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第151章 噩夢與收穫

  第151章 噩夢與收穫


  噠噠噠噠——


  手術室的牆壁呈現出暗灰色，牆漆明明看起來很新，卻莫名給人一種陳舊的破敗感。


  幾支凄涼的蠟燭搖曳在角落裡，燃燒著的火焰投下扭曲而恐怖的陰影，在牆壁上舞動。


  這些影子如同有生命般纏繞在牆壁和地板上，在黑暗中流動、扭曲，並且散發出一股使人不寒而慄的氛圍。


  一層濃重而沉悶的感覺籠罩著身體，彷彿在同時經受著來自於四面八方的壓迫。


  地板上散落著大量沾滿血跡和膿液污漬的殘破人體部分。


  輕易便能聞到那股腐爛、化學物質和死亡混在一起的刺鼻氣味。


  這些刺激性的惡臭好像要深入骨髓似的，令人作嘔。


  挪動一下身軀，皮膚清晰地感受到了身下手術台皮革質地的毛糙。


  順勢將頭向右側轉動。


  只見手術台嵌了一圈黯淡的銀色邊框。


  這遍布血跡和符號刻痕的金屬邊框散發出一股詭異而威嚴的氣息。


  手術台的這一側是一輛褐色木推車，上面整齊地放置著三排冰涼的銀色器械。


  鋼製的手術器械在陰影中閃爍出令人不安的寒芒。


  本能的畏懼驅使著身體轉向了另一邊。


  手術台另一側是一台嗡嗡作響的大型機器，形狀是不太標準的立方體。


  整台機器看上去像是個縮小的迷宮。


  無數鋼與銅製成的管道、軸承、齒輪、連桿等裝置構成了機器錯綜複雜的結構。


  在機器的中央核心區域，有一個外露的轉輪系統。


  它在下方那個由數百活塞、凸輪和連桿組成的動力源的帶動下不停地轉動工作著。


  蒸汽管道、水管道和油管道以糾纏交錯的方式穿越整個機器。


  手術台正對的牆壁上掛著一幅幾乎佔據了半個牆面的破舊畫作。


  從畫作中無法辨認出任何具體的內容，只能看到模糊恐怖的深色環形輪廓。


  它製造出了一種詭異混亂的氛圍，似乎它存在於那裡的一切目的就是為了給這片壓抑的空間增添扭曲與絕望。


  噠噠噠噠——


  皮靴的聲音由遠及近，在進入手術室後由於地板的污濁而變得不再清脆。


  來者是一個瘦削的高個男人，膚色蒼白如死者。


  慘白的臉上留有深深淺淺、扭曲不堪的傷疤。


  他穿著一件猩紅的長袍，沒有任何裝飾或繡花，看起來非常破舊。


  袖口和領口都呈現出明顯的磨損痕迹，在縫線處還能看到脫落的線頭。


  他脖頸上有一串由深黑色石頭串成的項鏈，其上雕刻著的錯亂符文在房內昏暗的燭光下好似蛆蟲般蠕動。


  他停在了手術台旁，聲音像是破了洞的風箱般難聽：


  「你從畫里，看到『太陽』了嗎？」


  「那麼『秩序』呢？你找到『秩序』了嗎？」


  「很好，很好。」


  然後是刀刃切開肌膚的聲音，血液噴濺的畫面，以及被剝奪了自我的凄厲呻吟。


  整個手術室回蕩著永無止盡的痛苦。


  噠噠噠噠——


  約維克睜開了眼睛。


  他的身下是柔軟舒適的床榻。


  刺眼的陽光從右側的窗戶灑下。


  床的左邊，綉有精美花紋、色彩鮮艷的華麗布幔將這間小小的卧室與車廂的其他部分隔開。


  顯然，這是一輛移動中的馬車。


  從精緻的內飾可以看出，其主人絕非是尋常的平民。


  在噩夢過後的某個瞬間。


  約維克自己的記憶如潮水般湧入先前被不屬於他的記憶攪亂了的大腦。


  他的意識重新主導了這具同樣可悲的身體。


  神棄室內遭受的可怕折磨、神棄室台階上那如水蛭般攀附在所有妄圖逃離的人身上，不斷汲取生命力量的懲戒之符、在集會廣場上，薩勒塔主教那將他絞殺至瀕死的「豐饒之手」.

  所有的苦痛驟然於腦中重現。


  不過，它們在此時反倒給了約維克一種恍若隔世的疏離感。


  或者說，這些足以將常人逼瘋的極致痛苦對他而言也不過就是可以輕易放下的無謂之物。


  他將記憶往前回撥，往前，再往前.

  直到，找到了那道靚麗的身影。


  轟——


  一瞬之間。


  他的大腦被難以言喻又無法擺脫的劇痛所侵蝕。


  閉上雙眼，身體本能地在逃避那些會喚起令他痛徹心扉的畫面的回憶。


  但是，在黑暗中，愛人溫柔的面龐又浮現出來。


  她那雙明亮溫暖的眼睛彷彿能穿透時間和空間，仍舊平靜而充滿愛意地望著約維克。


  約維克感到自己身處無盡深淵之中。


  每一個呼吸都是如此艱難沉重，彷彿有一座大山壓在他身上。


  悲傷、痛苦、孤獨、憤怒.

  所有的負面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的思緒變得混亂而漫長。


  他回憶起他們共同度過的所有美好的瞬間：


  他們在普拉頓街的第一次相遇、在萊頓街的第一次秘密約會、在烏爾河畔的婚禮.

  每一個細節都被放大，如刀鋒一般割開了他的內心。


  那些溫暖的擁抱、甜蜜的笑聲和親密無間的時刻在他的大腦里、神經中、肢骸間發出沉重的迴響。


  越溫暖就越冰冷。


  越甜蜜就越苦澀！


  約維克試圖尋找到一絲安慰和希望，然而無論如何嘗試，他也始終只能在黑暗中彷徨。


  獨自彷徨。


  「瑪莎.你在哪兒？」


  疲倦的喉嚨吐出沙啞的嘶吼。


  不知何時流下的淚水濕潤了他粗糙的臉龐

  撕拉——


  似乎是聽到了他這裡的動靜。


  那顯眼的布幔被突然拉開。 布幔的另一頭是馬車的主廳。


  座椅由柔軟又充滿彈性的絨布覆蓋並飾有細膩的金線長方形刺繡。


  中央是一張雕有無數嵌套長方形紋飾的長桌。


  桌子上陳列著一對銀質燭台和與之相配套的銀質餐具。


  一個侍者打扮的人正在不緊不慢地調整著餐具的位置。


  約維克將視線放回拉開帷幕的那一道身影之上。


  他在幾個月前才與這個一襲黑袍的滄桑男人見過面，自然認出了對方：

  「伊格？」


  伊格微微點了點頭：


  「約維克祭司，歡迎您加入黑衣之禮。」


  「侍奉北境最為強大的神明——禮儀之神的教會！」


  事到如今，「其實我在人間比別的神明強，是你這裡的貢獻更大」這件事已經不太好說出口了。


  李奕等約維克清醒過來，就收回了注視凡人的目光，沒成想恰巧留意到了這最後一句伊格說的話。


  他有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不同於上次，這一次的神降結束之後，伊格已然陷入了迷失。


  最後還是李奕反覆引導，才終於將這位寶貴使徒的心神拉回了人世間。


  饒是如此，李奕還是能清晰地看到伊格靈魂中缺失的一角——


  這位天賦異稟的使徒與「甬道」接觸得實在太久了，一小部分靈魂在逡巡中徹底湮滅。


  靈魂的創傷絕非小事，更不會因為只失去了「一小部分」就無損於大體。


  一方面，不完整的靈魂會導致受創者性情變得偏激而極端。


  不過嘛.

  李奕又忍不住撓了撓頭。


  他感覺以伊格的情況，這方面的變化可能也不一定有多大。


  但另一方面的問題就嚴重得多了。


  靈魂的殘破是會對肉體產生影響的。


  儘管這種影響很少表現為一蹴而就的重大創傷，但一定是會潛移默化地使受創者的肉體陷入衰敗的。


  從本質上來說，時光流逝給凡人也帶來了類似的靈魂衰亡，這正是為什麼【再生儀式】可以修復肉體的所有創傷，卻仍舊無法將一位歷經歲月的老者變回其壯年時的生龍活虎。


  肉體有極限，靈魂也有極限。


  兩者之間互相影響，但根本上，還是後者決定前者。


  因此，靈魂問題帶來的肉體損傷無法緩解、無可逆轉。


  起碼身為【弱等神】的李奕對此沒有任何頭緒，他也從沒聽說過有哪位神明掌握了類似的力量。


  真要是能做到這種程度，那就說明這個神明已經擁有了重塑靈魂的能力。


  既然能重塑靈魂，那不就可以把一個人的靈魂切成無數段，然後分別放在神國里重新培養生成了嗎？


  這樣一操作，只要傳完教，神明的神國中就會出現無窮無盡的神頌機器。


  產生的信仰之力自然也就沒有窮盡。


  不過，這種事情李奕只能想想。


  哪怕是已知神明中最強的秩序之神，離如此程度的偉力也註定相去甚遠。


  所以，伊格靈魂的創傷將進一步加劇他的衰老，而李奕所能做的，也只有感慨凡人的脆弱。


  在神明的不朽面前，凡人的一生短暫得如同泡影。


  幸好，昏迷期間，伊格在詩歌之神的使徒普斯納的護衛和照看下，於「貝爾斯塔德」安然無恙地度過了兩天。


  最終在第三天順利地醒來。


  而且當伊格得知北境會議時，禮儀之神大發神威，震懾得全北境神明訥訥不敢言，整個「貝爾斯塔德」都淹沒在「禮儀」的血浪之中，精氣神一下就提振了起來。


  原本李奕估摸著伊格要花一周的時間才能將身體調整得足以返程，沒想到短短兩天時間，他的狀態看起來就和北境會議之前別無二致了。


  昏厥後攏共不過四天多的時間，這位黑袍祭司就帶著一支由一千九百多名黑衣之禮新成員組成的龐大隊伍，踏上了返回「塔列克」的行程。


  一路上經過的城鎮一聽是禮儀之神信徒的隊伍，沒有哪個不是笑臉相迎，提供大量物資的。


  即使是由凈水之神的教會「和煦清泉」統治的「達蘭戈斯」，都為隊伍提供了千餘頂帳篷和數百桶泉水。


  眼下，隊伍已經順利離開「達蘭戈斯」，向著中部山區的大門「塔倫圖」前進了。


  目前看來，李奕在凡世給黑衣之禮掙來的好處——大量擁有天賦的信徒，應該過一陣子就能落袋為安了。


  要不說「貝爾斯塔德」是有底蘊的大城市呢，就算是普通的民眾中也能篩選出將近兩千個「法術」屬性夠高，能夠參悟禮儀之道的信徒。


  雖然這和城市本身巨大的人口基數不無關係，但縱使只看比例，李奕感覺比起「塔列克」，「貝爾斯塔德」民眾的普遍水準仍然要高上一節。


  倉稟足而知禮節嘛。


  「貝爾斯塔德」再是不堪，也到底是重視農業發展的「王國糧倉」，居民的平均生活水平在血潮之前肯定是要勝於「塔列克」的居民的。


  不過，以後就不好說了。


  這一次神降李奕可是秦始皇摸電線——贏麻了。


  人事神事兩開花。


  想到這裡，李奕美滋滋地點開了自己的信息面板——


  【信徒】：2381

  【信仰值】：2770

  【位階】：4313/200000

  【教義】：禮儀豈是如此不便之物，暴力即優雅，野蠻即高貴，復仇即正義，血芒即日輝：


  您的信徒將通過獵殺、祭祀、復仇、血斗等行為吸引您的青睞。


  【神跡】：【獵殺儀式】、【再生儀式】、【優雅碎顱】、【黑衣紳士轉化儀式】、【人棒合一】


  【本源】：2.72

  【概念】：【儀式lv2】、【矛盾lv1】、【力量lv2】、【征服lv1】、【鮮血lv2】、【黑衣lv1】、【大棒lv1】


  【可激活概念】：1.藍色概念【邪惡】 2.藍色概念【優雅】3.紫色概念【太陽】4.藍色概念【審判】5.藍色概念【潮水】


  什麼叫驚喜？


  什麼**的叫驚喜？！

  一場神降下來，李奕不僅收穫了大量的信徒和信仰值，還恰到好處地精進調整了自己的教義。


  前者自不必說。


  信仰值涉及到神力運作的方方面面，重要性毋庸置疑。


  這一次的大量收入本來只會帶來兩次「餘暉」，但其中一次餘暉生成的是444點信仰值，然後再次使得位階達到了觸發「餘暉」的標準。


  如此一來，一趟神降讓李奕得到了三次「餘暉」，最終一共為他帶來了444點信仰值和整整兩點本源！


  只是，這些收入和教義自動「優化」帶來的好處相比，又顯得沒那麼珍貴了。


  眾所周知，教義是神明的所有教團的最高綱領和共同準則。


  而對神明來說，教義則是決定其力量構建的地基。


  李奕現在的教義，已經變成求都求不來的夢幻地基了！

  　感謝亓涼啊、仰望星辰大海與星空、破曉陰陽的月票！


  　　感謝酒潮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