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郎中難求
「咦?這是什麼?大箱套小箱,我還以為什麼寶貝!」
宋萬從漆皮大箱里翻出一個錦盒,摸出幾張紙來,氣的大叫道。
「拿給我看看。」
王倫見那錦盒精美,想來李保正不會用它裝不值錢的事物,伸手朝宋萬要了過來,就著火把的亮光翻了翻,似乎是什麼契約之類。
船上靠著火把的那點亮光看不真切,王倫把紙張塞進了盒子里,打算回去再好好研究。
就這樣,幾十艘船熱鬧非凡的朝著蓼兒窪深處駛去,很快就遠遠的看到金沙灘上亮著火光,杜遷、朱貴兩位頭領,帶著留守的嘍啰,准好了肥雞美酒,正準備給他們慶功呢!
下了船,又是一番熱鬧,王倫見大夥高興,也就沒多管,讓杜遷安排接手物資,受傷的嘍啰安排包紮裹傷。
心細的朱貴發現王倫似乎有心事的樣子,撇下了朝他炫耀的宋萬,走到王倫身邊問道:「哥哥們大勝歸來,怎麼還有些悶悶不樂?」
王倫見說搖了搖頭,問起西溪村晁保正的事情來,朱貴滿口稱讚天王好漢,不似那李保正腌臢潑才。
王倫微微一笑,拉著朱貴加入歡慶的隊伍,一番歡飲自是無話。
第二天一早,宿醉醒來的王倫揉著隱隱作痛的額頭,口中喊著小廝奉茶,沒想到來的卻是個唇紅齒白的小丫頭。
王倫歪著腦袋看了一回,這才想起來這丫頭是李大郎的妹妹,連忙接過茶盞問道:「如何是你?你哥哥呢?」
李小花見山寨大頭領發問,不禁有些害怕緊張,絞著衣角不敢抬頭,口中輕若蚊蠅的答道:「哥哥在門外,是哥哥讓我來服侍大王的。」
胡鬧,王倫強忍著頭疼,身著單衣趿著鞋子來到門口,見李大郎果然跟個槍桿似的戳在那裡。
李大郎見寨主來了,又是趴到地上就要磕頭,王倫無奈的把他拉起:「自己兄弟哪來這些禮數?!你妹妹是怎麼回事?不好好與老娘安置一處叫她來我這裡作甚?」
「得寨主大恩,小人這才報了老父、娘子大仇!昨夜我與老娘商議,小妹與寨主做個使喚丫頭,小人此生不離寨主左右,誓死守護寨主周全!如此若能報答寨主一二大恩,也不枉為人一遭!」
李大郎見寨主發問,又知他不喜自己磕頭,只得抱拳沉聲說道。
這樣?
王倫心裡微微火熱,又想起昨夜牆外身邊無人的那一幕來,不禁有些心動,想了想說道:「我身邊正缺心腹護衛,你來倒也合適,只是小妹還請回去。」
李小花此時正在王倫背後,聽他這麼一說頓時慌了神色,娘親有過交代,要她報恩,如今寨主不要她,叫她個半大孩子怎生自處?
想到這裡,小花滿心委屈,雙腿一彎拜到在地,只是幽幽哭泣。
王倫聽得哭聲回頭一看,又跪倒了一個。
小姑娘也十三四歲了,不好伸手去扶,李大郎又一臉懇請的望著自己,無奈只得應了,留了小花兒伺候在身邊,只是晚間依然回去與老母同住。
小花兒就王倫應允了,破涕為笑,自己從地上爬了起來,拿個木盆替王倫打洗臉水去了。
王倫見狀回房穿好衣服,招呼李大郎,讓他去找宋頭領,從山寨嘍啰中挑選二十名忠實可靠的,充作頭領親衛,暫由大郎帶領。
李大郎聞言欣喜的去了,王倫在小花兒伺候下洗臉吃飯,一番收拾之後邁步前往聚義廳。
此時杜遷、朱貴早已等在那裡,見王倫來了自是上前見禮,杜遷樂呵呵的稟告昨夜收穫:「那賊保正果然有錢,兄弟們昨晚抄來的浮財加上珠寶首飾等等,我大致算了下得有不下四萬貫!這裡記錄了明細,請哥哥查看!」
杜遷說著把一個賬本遞了過來。
頭把交椅上的王倫隨意的擺了擺手:「兄弟既已是錢糧頭領,這些自然歸你管轄,我這裡知道個大概就好了。」
杜遷聞言臉上更增喜色,暗想寨主真的不一樣了,以前這些賬目不都得親自操持?
倒是朱貴一臉坦然,他先前在酒店與王倫聊了很多,知道寨主志向遠大,區區四萬貫如今肯定不放在眼裡了。
卻不知頭把交椅上王倫面上平靜,心裡卻在暗喜,這可是四萬貫啊,足夠山寨一年半載吃用了!
想那日後晁蓋等人冒著殺頭的危險劫得的生辰綱不也才十萬貫?
陪著杜遷、朱貴說了會兒話,遲遲不見宋萬前來,王倫開口問道:「我那宋萬兄弟怎生不見人影?平日里不就他最性急?如今等他分金銀卻不見人來?」
「唉,昨天夜裡有幾個兄弟被那賊保正手下砍傷,當時沒事,不想一夜過後竟是發起高燒,宋萬兄弟不放心,親自照料哩。」
杜遷聞言微微一嘆,說出了宋萬缺席的原因。
這一說王倫也坐不住了,他知道此時醫療水平落後,不要說刀傷了,便是小小的感冒也能要了人命!招呼著兩位頭領一同前去探視。
梁山第一道山關營房裡,宋萬火燒螞蟻一般來回走動,屋裡兩個嘍啰躺在床上不斷呻吟,郎中正在替他們重新清洗傷口,這兩個都是生瓜蛋子,昨夜被砍了也不聲張,回程時竟在泊里用冷水洗了傷口,連葯也沒敷便胡亂裹了傷口。
這還不算,金沙灘上還貪杯多喝了幾碗,這不,早上就起不來了,人都燒糊塗了,要不是同夥的來報,他宋萬還不得而知!
寨主哥哥好不容易才把兵權交給了他,昨晚又打了個漂亮仗,偏偏這兩個出了岔子。
宋萬一邊責怪兩個不曉事的嘍啰,一邊心裡著急。
王倫等人進來的時候宋萬正罵著那個郎中,嫌他本事低微又笨手笨腳。
可憐那郎中不過一介村醫,平日里只看個頭疼腦熱,幾時救過刀傷?
山寨大王不由分說把自己綁了上山,能不害怕的直打哆嗦?
「兄弟莫急,我來看看。」
王倫上前攔住了宋萬,示意郎中不要害怕,瞧了瞧紅腫的傷口,微微皺起了眉頭:這是發炎了啊。
見郎中從藥箱里拿出一個瓷瓶,就要往傷口上倒,王倫趕忙喊停,接過瓷瓶倒了些粉末出來,只見那粉末粗糲不堪,散發著一股石灰的味道。
心想這十有八九是劣質的金創止血的藥粉了。
瞧了瞧郎中畏畏縮縮的樣子,怕是個真沒本事的,王倫揮手請他讓開,吩咐嘍啰去伙房取些鹽來,又讓宋萬去自己房裡拿那上好的金瘡葯,他記得房裡是有的。
「咱們山寨無有郎中?」
王倫替兩個傷員看了傷口,拉過被子給他們先蓋好,起身開口問杜遷。
「有本事的郎中都在城裡,沒人願意跟著咱們落草。」
杜遷聞言嘆了一聲說道,他又何嘗不知郎中重要,只是沒處尋去。
「這樣,勞煩兄弟多花銀錢,派人去那鄆城縣裡請個濟事的郎中上山,只說救人,多使銀錢。」
王倫想了想對朱貴說道,他手下酒店裡的夥計辦理此事最合適。
「好。」朱貴應了,轉身就要離去。
「兄弟且慢,此事讓兒郎下山去說就好,你且留在山上。」
王倫見朱貴要走,喊住了他,又轉頭對那村醫說道:「先生也請下山,莫要害怕,山寨不會壞你性命。」
說完又讓杜遷取了些銀錢給那村醫,安排嘍啰順道給他送下山去。
過了會兒,取鹽的嘍啰跟宋萬一起返回,王倫從營房火塘上取來溫水,把鹽化開,用乾淨的紗布細細替傷員洗了傷口。
再塗抹了上好的金創葯,這才小心的包紮好,囑咐同夥的嘍啰多加看護,陪了一會才帶著三位頭領離去。
「哥哥何時學過醫了?」
路上宋萬一臉好奇的問道,在營房裡寨主哥哥一番施為不似新手。
王倫微微一笑,說書上見過,身邊三個頭領都是不讀詩書的,見說誰也沒有起疑,只道哥哥好才學,是那趙官家瞎了眼錯失了人才。
王倫啞然失笑,也沒解釋,心裡惦記著郎中一事來。
原著中梁山倒是有個神醫安道全,妙手回春,箭矢射在咽喉上都能搶救回來,只是這神醫遠在江南建康府,如何上得山來?
遠水解不了近渴,還得另尋他法。
幾位頭領一路相跟著來到聚義廳,王倫坐了頭把交椅,招呼杜遷他們同坐,這才開口說道:「昨夜我等發兵下山,除了替那李大郎報了血仇家恨還頗有所獲,杜遷兄弟已經整理造冊。本來是要尋了宋萬兄弟咱們商量分派金銀,此時小可卻有幾件事要與兄弟們商議。」
「哥哥但說無妨,我們自當遵從哥哥號令。」
杜遷正要拿出賬冊,卻聽得此言,不由一愣,拱手說道。
宋萬、朱貴也是一般,雖然不知寨主要說什麼,這幾日王倫的改變他們都看在眼裡,願意聽他吩咐。
「哎,咱們這是聚義廳,不是一言堂,有事兄弟一起商量才不傷了義氣!如此王某便先說說,有不到之處兄弟們只管提出。」
王倫見三位頭領漸漸都對自己信服,高興之餘卻又怕他們成了應聲蟲,連忙擺了擺手說道。
心想這山寨風氣不能亂了,雖說白衣秀士的影響漸漸小了,王倫依舊不敢掉以輕心,日後路還長著呢。
「頭一樁便是這郎中之事。山寨刀兵不歇,郎中不可或缺,不論是你我兄弟還是手下兒郎,誰也沒辦法保證不受傷病,只是這郎中要如何請來?」
王倫沉吟片刻開口說道。
「這.……」杜遷一時無語,倒是宋萬性急,開口嚷嚷道:「只需朱貴兄弟派人打聽清楚,哪裡有那本事大的郎中,俺自下山綁了就是!」
「這倒不難。」朱貴聞言也是點了點頭,頗為贊同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