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密會晁蓋
話說晁蓋早早得了朱貴拜訪,當天夜裡王倫等人還未發動他便已經知曉,第二天一早家丁來報,晁蓋哈哈一笑,直言痛快。
到了午時更是命人整治了好酒好菜喝了個一醉方休,直到傍晚時分才醒了過來,倚在炕上慢慢飲著茶水,心裡倒還樂滋滋的。
只是此時管家來報,說是縣裡都頭雷橫到訪,晁蓋聞言臉色微變,穿戴整齊吩咐開門迎接。
「雷都頭自從入冬后便少見了,今夜你我可得好好喝上一碗!」
晁蓋吩咐備下酒菜、銀兩,親自迎了上去,見了雷橫拉住他的手熱絡的說道。
倒不是他與雷橫有多大的交情,只是現下世上皆是如此,做公的但凡下鄉,從無空手而回的道理,王法帶在他們身上,誰若觸了霉頭惹得不快,拿了你去也無處說理。
雷橫呵呵一笑,嘴上卻說:「又勞保正破費,實不相瞞,知縣相公差我捉拿賊人,那李保正一家滅門,牆上明白寫著「梁山泊王倫為兄弟報仇於此!」幾個大字,這讓我上哪兒拿人?沒奈何叨擾保正,挨到明天再回縣裡,只說無有苦主、賊人報仇便是,想來知縣相公也不會理會。」
晁蓋聞言也是一笑,順著雷橫說道:「那是那是,那梁山泊便是州府都不敢拿眼張他,咱們兄弟何苦受累?權且在我莊子歇了,好酒好肉管夠!」
雷橫哪有不依,回頭對手下捕快說道:「我早說了吧?晁天王晁保正最是義氣,你等可得記著保正的好!」
那些捕快幫手都是吃拿卡要的老手,聞言皆是樂呵呵的應了,心裡有沒有當回事情就只有天知道了。
東溪村一夜自是無話,且說梁山之上,王倫並三位頭領與兒郎同慶,直喝得酩酊大醉,最後被侍衛抬了回去,小花兒趕忙打水擦洗,伺候安睡。
第二天日上三竿王倫才幽幽醒來,小花兒伺候茶水,洗漱完畢這才緩了過來,只是還有些頭疼,沒想到宋時的酒水看著度數不高,後勁倒也不小,王倫揉揉了額頭帶著隨身守衛的李大郎前往前寨巡查。
雖然昨晚歡鬧了一回,山寨四處值守依然不敢怠慢,嘍啰們朝氣蓬勃的守好本位,見寨主各個上前見禮,王倫看著他們發自肺腑的尊敬,不由微微一笑,領著李大郎去尋杜遷。
杜遷此時正在整理名冊,嘍啰們家眷登記已經完成,只需整理清楚就可派人下山,此前王倫有過交代,除了願意上山的,那些不願意來的,銀錢也得捎回。
這不是個簡單的事情,得仔細安排。
見寨主來了,杜遷又是見禮,與王倫說起接取家眷的事宜,這回王倫見杜遷安排妥當,也就不再多說。
只說此事要行得謹慎,不怕耗費人手、錢財,家眷安全最為重要,囑咐了幾句恰巧朱貴酒店裡的夥計尋了過來,說是朱頭領遣他提醒寨主莫忘了晚上的事。
杜遷聞言疑惑的看了王倫一眼,晚上還有什麼事?
王倫一拍腦袋,要不是這人提醒,自己還真忘了,又見杜遷疑惑,便與他說了,邀他一同前往,著李大郎帶上一隊護衛,一同下山前往朱貴酒店。
「哥哥怎麼這麼早就下來了?俺還尋思讓哥哥多休息會兒,等晚邊再去請您過來。」
朱貴見王倫、杜遷帶著十來個人進了酒店,連忙迎了上來。
「閑著也是閑著,咱們兄弟多聚聚也好。」
王倫朝朱貴笑笑,拉著他坐到火塘前。這大冷天兒酒店沒什麼生意,只幾個閑漢坐在那裡喝著小酒閑聊,見人進來了也跟沒看見一樣,自顧自的,想來是周邊村鎮的熟客。
「那縣裡官府怎麼說?新上任的縣老爺不說是個好官?治下出了這麼大的官司也不管管?」一個閑漢說著。
「好官?他一個初來乍到的縣令,底下縣尉、押司、都頭哪個聽他調遣?這年根前誰願意沾上殺人的官司?只說動了雷都頭下來查看,昨天我親眼瞧見那插翅虎徑直去了晁保正莊上,哪裡會管這等事?」另一個閑漢介面說道。
「要我說殺得好!那賊保正逼害了多少人?死了活該!」
這時卻是酒店裡一個夥計湊了上去說。
王倫三個相視一笑,這等事他們既然做了就不會害怕,官府又能怎地?
別說年根新縣令調不動人手,便是尋常又怎樣?這水泊梁山又不是頭一天成了土匪窩,也不見官府派人來剿。
此時朝廷對於地方掌控十分薄弱,不然也不會有綠林中山頭林立的景象了,只要沒惹到當官的利益,沒有衝州撞府打破城關,那些老爺們才不會多管閑事。
想到這裡王倫只覺得靈光一閃,似乎是觸動了什麼關鍵地方,只是這念頭一閃而過,並不真切,只得作罷。
指了指李大郎那一桌對朱貴說道:「老朱啊,這幾個是我新挑出來的護衛,我見你這酒店夥計雖是伶俐,卻沒個能打的,這樣,我給你留下兩個,也好照應一二。」
「那俺就謝謝哥哥了!來,俺老朱敬哥哥一碗!」
朱貴聞言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動的說道。他自山上以來,也就這幾天真正感受到了兄弟的溫暖。
「我剛聽那幾位說那晚的事兒,我看朱貴兄弟不妨從山寨調派些機靈的,散到周邊村鎮,專一替咱們山寨說說替天行道的事!」
這年頭沒有電視報紙,消息閉塞的很,揚名本不是個容易的事情。
「此事要得!依俺看不如再去縣裡找個說書先生,把大郎家的事情編成故事,讓說書先生替咱揚名!」
朱貴抹了把嘴,眼露精光的說道。
王倫聞言略微詫異的看了朱貴一眼,沒想到他還有如此心思,當即贊同,杜遷也是樂呵呵的給出主意。三個人圍著火塘吃酒說些閑話,倒也自在,眼見天色尚早,王倫又拉上杜遷出了酒店,在附近尋摸搭建收購點的地方。
「我看這兒就不錯。」王倫指著酒店不遠處的一塊空地對杜遷說道,此處背風,冬天搭個棚子也不怕凍著。
「俺看行。」
杜遷瞅了瞅點點頭說道,然後想起什麼似的皺了皺眉頭:「好教哥哥知道,上次哥哥說的雀蒙眼,小弟私下想了想,雞子、牲畜內臟倒也容易,只是這魚肉怕是不好找。」
王倫聞言一愣,指著不遠處的水泊驚訝的說道:「咱們守著這麼大一片湖泊,竟是沒魚吃?」
杜遷聞言苦笑:「正是因為咱們佔了這水泊,這才沒得吃。」
說完見王倫不解,又補充道:「周邊只咱們水泊里有大魚,附近漁民誰敢來捕?咱們水寨只有幾十個划船的,又抽不出人手來打魚。」
杜遷說著兩手一攤,表示自己沒了辦法。
王倫在空地上來回走了走,想了想說道:「此事倒也好吧,這樣,等今夜事畢,只一兩日我便給你解決。」
見寨主說得堅決,杜遷放下心來,外面風大,請了王倫進酒店歇息。
兩人又回了酒店,並朱貴一起閑聊,說起江湖見聞,朱貴常在酒店,江湖消息靈通的多,撿了些有趣的來說,引得兩人不時發笑。
就這樣,三位頭領在酒店內有說有笑,王倫又叫店裡夥計殺翻了一口羊,清理乾淨架在火塘上,慢慢的烤炙,等羊熟了拿著刀子割了下酒。
終於,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店裡早沒了客人,只幾個夥計並護衛百無聊賴的坐在桌子邊閑聊著。
見時間差不多了,朱貴起身到後院水亭安排酒席,滿滿當當的鋪陳了一大桌子。
沒多久,門外響起了噠噠的馬蹄聲,要等的人到了。
只見酒店外一個黑塔似的漢子翻身下馬,身後跟著兩個伴當。
進得門來,燈光照耀下,只見來人六尺五六身材,三十二三年紀,三柳掩口黑髯,頭上里頂青紗萬字巾,掩映著穿心紅一點兒,上穿一領白布衫,腰系一條絹搭膊,下面青白裊腳多耳麻鞋,端的一條好漢!
朱貴見了來人趕忙迎上前去,開口介紹道:「天王果然信人,來來來,俺給天王介紹,這位便是我梁山大頭領,白衣秀士王倫王寨主,這位是山寨錢糧頭領杜遷,江湖人稱摸著天。」
王倫、杜遷都是上前見禮,晁蓋是江湖老人,論資歷該當在他們前面,不過此時晁蓋也不敢怠慢,上前一步攔下,哈哈一笑:「久聞梁山大名,今日得見兩位頭領真是三生有幸!」
四人互相客氣了一番,王倫打頭引著晁蓋來到水亭坐下,喝過一碗酒,彼此間的距離就近了,晁蓋抹了一把嘴,開口說道:「諸位好漢西溪村的事情乾的痛快啊!那賊保正禍害鄉里俺早就看不過去,奈何就在家門口,俺若動手官面上過不去,是以一直不曾壞他!」
「晁天王謬讚了,王倫哥哥聽說底下兒郎受人欺負,氣不過帶著兄弟們報了仇!多虧晁天王不與我們為難吶!」
精明的朱貴不待王倫說話,接過了晁蓋的話頭,把李大郎一家遭遇及報仇的經過繪聲繪色的講給了晁蓋,直把個性情爽朗的天王聽得打呼過癮!連連要與王倫敬酒!
「天王好酒量!」
王倫放下手中的酒碗,見時機差不多了從桌上的錦盒裡拿出紅契笑著說道:「此番託人稍書信約天王前來,不為其他,只為在那賊保正家中抄出土地田契八百餘畝,本想與天王做筆生意,未曾想得見尊榮,深感兄長英雄氣概!如此,這些田產便贈與兄長!」
「這,這如何使得?!」
晁蓋聞言一驚,連忙擺手推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