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第120章 血日
第120章 血日
約克渾身發抖。
止不住地發抖。
雖然他當時也不完全相信那個隸屬於什麼「商會」的獄卒說的話，更不敢篤定僅憑言語就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
「但如果我把所有的事情都老老實實地交代了，是不是就能活下來了？」
他這樣告訴自己。
可是，現實並不以他的想法而改變。
如果當初，沒有跟那些投資的商人們牽扯太深就好了。
約克回想起了從前。
那時的他在得知岳父克拉帕姆獲得一大筆資金，又被批准了第五座也是最後一座皮革廠的名額時，是那樣的快樂。
純粹的快樂。
後來，一切都變了。
凈羽要發展，約克身為廠長的女婿當然不能再像之前那樣「窮酸」和「安逸」。
他給自己置辦好行頭，雇傭了專門的車夫，經常性地到「弗以」和「瓦斯多克」出差。
聯繫賣家、統籌調運、上下打點。
和當初那些投資凈羽、有很大能量的商人「朋友」們的交往也變得愈發密切。
高談闊論間，即使是王國的法律似乎都是毫無意義的廢紙。
區區「塔列克」的什麼「居民規定」，自然更顯示像是笑話般的一紙空談了。
可惜的是，他錯了。
錯得徹徹底底。
而錯誤的代價。
是他的命！
伊格看著眼神變得空洞、神情陷入恍惚的約克，沒有半點的憐憫。
曾經作為「塔列克」毒瘤的離崗街，已然蛻變成了一條神聖的道路。
那些在小鎮西面隨處可見的毒蟲、毒販和小偷都銷聲匿跡。
居民們現在擁有的安全生活是他們幾年前完全無法想象的。
而這一切，都建立在《塔列克居民規定》的約束和黑衣之禮的統治之上。
與其說約克組織迷月草拍賣會讓伊格感到憤怒，不如說是約克蔑視黑衣之禮定下的規矩，讓他這個城主無比難堪。
所有的人，都註定要活在規矩之中。
它是無處不在的長方形。
它，就是美！
伊格的眼神變得迷離而原始。
他朝著約克伸出了雙手。
銀白色的光芒攀繞其上。
美妙的偉力加諸於他的雙手。
指引著那銀白光暈絲帶般流動。
那是比力量更純粹的力量。
是偉大的禮儀之神對寬容的黑衣紳士的獎賞！
伊格的手離約克的頭顱近了
更近了.
台下的觀眾們此時已經幾乎不能控制住自己。
長時間憤怒嘶吼帶出的紅色面孔連成了一片。
如同享受死亡的一隻只邪物。
「殺死他！」
「殺死他！！」
「殺死他！！！」
對血祭的渴望伴隨著聲浪高漲。
伊格的手貼上了約克的脖頸。
那裡粗糙，污穢。
但這無所謂了，因為——
「很快就結束了。」伊格對著約克說道。
他沉醉的聲音讓後者倏忽膽寒。
約克那原本癱軟的身體竟在極致的求生欲下開始瘋狂掙扎。
虛弱的身體爆發出了不可思議的巨大力量。
「不要！不要！」
他的哀求聲痛苦而沙啞。
身體不斷地前後發力，想要掙脫束縛。
可惜，這一切都是徒勞。
在伊格面前，所有的畫社成員精神高度集中。
約克暴起的身體被兩側的畫社成員死死地摁住。
最後被迫平靜下來。
「很快就結束了。」
伊格再度重複了一遍，平靜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語氣柔和得像是在安慰臨終的小鹿。
最後一個字落下。
手上的白芒驟漲，瞬間覆蓋上約克的頭顱。
璀璨的光芒竟壓制住了月亮的光華和周圍的一切燈火！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
伊格的手從右往左一劃。
咻—— 速度之快，甚至讓人只能捕捉到被急速破開的空氣震蕩出的波動。
噗嗤——
一道幾不可聞的短促響聲之後。
伊格離開了約克的身前。
將身體側轉過來。
面朝著觀眾，張開了雙臂。
背後那愈來愈強烈的光芒使得他的臉上蒙上了一層朦朧的陰影。
所有的嘶吼聲戛然而止。
人們緊緊地盯著伊格身後的毫光。
它是那樣的純凈、那樣的神聖。
如同一輪新生的太陽。
而現在。
太陽，升起來了！
那璀璨的光芒越升越高，越升越快。
它從處刑台飛到了高空。
將這昏沉的夜徹底點亮。
隨後。
彭——
一聲幾乎讓所有人的心臟同時猛地一顫、如重鎚般敲擊在人們靈魂之上的炸裂聲響起。
銀白色的太陽，被染紅了！
此時此刻，伊格合攏了自己的雙臂，向台下的眾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黑衣紳士的禮儀，完成了。
他的上方，是炸裂開的猩紅太陽。
那分裂的、扭曲的、不祥的血芒在某種至高無上的使命的感召下，於空中重新結合。
碎裂的光芒開始聚攏。
稜角出現。
猩紅耀眼。
最後形成了長方形的熾熱血陽！
神明的偉力顛倒晝夜。
血紅的光芒播撒在每個人的臉上。
它是如此溫暖。
如此甘甜。
讓人忍不住想要永生永世徜徉在這神明的仁愛之中。
紅！紅！紅！
那是罪人頭顱碎開的血紅！
不知過了多久。
紅光褪散，血陽隱去
悵然若失的人群將視線從重新被月亮掌控的夜空移開。
落到了處刑台上。
無頭的屍體靜立在那裡。
等待著。
等待著。
噗嗤——
驟然響起的殘酷聲音傳到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
然後是一道躍起的血光。
噗嗤噗嗤——
越來越多鮮紅的血液從約克脖頸平滑的截口噴涌而出。
血雨淅淅瀝瀝地下著。
落在處刑台的一件件黑袍上。
讓人著迷。
數十秒后。
咚——
失去了全身血液的無頭屍體向前撞倒在橡木台上。
約克迎來了他的終焉。
屍體的撞擊聲霎時間驚醒了觀眾們沉醉於血祭之美的心神。
人們被瑰麗神跡短暫壓制的強烈情緒如洪水般湧上心頭。
人群中爆發出聲嘶力竭的歡呼和鼓掌聲。
他們在宣洩自己的喜悅。
喜於分到了罪人的血。
更歡喜於黑袍祭司操辦了如此紳士、如此美妙的儀式！
這種慶祝不同於聖方節時的歡愉，它是更原始、更本能的東西。
吼叫聲已經聽不清具體的內容，但它們匯聚在一起，竟有了撼天動地的氣勢。
整座城市似乎都在為這一刻而喧囂起來。
伊格抬起頭來，整理長袍，欣然接受了觀眾們對他的讚美。
他看著他們每個人的長方形。
他已經知道了。
知道潛藏在人類內心裡的是什麼。
感謝亓涼啊、鹹菜與咖啡、月半花刀、隱藏於世間的月票！
本想今天拼一波4k，但事情實在太多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