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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橋歸橋路歸路

  “是!”沈穆廷沒有半分猶豫,斬釘截鐵地說道。


  程之素愣愣地看著他,眼底的情緒近乎絕望。


  沈穆廷平靜地望著她,繼續說道:“所以,你最好不要再傷害清歌。否則,我們之間往日的情分就到此為止吧。”


  他的話音一落,病房裏,空氣冷的嚇人。


  程之素倒吸一口涼氣,眼眶瞬間泛紅,渾身正瑟瑟發抖。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嚇的。


  她顫著手掀開被子,手忙腳亂地從床上爬起來,跌跌撞撞走到他跟前,拉起沈穆廷垂在身側的手,近乎哀求地望著他。


  “穆廷,你不可以這麽對我,不可以啊!”她豆大的淚珠撲簌簌直往下落,哭得梨花帶雨。


  寬大的藍白條紋病號服裏,瘦弱的身軀一顫一顫,令人看著都為之動容。


  沈穆廷眸光動了動,卻還是將臉撇向了一邊,任憑程之素拉著他的手哀求,如雕塑一般,靜靜佇立著,眉心緊蹙,沉默了好久。


  終於,在程之素以為沈穆廷不會再給他任何回複時,他遽然開口,聲音清冷:“之素,那邊的環境或許更容易讓你恢複。”


  程之素哭得泣不成聲,發瘋似的搖著他的雙手,喋喋不休道:“不要,我不要。我保證不會再找阮清歌麻煩了!穆廷,求求你,求你不要趕我走,讓我留在這裏吧!穆廷!”


  沈穆廷峰眉蹙的很厲害,太陽穴被她吵得隱隱作痛,有些許厭煩地抽開自己的手。


  他神色厭倦地看著她,說:“你先準備準備,機票,我會叫陳輝給你訂好。”


  說完,還未等程之素作出反應,就轉身,拉開了房門。


  房門外,程父程母呆呆地站在門口,看見沈穆廷時,立即站直身體,神色慌亂。


  沈穆廷腳步頓了頓,掃了他們一眼,什麽話也沒說,神情淡淡地離開了。


  病房裏,程之素眼裏隻剩落寞,呆呆地看著立在門前的父母,片刻,全身的骨頭都仿佛虛軟,如一片枯葉,搖搖欲墜,頹然地癱坐在地麵。


  程母眼疾手快,心慌地衝進房間裏,扶起了如一具屍體似的程之素。


  “媽!”程之素抓住程母的手臂,愴然哭出聲來,“穆廷說,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


  程母心疼地把程之素抱進懷裏,輕輕地拍著程之素不住顫抖的後背,安慰道:“不會的,不會的。媽媽不會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一邊說著,混濁的老眼裏閃過一道狠厲的光。


  程之素被迫離開兩年,她以為自己這輩子都見不到了,如今,好不容易再見,她定不會讓女兒再受半點兒委屈。


  即使拚上自己的老命,也要維護她!她在心裏咬牙切齒地想著。心裏,對阮清歌及阮家的恨又增加了幾分。


  ……


  阮清歌坐在車裏,在沈宅車庫裏一直等到晚上七點鍾,卻還不見沈穆廷回來。


  此刻,她已經心如死灰了。


  她不知道,以往對他的情意被自己丟到哪裏去了。沈穆廷,於她的人生而言,就是一個災難!

  靈魂仿佛被抽空,她木然地推開車門,動作機械地跨下車,剛把車門關上,側前方便亮起了一束光。


  她腳步下意識停下,眯眼看著來人。


  沈穆廷將車停在她前方,迅速打開門走下車,大步走到她跟前,二話不說便將她摟進了懷裏。


  他身上夾雜著淡淡的煙味和微微刺鼻的消毒水氣味,清歌不自覺皺了皺眉,雙手並用,在他肩上亂抓,試圖將他推開。


  然而,他仿佛是用盡了全身力氣,害怕她逃走一般,禁錮在她腰間的手越來越用力。


  “沈穆廷,你放開我!”清歌的拳頭一拳一拳落在他堅硬寬闊的肩膀上,眉眼裏透著惱意。


  “不放!”沈穆廷固執地抱緊她,壓抑著心裏各種各樣的情緒,喃喃說道:“你冷靜一下,聽我說好嗎?如果,我說完後,你還是執意自己的選擇,我放你走!”


  大概是他的話起了作用,清歌的拳頭漸漸慢了下來,在他懷裏亂竄的身子也安分了不少。


  然而,她隻是淡淡地呼吸,一聲不吭,好像是在等著沈穆廷繼續說下去。


  沈穆廷意識到她漸漸緩和的情緒,稍稍將手臂放鬆。


  他舔了舔被風吹幹的嘴唇,啞著嗓子開口:“那份材料我一直放在辦公室抽屜裏。平時,沒有誰可以任意進出的。”


  他頓了頓,似乎是在思考該怎麽繼續說下去。


  因為,阮之遠出事,確實是因為他,在清歌眼裏,他始終是一個不守信用的人了。


  更何況,都是因為他的疏忽,才給了程之素得到那份材料的機會!


  他漸漸有些猶疑。


  沉默了許久,清歌在他懷裏也安靜的可怕。


  他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語氣裏帶著一絲愧疚:“對不起,清歌,因為我的疏忽,之素才進了我辦公室,得到……”


  對不起!對不起!清歌已經厭倦了他的對不起了!他略帶歉意的話語聽在她耳中隻覺得可笑至極。


  “不管是你,還是程之素,我一點兒也不想知道了。”清歌不等他說完,就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


  “是你,或是程之素,這又有什麽區別呢?”清歌一把將他推開,從他懷裏掙脫出來,冷著眸子盯了他一會兒,才抬起腳步朝屋裏走去。


  這時,天已經黑了下來,院子裏光線昏暗,隻有雕花鐵門兩旁立著兩盞路燈給樹林茂密的院子裏帶來隱隱光線。


  清歌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到臥室,沈穆廷在身後緊緊跟著急促地喊著她的名字,她卻置之不理。


  徑自拉出行李箱,依次將自己的衣物往箱子裏塞,收拾好後,片刻不停留地朝門外走去。


  沈穆廷一動不動地堵在臥室門口,沉著眼看著她,眼底的情緒複雜不明。


  清歌麵無表情地說:“請讓開”


  沈穆廷垂眼看了她好一會兒,挺拔的身軀不自覺地晃了晃,眼睫微顫,澀澀地開口問她:“你要去哪裏?”


  “你管不著。”清歌冷冷哼出聲,“我已經聽完了你的話,你現在可以放我走了吧?”


  “我知道兩年前我爸和我哥的逼迫曾經讓你耿耿於懷,但我沒辦法想像你的恨意已經到了這個程度!竟然想致阮家於死地!”


  清歌憤恨地看著他,嘴角緊緊抿著。


  沈穆廷張了張唇,剛想開口解釋,卻又被她打斷了。


  “沈穆廷,你真的很可怕!現在,我爸已經被你送進去了。你應該高興才是,不必裝出這麽悲天憫人的樣子,真的很惡心。”


  “阮家和你,我和你,是不是可以恩怨兩清了?從此以後,橋歸橋路歸路!”


  清歌說完,連他的臉都不願多看,決然地拖著箱子從他身邊走過。


  他臉色煞白,眉峰緊蹙成一座小山,心裏隻剩下恐慌。


  在她即將從他身邊走過時,他猝然抓住她的手腕,輕聲喚了句:“清歌……”


  清歌聞聲,頓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她淡淡地說:“你還有什麽話要說嗎?我會叫律師再擬一份離婚協議書,你什麽時候有空,就簽了吧!放我一條生路,也放了你自己。”


  放她一條生路?

  原來,和他在一塊兒,於她而言,就相當與走投無路了嗎?

  沈穆廷眉宇間隱著痛苦,優雅好看的下頷角弧線繃得緊緊的,握著她手腕的手微微縮了縮。


  好一會兒,他才頹然地垂下了手,目光緊緊盯著她毫不留情離去的背影。


  “太太,這麽晚了,您要去哪兒啊?”吳媽正在客廳裏打掃衛生。見清歌急匆匆地往外走,訝異地跟在她身後追問。


  清歌沒有回話,搖了搖頭,沒有停下腳步。


  吳媽一愣,下意識地朝樓上看去,眼神狐疑。


  沈穆廷正呆呆地站在樓上,望著消失在院門的那輛車,眼神悠遠。


  片刻,他掏起電話,撥了一個號。


  清歌回到阮家後,本以為家裏一定亂成一鍋粥了,誰知,母親依然淡靜地在佛堂裏念經,阮清遠則像平日一樣,在公司裏忙碌著。


  後來,清歌聽說,父親和哥哥因為早就知曉阮氏被陷害涉黑,暗地裏將阮氏涉黑那一部分脫離阮氏,從而才得以使損失與傷害降到最小。


  至於父親,他為了能讓阮清遠好好經營阮氏幾十年的事業,毅然將自己拋了出去,從而作為負責人,坦然承受了這場牢獄之災。


  然而,阮氏因此承受的打擊,不容忽視。


  阮氏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在S市頗有威望的阮氏了,唯一能夠幫助它重振旗鼓的方式,便是聯姻。


  可是,如今的阮氏在這個商業世界裏,隻是一個破落戶。


  聰明的人,唯恐避之不及,又怎麽可能會傻傻地聯姻?


  而且,聯姻,意味著清歌的哥哥阮之遠就要為了家族而犧牲自己的幸福,犧牲自己的婚姻!


  清歌隻覺得很心疼,她怎麽也沒法忍受一向灑脫不羈愛自由的阮之遠走上這條路。


  但是,如果對方是陸芝芝,情況或許會很不錯的。


  隻是,陸家隻是一個暴發戶,起家時間短,根基弱,想要幫助阮清遠也是有心無力。


  直到有一天,本市沈周蘇林四大商業巨頭之一的周家不知是何原因,竟提出願意與阮家結為姻親。


  清歌最初覺得很是不可思議,後來才明白周家的千金周奇奇對阮清遠很中意,才向她父親周董提出這個要求的。


  阮清遠最初猶豫了很久,經過深思熟慮後,才下定決心,同意了這門親事,並且定下了訂婚的日子,就在大年三十那天。


  陸芝芝因為這個消息,整個人都似乎消瘦了好多,整個人鬱鬱寡歡。


  清歌隻覺得她不對勁,但並不知道這會和阮之遠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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