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漫長的一夜
第8章 漫長的一夜
教授掀開面罩，才發現金髮少女嘴角染著一抹紅色，身上則到處都是傷痕，已經分不清是擦傷還是槍傷了。徐教授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撥開格溫散亂的金髮，去摸了摸她的脖子——哦，心跳還在。
得知這個結果的教授長舒了一口氣，小心地抓住格溫的胳膊把她翻了過來，然後坐下身去，把少女的頭放在自己懷裡。格溫·斯黛西此時緊閉雙目，儘管昏迷過去，卻仍然緊緊皺著眉頭。雷蒙德把她嘴裡含著的髮絲挑了出來，摸了摸少女光潔的額頭——燙得嚇人。
撐住少女後背的右手濕漉漉的，雷蒙德把手抽出來一看，才知道少女背上的傷口還沒有止住血……不過得益於她的超強體質，血凝過程幾乎快要結束了。
這種程度的傷放在別人身上早就死了。
雷蒙德搖了搖頭，用遙控器把自己房間里的所有監控探頭斷線之後，攔腰抱起輕盈的少女。少女的身體輕軟又骨感，即使隔著緊身戰衣，都能感覺到她的皮膚正微微發燙。他低下頭看著少女清秀的面龐，看著她滿身的傷和血，看著她的頭髮散亂在自己臂彎里，只是沒來由地感覺到心臟皺縮在一起。
教授小心翼翼地控制著自己的手不碰到少女的敏感部位，然後輕輕將她放在了床上。
「唔……」無愧於蜘蛛俠們強大的恢復能力，被放到床上的格溫在恍惚中緩緩睜開眼睛。神志略微清醒之後的少女便看見了昏黃的卧室燈光下的男人面龐，才想起來自己為什麼要來這裡。
受了傷之後格溫昏昏沉沉的，雖然對自己的恢復能力有信心，可蜘蛛女俠也不想讓自己昏倒在某個垃圾堆旁邊被人撿了屍……考慮到自己的住處完全在城市的另一個方向上，格溫思來想去決定去雷蒙德家暫避風頭。
「我……」少女嘗試說些什麼，卻發現渾身都沒有力氣，身體到處發疼發軟，不知道多少地方被摔骨折了。
「別動。」雷蒙德面孔很模糊，但他沉穩而嚴肅的聲音很清晰，「你是怎麼受的傷？」
「我記不清了……但我一般很少受傷的。」少女此時很虛弱，說起話來像是一隻奶貓一般細聲細氣。還沒說幾句，少女便模模糊糊地看到雷蒙德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要再說了。
「你現在這樣肯定去不了醫院，我去拿一些急救止血設備，你躺好不要動。」恍惚中格溫只聽見男人沉穩的聲音——好似一台機器般沒有感情，又帶著些無奈，緊接著是拖鞋踩在木地板上的聲音和關門的聲音。
「唔啊……」格溫·斯黛西把頭埋在枕頭裡，蹭了蹭軟和的枕頭之後全身各處關節又開始向大腦神經中樞叫起疼來。金髮少女最終只能靜靜地趴在床上，心中滿都是忐忑——直到現在她仍然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來教授家。
陷入自己的懷疑和猜測中的格溫·斯黛西開始覺得這不是一個好主意了：現在是夜裡2點，自己受了這麼重的傷，還趴在自己教授的床上……為什麼蜘蛛感應沒有向自己示警，甚至讓自己第一時間想到了來這裡暫避風頭？
糾結的少女還沒糾結完的時候，教授熟悉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我來了。」教授端著托盤推開門，看到格溫一動不動地趴在床上，便知道少女心中多少還是有幾分羞澀的。如果不是她走投無路了，恐怕也不會深夜跑到陌生男子的家裡。
咬著下唇的格溫背對著雷蒙德，讓他看不清自己臉上的表情。空氣凝滯了幾秒之後，少女才鬆口道：「那伱幫我處理下傷口吧，至少把身上的血漬擦乾淨。」
「好。」仍然是那聽不出來感情的聲音——不知怎地，這種沒有感情的回答居然讓忐忑的格溫·斯黛西安心了幾分。她心裡的糾結開始傾倒向一端：自己的蜘蛛感應都沒有向自己預警，反倒是全身都疲軟了下來，所以教授肯定不會做什麼過分的事情的！
想通了這一點的少女咬著嘴唇，閉著眼睛，掛著不知是淚水還是汗水的睫毛和她的身體一起微微發抖。她感受著雷蒙德帶著他稍低體溫的手小心翼翼地拈起自己的緊身戰衣，用冰涼的剪刀剪開衣服。冰涼的金屬和發燙的肌膚相接觸的時候，格溫·斯黛西只覺得臉頰發燙，她還沒有和異性如此近距離接觸過——他……應該不會對自己做什麼的吧？
「怎麼會想到跑到我這裡來？」剪開衣服后，似乎是無視了少女微微顫抖著的白皙後背和那雙勻稱筆直的修長雙腿，年輕教授坐在床邊只是專註而細心地為少女的傷口塗上碘伏，順便問道。
被教授問話打斷思緒后，格溫才意識到自己所想問題的尷尬之處。忍著疼的少女齜牙咧嘴地轉過頭來，把左臉頰放在枕頭上，羞澀、害怕、恐懼、安心等多種往日里互相衝突的情緒竟然一齊湧上心頭，最終只化成名為委屈的東西，讓少女眼眶濕潤了起來。 最終，將將克制住自己淚水的格溫·斯黛西只是含糊不清地回答道：「那還不是因為你揭穿了我的身份……又沒別人知道了……」
說這話的時候，側著頭的格溫只在余光中看到專註而認真的徐，他眼底帶著幾分嗔怪，但更多的還是心疼。不知為何，那份心疼讓從來只是堅定的格溫·斯黛西心神也微微搖晃了一下。少女不願再看教授專註為自己處理傷口時的神情，她扭動身體試圖把頭轉過去。
「別亂動。」看著少女纖細窈窕的身姿在床上快要扭成一團，教授皺眉輕聲訓斥道，「知道你恢復能力好，但現在也不是逞強的時候。」
「喂……」雖然受著傷，但少女的神志仍然保持著清醒，她語氣完全沒有往日里的冷漠，反倒輕聲細語，如同撒嬌一般：「你怎麼知道的？」
「知道什麼？」上完碘伏后，教授用鑷子夾著棉球輕輕地擦去傷口周圍的血跡，隨口回應道。
「嘶……」似是扯到了傷口，格溫的肩膀顫抖著。少女狠狠地把自己的下唇和垂下來的金色髮絲一起咬住，含糊不清地用撒嬌般的語氣嗔怪道：「你弄疼我了！」
「對不起。」徐教授揉了揉格溫亂糟糟的頭髮，就好像擼一隻金毛貓一般，「我會輕一些的。」
少女的面色愈發潮紅了，她沒注意到自己的嘴角勾了起來，彷彿是受了傷又被順毛順舒服了的貓一般。主觀上許久后，格溫只是閉上眼睛，打算轉移話題，試圖緩解這段尷尬：「我感覺你不但早就知道我是幽靈蜘蛛俠，甚至好像還很熟悉我的能力。」
格溫·斯黛西天資聰穎，通過這幾天雷蒙德的反常反應，多少能猜出來點什麼——她和他還沒認識多久，她居然就在他家裡這樣毫無防備地躺著，還是躺在他的床上。該死的徐，這時候哪怕稍微露出些邪念也好啊，我也能名正言順地討厭你了。
但教授眼帶心疼，專註而認真地為她處理傷口的樣子在格溫·斯黛西腦海中一遍遍播放。不知怎地，她心頭升上一股莫名的煩意，只想趕快讓他離開。
「我以後會和你解釋的，現在——」對少女玲瓏心思一無所知的教授放下手中的鑷子，把棉球扔進床旁的垃圾桶，「你是要我幫你翻身，還是……？」
「我自己來吧！」還沒等雷蒙德的話說完，只想讓他離開的格溫便迅速回答道。話音未落，蜘蛛少女便試圖用雙手撐起自己的上身，但剛剛被打到渾身是傷的自己似乎躺在這軟和的高檔大床上便就不太想動了——努力了幾次之後，少女才無奈道：「能幫下我嗎？」
說這話的時候，格溫閉著眼，肩膀微微顫抖著，這場景實在是讓她委屈而又尷尬。此時她不是穿梭於城市間行俠仗義的蜘蛛女俠，只是一個受了傷的年輕少女。說完這話的格溫甚至開始討厭自己——我為什麼要受傷？又為什麼要把自己陷入如此尷尬的境地？
教授無奈地搖了搖頭，不知是為格溫的傷勢還是為格溫已經明顯表現出來的羞澀和尷尬。他伸手握住少女肩頭，另一隻手小心翼翼地扶著少女纖細的腰肢，幫她轉過身來——才發現轉過身來的格溫臉上發燙，紅得似是要滴下血來一般。
就算是超級英雄，她也畢竟只是二十歲的少女，往日里的英姿颯爽下總少不了幾分少女心思，更何況此時自己渾身動一動都會疼。此時格溫只覺得丟人，她想閉上眼睛，可又想多看看卧室昏黃燈光下高大的男人影子。最終，格溫自己說話都變得愈發軟和了起來：「總之，謝謝你。」
雷蒙德點了點頭，然後頗有些猶豫地問：「衣服……我還要繼續剪開嗎？」
「能只幫我擦乾淨血跡嗎？」少女別過臉去不看徐教授的面容，輕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