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第141章 神罰之火
第141章 神罰之火
事態的發展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對著秩序之神的牧師叫罵兩句根本算不上大事，說句難聽點的，放在終焉之戰以前，對秩序之神不滿的教會掀起叛亂都不是什麼新鮮事。
只動嘴皮子已經算是相當尊重和體面的應對了。
可問題是，大傢伙都在玩嘴，你怎麼就直接動刀子了？
現在可不是終焉之戰以前的好時光了，就算貴為使徒，在場的諸多教會領袖也沒有幾個敢對秩序之神的牧師動手。
可伊登大公偏偏就敢這麼做。
還派了一個連信徒都不是的普通人去送死？
伊格盯著那個動手的衛兵，再次確認了他非信徒的身份。
衛兵的身上沒有半點神明的氣息，恐怕只是個從「貝爾斯塔德」的衛隊里拉來的倒霉蛋。
也不知道飽滿麥穗許諾給他什麼了，能讓他心甘情願地做出這種與出賣靈魂無異的事情。
要知道，在這樣公開的場合對神明的僕從動手，簡直就是在狠狠地打神明的臉，是必然要遭受神罰的！
而他連信徒都不是，意味著他無法使用任何神術保護自己。
這樣的角色在神罰面前只能是蜉蝣撼樹，最後落得一個神形俱滅的可怖下場。
但是，刀已揮下。
面對被奇物「封禁之鎖」束縛，又被挑斷了腳筋手筋的秩序之光的牧師。
在台下所有人難以置信的目光的見證下。
那個無知無畏的衛兵的刀鋒，一往無前！
呼——
噗嗤——
刺眼的鮮血飛濺而起，在陽光之下顯得格外猩紅。
梅花點點灑落在高台底邊的鮮花之上，更催得花朵嬌艷欲滴。
咚——
特蕾西亞怒目圓睜的頭顱落在了地上。
滾動幾下。
最後，失去了動力。
「來了。」
突然。
伊格左側傳來了一個讓他心神一震的聲音。
這聲音雖然聽起來是一個男性，但卻帶有讓他無法理解、無法體會、無法認知的隱晦波動。
就好像是有人同時說了上萬句話，但把它們壓縮在了一起。
伊格情不自禁地將目光轉過去。
聲音的來源是普斯納。
但又不是普斯納。
伊格微微低頭：
「巴埃特冕下。」
詩歌之神點了點頭，但沒有說話。
這樣的無言只持續了幾秒鐘。
世界，變了！
寂靜的空氣被那莫名而來的壓抑氣息所充斥。
特蕾西亞憤怒的頭顱在高台的地面上死死地盯著眾人，宛如一隻報喪的邪物，看得人心底發寒。
恐懼驟現，如烏雲般籠罩在每個生物的心頭。
在這不知從何而起，又不知何時才會終結的恐怖壓力下，伊格汗水涔涔，全力激發身體的力量也不過只能勉強維持坐姿。
這股壓迫不斷攀升的過程中，伊格注意到周圍有不少教會的領袖身上，都爆發出了超凡脫俗的神聖威勢。
毫無疑問，他們和普斯納一樣，正在經受神降！
也只有神明的位格，才能讓如螻蟻般卑微的凡人一躍而成為對神罰的到來淡然處之的看客。
在某個時刻。
自那高懸空中的偉岸太陽，墜下了一個淡紅小點。
僅僅幾個呼吸間，淡紅色的小點就在疾馳中快速放大，變成了一個裹挾毀天滅地般威勢的駭人火球。
它由無數個焰點組成，每個點都如同一顆流星般迸發著驚人的能量。
那威嚴的氣息，來自另一個維度。
那是神罰之火！
這簇膨脹的火焰散發出強烈的熱量和耀眼的光芒，其上橙黃色的焰點化為火舌，肆意跳躍著。
釋放出的高溫肉眼可見地使得周圍空氣變得扭曲、膨脹。
緊盯著火球的伊格感到了巨大的壓力和窒息感，彷彿周身的空氣都因這團熊熊燃燒、永不熄滅的神罰之火而變得沉重。
它越墜越快，蠻橫地佔據人的視野。
與此同時，散發出來的光芒是如此耀眼奪目，以致將整個天空都映得通紅，讓人再也無法直視。
即使閉上眼睛，那刺眼灼熱的光芒仍然深深地印在人的心底。
天空，被點亮了！
呼——
到了最後的時刻，這神罰之火已經如同一輪初升之日般巨大，發出驚天動地的爆燃聲，朝著那行刑衛兵所處的高台墜隕而去。
伊格在極致的高溫和位格的壓迫下也快要到達極限了。
就在他支撐不住之時。
一股暖流從他的靈魂深處湧出，洗滌了他不堪重負的靈魂，也將那誓要焚滅一切的神罰之火的恐怖高溫阻隔在外。
轟——
秩序之神的神罰，降臨了！
奪目的火焰在頃刻間吞噬了高台，旋即將整個集會廣場淹沒。
那磅礴的氣勢，給人以一種末日降臨的絕望感。
然而，台下坐著的，到底也不是脆弱的凡人。
各種神聖的光芒在火焰中閃過，使得這威勢驚人的天墜之火竟如凡火一般被壓制。
蔓延的火浪在到達某個臨界點之後，就如同無垠之水，漸漸緩和下來。
最終，在焦土氣息瀰漫的廣場上，一切都停止了。
那攥緊人心臟的可怕壓力也隨著火焰的熄滅而消散。
此時的高台周圍，散發清香的花草早已不復存在，就連那巨石壘成的高台本身，也化成了一個由焦黑粉末構成的鬆散土堆。
隱約可見黝黑的凝膠液體黏連其中。 伊登大公自然是早就離開了那片神罰的中心區域。
廣場上的火焰之所以能夠被如此輕易地撲滅，固然有在場的都是各個神明鍾愛之人，諸多神明出手庇佑的因素。
但根本原因還是在於，秩序之神這一次神罰的目標並不是整個集會廣場上的所有人，而僅僅只是高台之上行刑的那個衛兵。
要是真想對能夠隨時接受神降的使徒們造成致命殺傷，只怕得是毀天滅地、陸地崩離級別的神罰。
起碼在場的諸多掌握各自教會秘辛的使徒們所知道的最後一次針對敵對教會使徒降下的神罰是在百年前的終焉之戰。
所以，眾人看到先前閃躲到廣場一側的伊登大公毫髮無損地重新走回高台所處的中心位置，神色並無變化。
大家都是見過市面的，有不少甚至還處在被神降的狀態之中，自是無比淡然。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卻真正讓所有人都感受到驚訝。
只見伊登大公不緊不慢地走到了那焦黑的土堆之前，隨後伸手進去，再向外一拉。
神罰餘燼組成的灰堆被輕而易舉地破開。
咳咳——
如同變戲法一般，竟從中拉出了本該在神罰之下與石台碎末化為一體，不分彼此的那個行刑衛兵。
衛兵的臉色蒼白，小半張臉附著著粘稠的焦黑液體，還不斷咳嗽著從嘴裡向外吐出黑色的粉末。
身上的鐵甲早就不知所蹤。
只有他那原先被鐵甲覆蓋的左手手腕之上的石環扎眼地在陽光下閃耀著不詳的流光。
這個厚實的石環呈深黑色，上面刻滿了如同大腦神經般密集糾纏、鮮活跳動的神秘符文。
它們曲曲折折地延伸開來，有些像細小蠕蟲般扭動，有些則如金屬鏈條般交錯纏繞。
編製在一起，整體看上去既像是孩童的隨意塗鴉，又像是瘋子的邪惡宣洩。
當伊格的視線在那密密麻麻的符文間穿梭時，頓感一陣寒意從脊梁骨升起，隨後又迅速被體內充盈的和煦暖流融化。
毫無疑問，正是這個神秘的石環幫助身為凡人的衛兵抵擋住了神罰。
儘管整個石環表面有幾處明顯不和諧的裂痕，儘管攜帶他的衛兵的狀態看起來虛弱無比，需要伊登大公的手協助支撐才能站在大地之上。
但是，他抵擋住了神罰。
以凡人之軀，抵擋住了立於神明頂點的秩序之神的神罰！
這是讓降臨的神明們都感到不可思議的奇迹！
伊登大公將眾人的震驚表情盡收眼底，露出了一抹張揚的笑容，心頭只覺得暢快淋漓。
腦石計劃比他想象得還要順利，尤其是在他的人借監管的名義進行學習，最後成功複製出了祈日商會的腦石製作工序之後，計劃的進度更是一日千里。
最為關鍵的是，經過金黃母親的審視，整個流程並不涉及對邪神或其他未知存在的獻祭，沒有任何失控的風險。
儘管前置的腦質提取手術和那個能搜尋合適目標的探測鐘擺的信息在祈日商會的嚴防死守下對飽滿麥穗仍是未知，但伊登心中已有判斷，祈日商會只是個湊巧摸索出了最大化利用普通人類的手段的幸運兒罷了。
無信者全是迷茫混沌的行屍走肉，靈魂沒有來處，也沒有歸所。
所貪圖的只能是現世的錢財。
伊登也不介意用金錢換來自己想要的東西。
相較於效果驚人的腦石，他所付出的那3000金簡直不值一提。
而伊登的全力推動使得飽滿麥穗在北境會議前積累了整整六塊腦石，遠超預計。
正是在這一切都極度順利的前提之下，伊登大公才決定採用最激進的手段——當眾處死秩序之神的神職者。
只有用這樣與公然挑釁無異的手段，才能確保傲慢的秩序之神會降下神罰。
一塊腦石就足以抵擋住聖金階「元素凶獸」的「太陽神術」。
而六塊腦石煉成的「腦石環」則已然質變，擁有了阻擋太陽神罰和秩序神罰的雙重力量。
從抵禦神術蛻變為能夠一定程度抵禦神罰的強大造物！
這並不是伊登大公自己的樂觀幻想，而是金黃母親降下的神諭中所提到的內容。
硬要說的話，伊登大公事前唯一的顧慮，就是秩序之神選擇了「秩序」和「太陽」之外的第三種力量進行神罰。
製作腦石的以太儀式可以拆解為精妙的抵抗系符文集，但為什麼最終是指向抵抗「秩序」和「太陽」而非其他源頭力量就不是伊登所能理解的了。
他可以確信這其中沒有神跡的催化，但不依靠神明的偉力，究竟如何才能造就這種針對秩序之神的特化武器讓人實在無法想象。
答案或許在腦質提取手術中，但那是祈日商會目前還不肯吐露的秘密。
不過，伊登並不認為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商會有那個實力從如此細化的層面干涉以太，最終用近乎神明的手段將以太指引到特定的軌路。
針對這樣極其複雜的問題即使研究上百年都未必會有結果，祈日商會不可能存在這種程度的沉澱。
更大的可能還是如他先前所想的那樣，這個老鼠一樣見不得光的商會只是足夠幸運，或許是從哪個上古遺迹得到了一些傳承。
這也能解釋為什麼只需要3000金，就能讓他們同意伊登大公派人「監管」腦石製作的流程。
事實其實已經很明了了——
鼠目寸光的無信者們意外得來珍貴的「腦質提取」和「腦石製作」技術，又貪婪地向飽滿麥穗出手一部分，剩下的待價而沽。
而他們之所以要挑起飽滿麥穗的叛亂，無非就是因為戰端一起，剩餘的技術可以賣出更高的價錢。
但錢的問題對於富庶的飽滿麥穗來說，算不上大事。
真正的問題還是在於，腦石的力量恐怕已經無法拓展，最多也只能是「廢除」秩序之神對現世在「秩序」和「太陽」層面的干涉。
沒人會懷疑祂還存在第三種「本質」。
不過，能夠廢除秩序之神的兩種力量足以使得腦石擁有最高的戰略物資地位，而腦石環讓一個普通士兵抗住秩序之神神罰的震撼更是會令北境人的心態發生徹底的轉變！
看著到現在還一副無法接受的表情的賓客們，伊登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諸位，這一次北境會議的第二個議題，正是『腦石』。」
「如你們所見，它能夠抵禦秩序之神的力量。」
「我想，在這樣一個北境危急的時刻，我們正需要這種神奇的物品！」
伊登的話令眾人聽出了點什麼，迎風之火的壯漢領袖乾脆地提問道：
「伊登大人，您剛剛說，這是一件『神奇的物品』。」
「意思是，它連奇物都不是？」
伊登笑著點頭：
「當然，它是純粹的凡人造物。」
「我想或早或晚，我們的人都能戴上腦石。」
伊登在「我們的人」幾個字上加重了聲音，讓所有人都明白，這是在要求大家表態了。
在這個時候，「瓦斯多克」的城主，天平教會的培德羅主教適時站起來，鄭重地宣布：
「諸位，北境並非是在單打獨鬥。」
「斯特法尼克神聖聯邦中由我們天平教會和友教奮進之槳掌控的數個大州也會與北境同時獨立。」
「算上腦石和我們不斷增加的盟友們的幫助。」
「我相信，貪婪殘暴的秩序之光統治席偉爾的日子，就要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