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紅色宴會廳
第85章 紅色宴會廳
瑪莎有點不敢與面前的女孩相認。
她細膩白皙的皮膚彷彿圓潤珍珠一般光滑。
身穿一襲黑色絲綢長袍，面料的精美程度讓經常和布匹打交道的瑪莎艷羨不已。
衣領處綉著白色的長方形，衣擺則輕輕地垂落至腳踝。
儘管被懷中的孩子遮蓋住一部分，但還是能看出她那優美的身體曲線。
柔順的長發被絲帶束成一個簡單而精緻的髮髻，自然且美麗。
幾縷散落下來輕盈地垂在耳邊，點綴出她纖細秀頎的脖頸。
女孩嘴唇輕啟，露出親切而迷人的微笑，如花瓣般柔軟：
「歡迎回到「塔列克」，姐姐。」
「好久不見。」
瑪莎的眼睛瞪大，完全不敢相信眼前風姿綽約的女性是自己的妹妹。
怎麼幾年不見，就從一個黃毛丫頭變得這麼成熟了。
而且
她的目光不禁掃向了瑪俐身邊的那個男人。
男人身材均勻，給人一種沉穩的感覺。
面容輪廓清晰，額頭寬闊，鼻子挺直。
留著短髮，微微有些灰白色夾雜，展現出歲月的滄桑。
他的黑色長袍同樣是由名貴綢緞製作而成，看上去非常典雅。
衣領處繪有金色長方形紋飾，增添了莊嚴、神聖之感。
瑪俐見姐姐的目光投向了身旁的丈夫，輕輕一笑：
「姐姐，我還沒向你介紹過呢。」
「這是我的丈夫，伊格·納西奧。」
瑪莎聞言，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完全沒想到自己的妹妹已經嫁做人婦了。
約維克倒是沒有像瑪莎反應這麼大，因為他在和瑪莎交往的過程中與德雷克家人本來就接觸得很少。
連瑪俐長什麼樣都記不太清了，自然對她的變化無感。
他反倒是有些感慨，瑪俐和瑪莎到底是姐妹，不僅僅是相貌相近，就連在正式場合的神態都幾乎一模一樣。
約維克在「貝爾斯塔德」帶瑪莎參加宴會的時候，她的神態就和現在的瑪俐差不多。
不過，讓約維克有些意外的是，自己的妻子和這麼多年沒聯繫的妹妹見面，反而顯得很遲疑生分，好像是在和一位陌生人打交道一樣。
沒辦法，出於禮節，他只能自己先主動開口，化解尷尬：
「晚上好，伊格先生，瑪俐女士，我是約維克·朗費羅，瑪莎的丈夫。」
「感謝你們的邀請。」
伊格聽完約維克的自我介紹，和他在半空中眼神相遇。
雙方當即就都明白了對方的神職者身份。
作為主人，伊格不打算失了禮數，伸出右手：
「歡迎你們，約維克先生、瑪莎女士，直接叫我和瑪俐的名字就行了。」
站在他身旁的瑪俐也跟著點點頭。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伊格和瑪俐，伱們也直接稱呼我和瑪莎的名字就行了。」
約維克也是體面人，邊說話邊伸出右手與伊格握了握。
看來自己妻妹兩口子也像是有教養的紳士淑女。
德雷克一家肯定是發達了。
只是不知道這個叫伊格的神職者在其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當然，他並沒有直接開口打探伊格的身份，而是轉了轉話題，看向瑪俐懷中的孩子，繼續寒暄：
「這是你們的孩子嗎？」
「真是可愛。」
瑪俐懷中的嬰兒，有一張圓潤的臉龐，皮膚白皙細膩，彷彿剛剛剝開的雞蛋一般。
紅潤的小嘴微張，露出潔白小牙，嘴角微微上翹，透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
他一雙大大的眼睛閃爍著明亮而清澈的光芒，宛如兩叢清泉倒映著天空。
無辜而純真的眼神里隱藏著對這個世界的好奇和喜悅。
嬰兒的頭髮柔軟細膩，像是絲縷般輕盈地覆蓋在他的小腦袋上。
在瑪俐的懷中，寶寶靜靜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切，也包括今晚突然來訪的姨夫和姨母。
聽到約維克的問題，伊格的那不怎麼變化的表情也生動了些，只是約維克還是能從中看出一絲僵硬：
「是的，約維克，這是我和瑪俐的孩子。」
「那你們給他起名字了嗎？」
「我們不需要給他取名字。」
說到這裡的時候，伊格的面部總算徹底放鬆柔和：
「因為他已經有了神明賜予他的名字。」
「啊？」這下約維克的臉色變得和妻子一樣不可置信了。
雖說神職者的後代都會追隨父輩的信仰，但可不是所有的神職者後代都有機會得到神明的賜名。
甚至可以說大多數的神明僕人都沒有讓神明給自己的孩子起名字的資格。
通常來說，至少要是祭司及以上的中高階神職者才有這個機會。
而哪怕是最接近神明的使徒也不敢確定自己的孩子能夠得到一個由神明賜予的名字。
畢竟不管是使徒、還是主教、祭司的職位，都是神明對於神職者本人認可的體現。
和與對他們子孫的態度無關。
尤其是瑪俐現在的孩子看起來還這麼小，有沒有斷奶都不好說，哪裡能顯示出他對神明是否虔誠呢？
在這樣的情況下，孩子都能得到神明賜名的榮耀，那就只有一種可能性了。
伊格和瑪俐中至少有一位高階神職者，而且是很得神明寵愛的神職者。
想到這裡，約維克下意識地又看向右側的瑪俐。
這才發現，對方竟也隱約展現出了一種神職者的獨特氣勢！
是約維克一開始根本就沒有往那個方面去想，所以才先入為主地排斥她的特殊之處。
只不過，約維克在心中快速對比了一下之後，覺得還是伊格是那個高階神職者。
約維克在被擢升為牧師之後，就經常和「金黃母親」的高階神職者們往來。
他覺得伊格身上傳遞出來的那種聖潔莊嚴的氣勢絕不是一般的低階神職人員能擁有的。
既然面對的是某個教會的高層，約維克的語氣也不由得增添上了一絲尊敬：
「那麼.伊格，方便的話，你能告訴我孩子的名字嗎？」
「當然。」伊格看到比自己略高几公分的約維克稍加思索之後，立馬微微放低身子，問話的語氣也變得謹慎了一些，知道對方是揣度出了他大致的身份，但也不覺得有什麼所謂：
「我兒子的名字是阿佩萊斯。」
「阿佩萊斯·納西奧。」
穿過並不算長的走廊，一行人在伊格的帶領下徑直向右。
一個壯觀華麗，卻又莫名透露出不詳意味的宴會廳頓時展現在約維克和瑪莎的面前。
高高的拱形天花板上繪著精美的壁畫，潔白的牆面上也掛著好幾副裝裱好的油畫。
主題不是紅鷹展翅就是紅鷹啃噬屍體。
精緻標準的血紅色長方形裝飾著柱子和牆壁剩餘的空間，營造出蠻荒而又優雅的矛盾氣息。
約維克在進入這間宴會廳之後就隱隱感到不適。
他看著與外牆顏色截然相反的純白牆面上，充斥著各種各樣的紅色：
紅色的鷹、紅色的長方形、紅色的線。
毫無搭配感的紅色配上周圍一些畫卷中反覆出現的屍體，給他一種錯覺——
好像自己是闖入了某個打理得很乾凈的邪惡獻祭的現場，而不是自己妻子的妹妹妹夫的住所。
跟在他身後的瑪莎受到的震撼更大。
她掃過整間宴會廳的布置。 頓時就像是被某種不具名的存在控制住了。
這一次，她在精神上遭受到的那種無法抗拒的侵入比在這幢黑石宅邸門前經受過的更強。
所有的所有——
畫、雕刻、裝飾。
映照在她的視網膜上。
都好像開始發散、模糊。
最終變成了純粹的顏色。
紅色白色。
白色紅色。
像肌肉，像皮膚。
像爆開的頭顱。
像.
血！
「瑪莎，看來，你擁有鑒賞我們『利薩瓦尼耶』畫社作品的才能啊。」
一道低沉中略帶一絲喜意的聲音從瑪莎身旁響起。
聲音本身並不算響亮，但落在瑪莎耳邊，卻不亞於一道驚雷。
「啊！」她忍不住驚叫失聲，額頭上汗水不斷湧現。
嘴唇發白，嬌小的身軀顯得無比得虛弱。
約維克注意到這裡的異動，走回來用右手輕撫妻子的後背。
瑪莎急促地喘息了一陣之後，才漸漸緩了過來。
抬頭給了丈夫一個沒事的表情讓他安心。
「抱歉，伊格，可能是從「貝爾斯塔德」趕過來，一路上太累了。」
「我身體有點不舒服。」
伊格臉上閃過一絲錯愕，沒想到瑪莎這麼古怪。
她似乎能感受到畫作的美，卻不能從中感受到那種喜悅和歡樂。
他和瑪俐面面相覷，出於禮貌，開口向瑪莎詢問道：
「這樣啊，那瑪莎，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下？」
約維克聞言，也看向了自己懷裡的妻子。
說實在的，此時此刻，他心中的不安感也在不斷變強。
他們現在還沒深入宴會廳，只是剛過了入口。
不單單他自己覺得有點不對勁，瑪莎也出現了這麼劇烈的反應。
可看伊格和瑪俐的樣子，他們似乎半點也沒受到影響。
再結合伊格高階神職者的身份。
這裡面很可能有問題！
自己和瑪莎該不會是誤入邪神的神殿了吧？！
然而，還有些虛弱的瑪莎卻沒能注意到丈夫複雜的神色和眼神的暗示。
感覺自己好像恢復了些，就強打精神回答道：
「沒事，伊格，我想我已經好多了。」
「我也很期待借這次晚宴向你和瑪俐多了解了解家裡和鎮子的變化。」
伊格點點頭，隨後招呼候在宴會廳另一側角落的兩名侍者通知后廚宴會開始。
宴會廳中央是一張豪華無比的長桌，長桌由深色實木打造，光滑如玉。
沿著桌面細緻雕刻出各種或嵌套，或交疊的長方形紋飾和圖案，展現出工匠們無與倫比的技藝與藝術品位。
長桌兩側分別擺放著一排椅子，每一張椅子都被柔軟的絨布包裹，令人感到溫暖與舒適。
椅子上還放置著靠墊。
伊格坐在主座。
約維克與瑪莎在侍者的指引下落座，與瑪俐相對。
四人沉默了一會兒。
約維克感受到那種不適感終於開始消退。
見舒適的座位和溫暖的燈光讓妻子的情緒也有所平復。
決定主動打開話匣子，對看起來並不算熱情的主人們試探道：
「伊格，瑪莎，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瑪莎微微一笑，主動接過了話頭：
「約維克，你忘記了嗎？」
「伊格是我的鄰居。」
「他也住在萊頓街上。」
「啊？」這一下，約維克和瑪莎都有些吃驚。
驀地，瑪莎好像反應了過來。
「伊格.伊格」
「他是隔壁的那個怪.獨特的男人？」
雖然瑪莎改口得很快，但伊格的耳朵又沒有問題，聽得明白對方的意思。
不過他並不在意這些。
如果別人的言語能夠動搖他的信念的話，他早就放棄對偉大的禮儀之神的信仰了。
也就等不到那個神聖夜晚的到來。
同樣是基於這個原因，即使神明在三年前向他發下那道神諭后再沒有新的神諭傳來，他也依舊堅定地完成著神明先前委派給他的所有任務。
他明白，這一定是神明給予他和他的黑衣之禮的考驗。
他們之前就像是牙牙學語的嬰兒，神明不得不細緻地為他們在各個層面指引方向。
而這一次神明的沉默，則是在告訴他們，他們必須進一步地成長。
不能再做嗷嗷待哺的雛鳥，而是要成為掌握天空的飛鷹！
這恐怕也是為什麼我在接受神降之後，總是會夢到那一隻雄壯的血鷹吧！
伊格腦中回想起那無數次出現在他夢境中的神明造物。
心裡再一次感慨神明的深謀遠慮和殷殷父愛。
只要能壯大黑衣之禮的勢力，使其成為偉大的禮儀之神麾下最鋒利的利刃。
付出再多都是值得的。
眼下，或許就有一個機會：
「是的，瑪莎，我當時就住在你們德雷克家的隔壁。」
「可能因為我有些孤僻，所以你沒有什麼印象。」
瑪莎面對伊格的大方應對，有些不好意思。
想起了伊格是誰之後，她哪裡是沒有印象啊。
而是印象如潮水般湧來。
當初向衛兵們舉報伊格信奉邪神的人里就有她。
只是她沒想到，對方現在竟然成為了自己的妹夫。
而且看他身上那股威勢，絕對是鎮子的上層人士。
甚至可能是神職者！
等等！
神職者？
瑪莎想起當初伊格經常把一位神明掛在嘴邊。
名字叫什麼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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