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殺雞儆猴

  方入宮不久的裴媚為報復太后，連日里來以淫威攔下宮中寥寥幾個后妃，不容她們踏入太后寢宮請安。太后素來喜靜，裴媚的從中作梗實則於她有利，因此便也未過多言語些什麼。

  只是裴媚怙惡不悛，變本加厲，以自身之威恫嚇後宮各類司局，凡是進貢了什麼新鮮玩意兒，頭一個必須得給皇后寢宮送去，旋即再送去后妃各殿，而太后只能得到諸人挑剩下的。

  不僅在此處打壓，彼處那裴媚竟還聯合后妃孤立太后，不允行禮，不允叩拜，總之，便是將太后的尊威狠狠踩在足下。

  要知曉，裴媚在裴府極盡寵溺乃是人所共知的，兩個都是裴家人，他們自然選擇站在受寵之人一側。

  「那賤人從前還被罰飲泔水呢！當著全府上下一飲而盡，當時可是把本宮給樂壞了！臭氣熏天，哪裡像是大府之女，分明連個乞兒都不如！本宮告訴你們，在府上她親娘甚而都對她不屑一顧呢……這倒好了，當初她偏偏要爭這個沒人要的太后之位，如今這名位是有了，可又有誰人將她真正放在眼底呢？指不定背後怎麼奚落她是個老嫠婦呢！」

  嘲笑，謾罵，一堆子女人聚集在亭子間論人長短，打頭的自然是皇后，刻薄的面相卻一傳十，十傳百，從她的面容傳至周遭各個后妃的臉孔上。此時，張張鮮麗明艷的嬌容展露的儘是令人作嘔的阿諛勁兒，尖酸樣兒。

  「可惜啊！生來死後皆是貞潔之身，這名聲雖是保住了，可這世上當真又有幾個女子打心眼裡願意像她一般呢？嘴上人人嚷著貞潔，可到頭來還不是希望能得到心中人的愛撫嘛！」

  「老嫠婦！老嫠婦！一輩子沒男人碰的老嫠婦！」

  一陣哄堂大笑，女人們的面上洋溢出發自心底的夷愉。

  瞧著皇后甚喜，容嬪眉飛色舞，更加來了勁兒。

  「這老嫠婦後頭准得耐不住寂寞！姐姐妹妹們，我們可得時刻留心著，瞧瞧太后是給哪個俊俏的小侍衛暗送秋波了，那小侍衛日後準保能爬上太后的床哩！」

  此言一落，又是一陣鬨笑，皇后最是開心，以帕子掩口『咯咯咯』地笑個不停，一邊笑一邊從嘴角擠出話頭來。

  「好……好！日後你們中的何人要是發現了那賤人私通的對象，本宮便好好賞賜那眼尖者一番！我們要聯起手來磨折那賤人，叫她想私通也私通不成，活活在這宮廷中寥寂一輩子！最好到死還是個貞女！」

  刺耳的笑音傳揚四方，很顯然，皇后這是還想耍著過往的把戲，讓好不容易從府邸那充溢著謾罵，玷辱的晦暗日子逃脫出的裴嬰憂再度身陷被孤立的殘忍境地，那賤人不該得到分毫的安生，裴媚心想。

  笑音愈演愈烈，一支凌空飛來的發簪卻當即撕破了皇后的把戲，也為這和樂的氣氛濺了點不合時宜的血光。

  「嘖嘖嘖，還是偏了些，哀家這身手終歸疏淺。」

  順著那聲音望去，但見太后口中所言之物此時正不偏不倚地插於容嬪的手背上，猩紅當即四流。見了血光的后妃們個個花容失色，連連退避，而被太后視為靶子的容嬪則更是因為清晰的痛感於下一刻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

  尋常被別於烏絲之中的發簪此時此刻可是深深扎入了自己的血肉中，自己被人當成了活生生的靶子，容嬪哪裡能接受這般慘厲的光景，心底的驚悸與不容小覷的痛感一道作祟，她那失態的尖叫愈發不成樣子。

  只有太后，好似置身事外，淡然地望著那方女人家的鬼咋狼嚎，面目不起一絲波瀾。

  宮人想要襄助，可太后的一記冷厲眼神襲去，任是何人也不敢上前半步，甚而就連容嬪的貼身仕女亦在太后的淫威下寸步難行，徹底被其威勢禁錮住了步足。

  此刻，容嬪在血光的陰影下厲聲嘶吼著，血色漸漸淌下，似欲昏厥，可那清晰的痛楚卻磨得她清醒，適才同她聊得甚歡的『姐妹們』如今可是個個蔫了去，不曾吱聲分毫，而皇后亦是在旁觀望著，遲遲未有上前。許是誰人也未料到這發簪說來便來了吧，來得竟還這等兇險，要知曉宮裡頭就算是主子懲責下人也未見這血光來得如此迅即，諸人一時還沉浸在餘悸之中，而這正是太后想要的局面。

  不知過了有多久，太后終是開了口，開口的同時卻又從腦袋頂上取下了另一支發簪。

  「嘖嘖，這力度還是不夠，怎的就沒將容嬪的手背一舉射穿了呢？幸好，容嬪還有一隻手空著呢，哀家這便來試試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