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 緋聞
防滑帶上的車輪速度快速提起,又在“嗤~”一聲刹車後停止轉動。
握著方向盤的手緊得淺青色的筋絡都清晰可辨。
江昭站在原處一手仍然抬著,另一手摸進衣袋裏,摸著口袋裏的備用車匙,對著葉兒喊:“雲葉,你下來!”
葉兒不為所動,掛在空-檔,踩下油門,想讓對方聽到她的憤怒和叫囂立即讓步。
江昭往前一步,再一步,再一步。
葉兒的手心裏全是汗,她的車燈開的遠光燈,透白的光照得可以看見細碎的粉塵,更能清晰的看到男人的俊臉上的表情,修長的腿邁出的步子沉得很,長臂展開時手掌微微顫抖的緊張,呼吸時一團團的白霧凝成,散開,化成煙絲,無跡可尋。
她清晰的看清男人眼中的疼痛,這麽清晰,從未見過。
她不知道為什麽一夜之間,她可以看清他如此多的情緒。
以前她也望過他的眼睛,她看不出來,他的眸潭太深,太亂,從不是這麽清流潺潺,那時候他的眼睛像洪荒之時的混沌,一個眼神用另外一種語言來混淆視聽,她常常從他的眼裏看到海市蜃樓,看到滿天星光,看到一時森林,一時迷霧,沒有見過痛苦。
她一直以為隻有她是痛苦的,而她的痛苦,從未讓他親見。
原來他也會痛。
因為一個愛字?
從來不覺得情愛神聖,誰也不是誰的誰,現在不是流行一句話嗎?什麽老公不老公,還不都是臨時工。
現在今天結婚,明天離婚的天天都有發生。
結婚花七年戀愛,離婚用新婚一個月相處。
再婚再婚再婚,跟菜市菜買菜一樣。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像她的父母。
我愛你時,我愛你,我不愛你時,我忘了曾經愛過你,好簡單。她不相信母親從未對父親動過心,她不信,隻是愛的時候,母親覺得父親給的石頭都是鑽石,不愛的時候,天上的星星摘下來也隻是路邊的一塊石頭。
情或愛這種東西,本來就不可能神聖,不可能恒遠,所以她相信責任,相信相濡以沫,雖然她還不滿20,但她依舊相信夫妻之間應該百頭到老,那是神給的承諾。
江昭,那是她心中的神衹。
今天,她心中的神,走下神壇,不再佑她平安,護她安康,擋她風雨,給她幸福。
如此汙穢的一個人,如何為神?
她不介意他陰險,她知道他並不清廉,並不偉大,沒關係,不要說他不是一個貪-官,就算他是,她也願意與他狼狽為殲,願意和他魚肉百姓。可是有一種人就有這樣的魅力,他不是好人,他為利是圖,但他在其位,謀其職,他想得到的東西,不用魚肉百姓,他的手段不是那些不長腦子的人一樣受賄。他有的是辦法賺很多錢。
江昭朝著車子走過去,他看見車子前輪向左開始轉動,他與她相對,他的右手正好在衣兜裏,猜到她肯定想一下子啟動車子從他的右邊穿過去,於是腳步開始向右移動了些。
葉兒滑下車窗,伸頭出去:“你給我讓開!”
“你要去哪裏?”
“不要你管!”
“我就要管!”
“你沒有資格!”
“我有!”
江昭在走到車頭位置的時候,摸到車匙第二個摁鈕,長腿邁開一跑,在摸到車門時摁下搖控,車門輕悶一聲“嘣”,拉開車門,迅速坐了上去!
葉兒一愣,江昭已經抓住了她握住方向盤的手,“雲葉,我們回去。”
“不要。”
“好,你要去哪裏,帶上我。”車裏居然沒有開空調,葉兒也沒有穿外套,江昭把空調打開,車廂裏便多了空調送暖風的聲音,低低的嗚嗚聲。
葉兒去打江昭的手,江昭卻突然把車子的檔位推上D檔,“踩油門!”
葉兒著了魔似的又聽了江昭的話,一腳轟下油門,車子衝出了出口。
出了小區,一路繞繞轉轉,上了快速路的高架橋,沒有車,偶爾一輛,跟火箭似的呼嘯而過,有震天響的排氣管拉風的叫聲。
“江昭,我要跟你離婚!”
“我不離!”……
秦家老宅的座機響起,傭人還打著哈欠,眼睛是眯閉著,但腳下卻是熟練準確的避開所有障礙物,怕驚擾到樓裏的主人睡覺,快速將電話接起,“你好,秦宅。”
“把秦榮方給我叫起來!我是歐陽生!”歐陽生在電話裏的聲音簡直是在炸爆米花
傭人一聽這直報的名諱,還直呼老爺子名諱的架式,頓時覺得此事非同小可,“四爺,老爺子這會子已經睡下了,能否等五點半他起身晨練了再……”
“叫他起來!否則明天早上叫他後悔!”歐陽生的氣勢太強,傭人心知大事不妙,趕緊道,“四爺,您等會,我馬上去讓老媽子通知老爺。”
“快點去!磨蹭個什麽勁!”……
江州烏錦巷一排高幹的大院在夜裏靜謐如沉,江家老宅的座機響起的時候,江老爺子跟老太太早已安置睡下。
柳媽敲響二老的房門,人入老年總是睡眠極少,又容易聽到動靜便驚醒,老太太喊了聲:“進來。”
柳媽身上還披著家裏的軍大衣,頭發還未來得及修整便忙慌慌推門進去,老年人睡覺的地方總是亮著淺淺的燈,生怕他們有個起夜,會不小心摔著,畢竟不是年輕人,摔著了非同小可。
見醒的是老太太,便低頭抬手附在老太太耳邊說,“昭昭在海城那邊出大事了。”
老爺子身體一驚,赫然睜開眼睛,剛要撐著坐起來,老太太便伸手摁在他的肩上,冷靜的細聲道,“慢慢撐著坐起來,等會子腦衝血,會暈倒,海城出了事,你可別在這個節骨眼上再弄出身體有毛病給孩子們添麻煩。”
老爺子抬手摁在老太太手背上,“我知道了。”
柳媽先到老太太扶著坐起來拿了件白天穿的厚襖子披在她的身上,又繞頭床的另一邊,把老爺子扶著坐起來,老爺子接過柳媽手中的大衣,自己一展身子骨,披在身上。
“怎麽回事?”
“秦家那邊來電話了,說是昭昭出事了,讓老爺子親自接電話,我說來叫您,得等會,因為起床有點慢。不急。”
老爺子瞪了柳媽一眼,掀開被子,便抬腿下了床,“還不急!我還以為那邊支會你了來告訴我事情,你這麽不急!”
哼了一聲,已經趿了上棉板的拖鞋,伸手把床頭上所有的燈的開關撥亮,頓時一片亮敞。
老太太這時候也掀被下了床,“小柳,這也不怪你,你早點睡。”
“我等你們接了電話再睡。”柳媽靜靜的說,她習慣了老爺子的脾氣,倒不覺得有什麽,不過是緊張小的罷了,再緊張,她也怕兩個老的弄得太急,身體發暈。
“你去把廳裏的電話掛了,我把手機開機,打過去。”老爺子走到書桌前,拿起已經關機的老人手機,開機。
“我這就去。”柳媽應聲出了房間。
老爺子把手機拿得離眼睛遠些,盯著屏幕上的字,一個個的找電話本裏的名字。撥出去。
走到窗戶邊,長臂一抬拉開窗簾,一手反撐在腰上,一手拿著電話,背脊筆直的望著窗外頭頂的朦朧月亮,江家的男人幾乎都有這樣一個背影,大致這樣一種巍峨挺拔的背影就是來自江老爺子的遺傳。軍人總是有這樣的一種氣場,不言不語,便是讓人臣服。
“老秦。”江老爺子平平的喊了一聲,不像平日裏的“老不死”之類的話。
上次的照片緋聞的事情出來後,秦家也沒有打過電話來江家,這次是三更半夜,江老爺子不想意氣用事的大吵,他想盡快搞清怎麽回事。
“老-江,這次怕是你得過來一趟。”直接了當,說了目的。
“昭昭是出了什麽事?”直接了當,問了原因。
“昭昭這次怕是要離婚。”
“離婚?”江老爺子重聲疑慮的重複了一句。
老太太一聽,忙撐著自己的小拐杖走過去,輕聲說,“用免提。”
老爺子又把電話拿得遠了些,看到免提的鍵,摁下,手機裏秦榮方的聲音也是惋歎,“歐陽家的事,你也是知道的。”
老爺子皺了一下眉,“這不是都過了多少年了嘛,上次昭昭要結婚的時候我還奇怪,那丫頭怎麽回來了?怎麽回事。”
“今兒晚上,昭昭睡到妍丫頭床/上去了,這不,剛剛才一會子工夫,歐陽生打電話過來發飆了。”
老爺子胸口氣一提:“混帳東西!他結了婚還在外麵亂來!上次你不是你擺得平嗎?那緋聞才傳了幾天?”
“老-江!這事情出都出了,你說怎麽辦?”
“怎麽辦?昭昭睡到前女友床/上去了,你問我怎麽辦?”
“還有。”
“還有啥?你這個老不死的就不會一口氣說完?”老爺子氣一上來就控製不住,老太太小拐杖拿在手裏,往木地板上一跺,老爺子聲音輕了些,“一次說完!”
“孫媳婦兒鬧到門上去了,把歐陽家那丫頭打了,打得明兒一早都沒有辦法上班。歐陽生說是還專門讓司機送了昭昭回家,結果他睡下後,昭昭又回去歐陽家了,老-江啊,你說這都是什麽事?”
“什麽事?歐陽生咋說?”老太太插了一句,顯得比兩個男人清醒很多。
“歐陽生說他孫女以後也沒法出去見人,要昭昭離了婚娶他孫女!”秦榮方這時候也找不到個出主意的人,很是著急。前幾天的報紙一出來還可以說是緋聞,這時候都睡到人家床/上去了,還能說是緋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