹立不倒,據說靠著的乃是代代神女的護佑,如此論斷,裴嬰憂只覺荒謬不已。

  暫且不提溫家祖先打下來的天下,只論裴諱幾十年來對溫家政權的處心積慮,倘若神女真當聖潔,真當能通天地神靈,早應該對裴諱這個老狐狸降下厄運,怎的還能讓他繼續興風作亂,危害東啟朝政呢?要知曉,一個國家的內政愈發詭譎,其被外敵趁亂入侵的可能性則愈大。當真要使東啟長盛不衰,首先要做的便是將裴諱這老東西推下黃泉。

  顯而易見,這老頭兒精神矍鑠,絲毫不像一個被詛咒的罪徒。

  裴諱這殺千刀的都能不被詛咒,她還怕個勞什子?

  「賜座吧。」

  太后不緊不慢地吐著吩咐,目光在自己那佩戴著各種珠玉的縴手上流轉,下巴微抬,眼神傲桀,渾然瞧不出一絲對神女的尊崇。

  興許是頭一遭遇著冷待,神女那籠罩著面龐的兜帽陰影似乎頃刻濃重了三分。

  待神女落座之後,太后遣散了身旁僕從,單單隻留下了司塵一人,隨即單刀直入,一語道出自己的真實目的。

  「哀家今日請你來是想叫你替哀家辦一件事,明兒個就是神女祭了,哀家有些話得托你之口公諸於世。」

  此言一出,但見座上的神女稍稍抬首,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不過她那神秘的面龐卻仍舊執拗地掩藏在一方陰影之中。

  「恕吾難以從命,吾只受神諭驅使,從不欺世惑眾。」

  語氣夾雜不屈與堅貞,暗含著的卻是歷代神女的孤高。她明白眼前人是想假傳神諭。

  裴嬰憂不喜旁人違抗自己,這往往令她憶起昔日被人侮欺的恥辱,這是一種鑽心的仇恨。她毫無疑問地當刻變了臉色,要比孤高怕是何人也不及她的萬分之一。

  此時,隨著太后一抹冷目襲來的乃是她素來拿手的冷語譏刺。

  「怎的?你自以為被愚蠢的百姓捧上了天便能忤逆皇權了嗎?神諭?好一個神諭!那你便說說哀家如若今日責罰了你這個莫測高深的所謂神女,神靈會如何懲處哀家啊!是剝了哀家的皮,還是將哀家打入十八層地獄?哀家待著呢!」

  語畢,裴嬰憂那佩戴著諸多珠玉的縴手猛然捶於案上,其上的果盤茶盞倒了一地,有些則滾落碎裂於神女足旁。

  神女驟地一挪足,似乎有些被傳聞中的『瘋子』駭著了,她可平生未遭逢過這等待遇,更未眼見過如此戾蠻之人。

  仔細一瞧,足旁的狼藉中竟隱約可見碎裂的珠寶玉石,可果盤中怎的會存在這等名貴之物呢?

  膽顫之餘狐疑漸生,下一刻,稍抬目光,但見太后縴手上佩戴的珠玉竟悉數震裂了。

  神女頓時倒咽口水,愈發信了那風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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