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第125章 拓荒行動與本土產業

  第125章 拓荒行動與本土產業


  「塔列克」城主府二樓會議室的中央是一張長方形的會議桌。


  它由厚重橡木製成，表面鑲嵌著德拉瓦森林運來的象牙製成的雕花飾品。


  圍繞長桌放置著一排排名貴的黃木椅子。


  大廳兩側設有寬闊的壁爐，火焰熊熊燃燒，在尚有幾分寒意的春天為與會者提供溫暖與舒適。


  城主府一共有兩間會議室。


  一間在城主府的四樓，也就是頂樓。


  另一間，就是現在的這間了。


  頂樓的會議室裝飾簡單樸素，但在那裡定期召開的反而是在「塔列克」最有權勢的黑衣之禮神職者們的集會。


  而眼下的這間會議室，雖然在各個細節都流露出奢華感，參會者卻有相當一部分是非信徒。


  這背後的原因與炫耀無關，或者至少說，核心的動機不在於炫耀。


  對於很多無信者而言，有信者們的生活就好像存在於另一個世界。


  信仰神明帶來的精神境界的升華和更高層面的追求是那些沒有加入教會的人所不能理解的。


  自然，大量的平民非信徒們都認為擺在明面上的有錢才是教會或是任何其他組織實力的體現。


  這雖然並非完全的謬論，可確實存在明顯偏頗。


  從教會的角度，其實積累財富遠比不上積累強者來得重要。


  簡單的「鄰居囤糧我囤槍」的道理。


  很多明面上不顯露出財富的教會未必是沒有錢，只不過是喜歡把錢和其他各種資源投入到強者的培養中去罷了。


  待到強者長成，可以為教會提供新的資源，教會就再利用得到的資源去挑選、培養新的強者。


  形成良性循環。


  不過，這都是老牌中上游教會的餘裕。


  畢竟這些教會數十甚至數百年積累下的名聲本來就足夠吸引本城乃至別的城市的居民了。


  而對於黑衣之禮這樣一個默默發育的教會和「塔列克」這樣一座仍處於崛起上升期的城市而言，一味的樸素反而可能招致麻煩。


  因此，在對外的各種場合追求一定程度的奢華是不可避免的。


  效果看來也確實顯著。


  這一次參會的二十幾個店主，普遍都一副束手束腳的模樣，好似生怕一個不留神刮花了桌上的象牙紋飾。


  眼睛卻時不時流連於會議室內各種精緻的裝飾。


  那不加掩飾的驚嘆表情就像是見識到了什麼奇觀一樣。


  這裡面或許也有表演和誇張的成分，但伊格並不在意。


  裝修這間會議室的目的不在於讓參會者高看利薩瓦尼耶畫社和「塔列克」，只不過是為了讓人不要先入為主地輕視罷了。


  「塔列克」是一座因貿易而興的城市，伊格幾乎每隔幾天就要在會議室里接見外來的大商人。


  他沒有興趣像三流騎士小說里一樣故意用寒酸的裝修來讓外來商人看輕自己和畫社，最後再通過某件事情去打對方的臉。


  見會議室里的所有人都差不多坐定了，伊格環視一圈，開始說出自己召開今天會議的用意：

  「在座的各位，都是這幾年在塔列克對城市做出過貢獻的麵包房店主、石磨廠主和烤爐房的主人。」


  「對此，我代表城主府，向大家致以誠摯的謝意！」


  伊格話音落下，會議室里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其中，離伊格坐得最近的麥色麵包房的主人普楔尼剎鼓掌鼓得最為熱烈。


  這不僅僅是因為他今天的座位代表了城主府對他所做貢獻的高度認可，更是因為他知道，當下這個會議就是為了解決他在幾天前向城主提出的顧慮而召開的。


  會議室的掌聲持續了很久。


  這是因為，整間會議室內一共只有二十幾個人，所以最先停止鼓掌的那個有一定的概率會被發現。


  半分鐘、一分鐘、兩分鐘

  最後還是伊格用手向下壓了壓，眾人才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停止了鼓掌。


  普楔尼剎的手火辣辣的疼，但他美妙的心情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開玩笑，好不容易等到英明睿智的城主大人來拯救「麥色」了，肉體上的些許疼痛算得了什麼。


  伊格見到會議室眾人興奮期待的模樣，知道他們一定都聽到了風聲。


  不過這也無所謂。


  他本來就有意想將這個消息先傳播出去，給全城上下多一些準備。


  甚至於他先前還主動要求普楔尼剎把兩人對話的內容交代給一些忠誠可靠的商人聽。


  到了今天，平民中恐怕都有不少消息靈通的人知道了。


  「我想先告訴大家的一件事是，塔列克接下來的重點，在於拓荒。」


  「在繁榮之路前半段兩側的肥沃土地開闢耕田！」


  伊格的聲音鏗鏘有力，聽得在場的眾人心潮澎湃。


  拓荒！


  多麼陌生而動聽的詞語。


  以前在大地父親教會統治的時候，塔列克人為什麼不多開闢一些耕地？


  是不想嗎？


  還是糧食太多了？

  當然都不是。


  「塔列克」周圍能夠拿來種田的地方早都已經種上了麥子。


  剩下的地方，大多要不是地勢過於崎嶇，要不是離水源太遠，引不了水也打不出水。


  「塔列克」和「弗以」間的泥路雖然地勢沒什麼問題，西面還有麥喀頓湖，但土壤存在明顯的異常。


  株體倒伏、根腐病、植株發育不良等等問題層出不窮。


  按當時那種極其泥濘的土壤情況，其實別說是拿來種地了，就算是人行走在上面都如同在淺沼跋涉。


  根本就是廢地。


  但自從利薩瓦尼耶畫社開始統治「塔列克」，一切都出現了變化。


  最直觀的，當然要屬「繁榮之路」的出現。


  本來難以通行，常年泥濘的道路一下就變成了夯實的硬土。


  而那些在道路石沿外的土壤，也都變回了尋常的土地。


  已經有民眾利用繁榮之路兩側的廣闊土壤種植出小麥了。


  只不過，這些都屬於小打小鬧。


  沒有城市官方力量來組織修建基礎的灌溉設施，個人根本就無法進行有效的拓荒。


  在伊格登上城主之位后，「塔列克」的政務重心一直都放在三件事上：重建城市、規範法律、確立利薩瓦尼耶畫社的統治地位。


  現在這三件事情都已經做得差不多了，是時候該轉向新的重點了。


  糧食就是一個很好的切入角度。


  「而今天，我之所以要召集你們這些忠誠的塔列克商人過來，就是為了鼓勵你們，讓你們有堅持下去的決心。」


  說著，他瞥了一眼普楔尼剎，後者則回以感激的目光。


  「到明年的這個時候，塔列克計劃開闢100公頃左右的土地，新增產糧900噸。」


  「而屆時，我們塔列克本土的小麥價格，預計會下降超過三分之一！」


  嘩嘩嘩—— 掌聲如海浪般再度響起。


  在場的人全都是從事食品，特別是麵包加工的上下游產業的。


  原先沒有外來商人盯上本土食品行業的時候，他們對於小麥的價格不算太過敏感。


  幾十年來都差不多是這個價，高點低點能談就談，不能談就算。


  畢竟食物雖貴，皮廠給的薪水也比北境大多數城市的工人和農民要高。


  可現在，南方的游商們發現了「塔列克」相對高昂的食品價格。


  然後就聞著味一個接一個地來了。


  「塔列克」本土的食品行業受到了巨大的衝擊。


  那些從事加工的商人們雖然可以從外地直接購買麥子，可算上運輸成本，給麵包店開出的價格還不如人家直接從外地買成品麵粉呢。


  麵包店雖然能買成品麵粉，但又比不過人家商人直接帶成品麵包過來。


  這一切問題的源頭就在於高昂的本地小麥價格。


  而本地相對更高的小麥價格又是由本地耕田有限，產量不足導致的。


  可以說，解決了耕地問題，就可以破除這個無解的惡性循環。


  伊格微笑地看著長桌兩側歡欣鼓舞，面色紅潤的本土商人們。


  他們都不是蠢貨，不需要伊格再把話說得更明白了。


  然而此時，卻有一個人突然出聲，聲音並不響亮，帶有明顯的緊張：

  「伊格大人，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


  全場的目光都轉向了說話的人。


  伊格也循著聲音看過去，認出了那個高瘦的男人。


  他的名字叫伊登·希克斯，是「晨曦」麵包房的主人。


  晨曦在「塔列克」只有兩家店，算是在場眾人中資金實力最弱的那一檔，堪堪夠了參會的標準。


  伊格開這一次會議就是為了給「塔列克」本土的食品產業提振信心的，當然不在乎有人提問：

  「你請說，伊登先生。」


  伊登看著和顏悅色的城主大人，似是鼓起了勇氣：

  「伊格大人，您對於塔列克的規劃是如此妥帖，我身為一名光榮的塔列克居民，在問問題前，想先向您致以崇高的敬意！」


  說罷，他就站了起來，朝著長桌前方的伊格行了個禮。


  下一秒，在場的所有人就像是被喚醒的石像，紛紛站了起來對伊格行禮。


  普楔尼剎心中不屑，暗道伊登這人是個馬屁精，身體的動作卻比其他所有人都快都標準。


  末了，他還抬起雙手，激動地開始鼓掌。


  然後又是一陣似乎永遠沒有盡頭的掌聲。


  直到伊格再度揮手示意可以停了，伊登才有了說下去的機會：


  「伊格大人，聽到您傳達的消息，我無比惶恐，決心一定要把自己的兩家小店開下去，為塔列克的發展做出貢獻。」


  「可是開闢田地畢竟周期較長，小麥價格下降可能不是立竿見影的事情。」


  「我有些擔心我的小店撐不到那個時候。」


  邊說，伊登邊觀察伊格的表情，看到城主大人的臉色沒有異樣，他才壯著膽子說了下去：

  「所以伊格大人，我在想，城裡是不是可以出台一些政策。」


  「比如說對外來的麵包和麵粉.征額外的稅？」


  伊登的神態無比恭謙，說完就又對伊格行了一禮。


  會議室一下變得雅雀無聲。


  雖然大家都受到了外部競爭的衝擊，但各自的情況還存在差異。


  像是麥色麵包房這樣體量比較大，在「塔列克」又頗有口碑的，勉強還能維持。


  而像是晨曦麵包房這樣的，確實就會更難堅持。


  當然，無論是哪種情況，城市對外來商品加稅總是能緩解這些本土商人的壓力的。


  伊格聽完伊登的話，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他是想要保住「塔列克」的本土食品產業。


  畢竟糧食是維持每座城市運轉的最重要的物資。


  拓荒和穩固本土食品產業都因而具有了很強的戰略性。


  然而，具體要保護到什麼程度，確實還有待商榷。


  其實這一系列的計劃都還在籌備的階段。


  事實上，拓荒最核心的土地分配問題還沒得出定論。


  更別說還有糧食價格跌落後的農民生計補償、農業基建建設等等問題。


  只不過，等這些懸而未決的事宜全都確定下來再去給食品行業提振信心恐怕就晚了。


  伊格早派人查過，目前城裡還開著的麵包房有一半都處在了關店邊緣。


  一場可以預見的閉店潮正在醞釀。


  然後就會是連鎖反應，讓石磨廠和烤爐房跟著倒閉。


  最後將市場徹底交由外地商人把持。


  要不是因為這樣，普楔尼剎也不會這麼多次求見伊格。


  最開始的預定因為羅德尼的問題被迫推遲，三天前兩人才終於見上。


  然後就有了這次會議。


  伊格思忖了一番，隨即環視在場的所有人，將他們緊張的表情盡收眼底：


  「伊登先生，你提到的加稅的事情，我目前並不能給你一個確切的答覆。」


  看著眾人的表情變得黯淡，伊格微微一笑，緊接著說道：

  「但是，加稅確實是一種城主府可能採取的措施。」


  「只不過具體什麼時候開始，怎麼加，加多少，還需要時間來研究。」


  伊格的話音剛落，就看到商人們因驟然興奮而瞪大的雙眼。


  心頭好笑。


  他們大概是以為，對外地食品加稅了以後，他們就能回到一兩年前的那段美好時光。


  殊不知，這樣的「保護措施」是不可能長久的。


  而在這段「保護期」內，誰能真正完成調整，利用好政策帶來的優勢，誰才會成為最後的贏家。


  「塔列克」，還是太小了。


  會議結束之後，伊格留在了會議室內。


  他在心中整理這一次會議的情況，開始思考關於加稅的事情。


  只不過，千頭萬緒，一時還不能考慮妥當。


  或許，該安排一個會議記錄員

  突然。


  「城主大人，很抱歉打擾您思考。」


  一道聲音從伊格的後方冷不丁地響起。


  驟然打斷了他的思緒。


  伊格的心頭猛地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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