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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清風徐來

  清風徐來,有夜風從大湖的湖面吹過,緩緩而來。


  吹散了天玄山脈終年不散的霧靄,露出了整片山脈的真實面貌。


  十萬里青山連綿不絕,鬱鬱蔥蔥,在夜色中如一隻蟄伏得猛獸。


  然而天玄峰以及它腳下的山谷,依然羞羞的躲在薄霧之中,猶如不肯回家的倔強孩子,在夕陽下玩耍,遲遲聽不到炊煙中母親的呼喚。


  蘇雲收回思緒,平靜的看著祖劍劍盒,準備開口說話,卻聽到劍盒之中有聲音傳出。


  「原來你與那胖道士接觸過,難怪會有如今這般無聊的舉動。」


  雖然那道聲音依舊不帶有任何情緒波動,但卻多了一些明了某些事情后的淡然。


  「你窺探我的神魂?」


  蘇雲眼中精光大盛,死死的盯著那劍盒,言語卻異常平靜,鎮定的讓人膽顫心驚。


  「你的思緒在波動,自然會被我鎖定,我只是想看看那個人,是否會給你留下一些其他東西。」


  劍盒中再次傳出聲音,淡淡的話語,讓人感覺到它並不在乎自己的所作所為會有什麼錯,覺得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既然有需要,那就得行動。既然你神魂在波動,就得去一窺究竟。


  「有意思,那我得看看,你是否真如嘴上表現的那般高深莫測。」


  蘇雲還是保持著冷靜,然而周身空氣迅速凝固,天地靈氣實化,化作一片白色雲朵,雲朵中電閃雷鳴,帶動著異常爆裂的能量波動,懸浮在蘇雲與祖劍之間。


  「有點意思,不過還差得遠。」


  劍盒之中那沒有情緒波動的聲音再次傳出:「我勸你還是放棄的好,即便你現在有讓我覺醒的氣息,在你們認知的世界里,或許很強大,但在我眼裡,你依然什麼都不是。」


  「是嗎?試過才知道。」


  「初窺鴻蒙就這般自信,這點倒和那個人很像,不過你終究不是他,看來我還得繼續等待。」


  劍盒中的聲音停止,蘇雲與它之間那朵彷彿能夠撕裂空間的雲朵,也跟著悄無聲息地消失了,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


  祖劍劍盒飛起,帶著一道三米長兩米寬的七彩神虹,向著天玄峰的方向而去。


  劍盒飛起的那一刻,帶動一陣清風,拂過整片天玄山脈。


  蘇雲看著劍盒消失,手心冒出的冷汗被瞬間蒸干,低頭沉默,直到那陣風吹過他的髮絲。


  他才抬起頭來,看向天玄聖碑,目光循著天玄聖碑移向碑頂,目光所及,只是山雲皚皚。


  聖碑碑頂,大師兄嘴角溢出一縷鮮血,泛著金光。


  當那陣清風吹過大師兄的身邊,大師兄向前噴出一大口血,然後整個人氣息萎靡下來。


  大師兄感應著那道清風拂過整片山脈,看著天玄山脈終年不散的雲霧被吹散,看著天玄宗守山大陣———霧隱如退去的江潮一點一點被瓦解,看著祖劍劍盒拖著絢麗的神虹,猶如從前山脈附近的仙鶴一頭扎進天玄峰的雲霧之中,那裡是天玄山脈如今唯一一處依然仙霧繚繞的地方。


  大師兄擦了擦嘴角的血跡,默默盯著天玄峰,心中不知道在思索什麼。


  當清風拂過,盤旋在天玄山脈上空的劍河停止了流動。


  神虹掃過之後,劍河之中,光芒大作,無數道光束相當耀眼,異常璀璨奪目,照耀得天穹一片燦爛,劍河像是一條淹沒著無數小太陽的溪流一般。


  浩瀚莫測的能量浪濤從劍河中散發而出,席捲向遠空,璀璨神光衝破雲霄。


  祖劍劍盒進入天玄峰之後,劍河之中的仙劍如宇宙中墜落的流星,帶著各色神光向著下方的天玄山脈激射而去,瞬息之間便回到了它們原來的地方。


  頓時,天玄山脈上空如下了一片流星雨,讓遠處察覺到此處異常的修者,產生了濃濃的神往之意與莫名震撼,以為天玄宗又出現了什麼神跡,然後便生出一些羨慕。


  當清風拂過,天玄山脈的時間河流開始流動,一如既往。


  雲台之處,李一昂身後的四個師弟一臉茫然,他們看著手上扛著的劍盒,一點一點虛幻起來,然後從手中消失,不知道去了哪裡。


  他們驚慌失措的看了看蘇雲,又即刻轉頭看向李一昂,最後用求助的眼神向著素天心等核心弟子望去。


  祖劍丟失,那可是捅破天的大事,事情的嚴重性那是不言而喻的。


  李一昂也看到了祖劍劍盒的虛化,在他有任何舉措前,劍盒早已徹底沒了蹤影。


  素天心、房君始、楚暮、朝青等人站在不遠處緊蹙著眉頭,祖劍在他們眼皮下丟失,倘若最終不知去向,誰也逃脫不了干係。


  素天心的玲瓏珠算陡然出現在手中,她沉默地撥弄著念珠,秀美黑髮隨風飄蕩,眉頭越蹙越緊,嚴肅無比。


  此時,雲台的氣氛也變得異常緊張,所有人都看著素天心,忘了在一旁帶著微笑的蘇雲。


  在清風拂過的那一瞬間,蘇雲身上散發的大師氣度也跟著煙消雲散。


  他依然如翩翩公子般瀟洒與不羈,依然如江南才子般風流倜儻,如一切盡在掌握之中,氣定神閑的。其實當清風拂過的那一刻,蘇雲右手中指上的乳白石戒閃過一道微不可見的光芒,然後蘇雲便忘記了方才有關祖劍的所有事情。


  他現在依然能如此氣定神閑,只是因為本著一個帥哥該有的原則,要做到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瞬於左而目不遜。


  此刻的雲台,大部分人都摒住呼吸,用期待的目光看著素天心。


  整個雲台只聽見素天心噼里啪啦撥動念珠的聲音,再沒其他。


  那念珠的撞擊聲由最開始一下、兩下、三下變得越來越快,最後成了一曲連續不斷的曲子,不曾停歇。


  還有部分人則是看向其他處,比如葉依痕,第一時間看向了聖碑頂端,心想大師兄在的話,這些事情就不會發生了;


  比如燕妍,則是看向天荒峰未名崖,心想要是爹爹在,這件事怎麼也不會發生……


  凌雲台第六層斷橋之上,顏師古剛回到自己的住處,就被一股巨大的壓力壓迫得無法動彈,此時他正看著雲台之處,苦思冥想,使勁得搖了搖腦袋,然而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然後無意間瞧到蘇雲氣定神閑的模樣,恍然大悟,微微一笑,內心的歡喜溢於言表。


  當清風拂過,天荒峰未名崖,燕淮樓、素月與流墟城看著對方伸出的手臂,掌心已然有微弱的光芒噴薄而出,此時卻尷尬無比的停留在半空,警惕地戒備著未知。


  清風拂過他們面頰的剎那,三人恢復了神識,感知到祖劍劍盒拖著神虹飛過他們頭頂的天空,當他們抬頭看向天空時,只看到了神虹的末端,毫無阻礙地消失在天玄峰的薄霧之中。


  「墟城,這是?」


  燕淮樓看著天玄峰,沒有轉頭,低聲問著流墟城,有關祖劍的事情,沒有人會比終日陪伴祖劍的流墟城知道的更多。


  「不知,我也是第一次遇到。師妹,你看,這是?」流墟城也望著天玄峰,一臉茫然,卻多了一些明了。


  「難道天玄劍仙出現了?還是祖師爺回來了?」


  素月此時眉頭緊蹙,與在雲台上她的大弟子素天心一般,什麼都無法推演出來。


  「不可能。天玄劍仙與祖師爺去了何處,外人不清楚,難道你我也不清楚嗎?去了那處,可曾聽到有人回來過?」流墟城反駁。


  「我也知道這些情況,可是祖劍的異常怎麼解釋?難道還是因為雲台的師兄?」素月說道。


  「在師兄面前,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等等吧,或許片刻之後就會有答案了。」燕淮樓回頭繼續看著雲台,看向蘇雲的眼神又多了幾分敬畏。


  「是的,師兄就是高,或許真與他有關。」流墟城也跟著說道。


  即便他們知道祖劍進入了天玄峰,但他們沒有試圖去那裡瞧個究竟。


  因為天玄宗有祖訓,未得柴門裡的存在容許,任何不得進入天玄峰或者試圖窺探其中,違者舉宗共誅之。


  當清風拂過,兩望橋上的江辭子頭也沒抬,對飛過的祖劍劍盒漠不關心,只是神色黯然地看著斷橋之上,猶豫著,彷彿要做什麼決定。


  當清風拂過,洗劍池旁的辰塵獃獃地望著剛剛歸位的仙劍,那是他自己的本命仙劍——含光,他能很清晰地感知到含光的激動與顫抖。


  片刻之後,辰塵繼續看著洗劍池,彷彿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當清風拂過,天玄峰腳下的繁茂密林中,八大樵夫獃獃的望著天玄峰,七萬年過去了,他們依然沒有能夠進入那座山峰啊。


  那裡到底隱藏著什麼,大霧之下的真容又是如何?

  真想去一探究竟啊,可是誰也不敢妄動,他們回想起了七萬年前,那個血流天玄山的日子,不禁黯然失神。


  可此時的祖劍又是怎麼回事?

  難道當年的白衣女子回來了?


  還是那天的少年回來了?

  亦或是柴門內的蒼杳吾出現了?


  他們八人在天玄宗已經七萬年了,早已忘卻了當年的萬年之約,他們知曉的事情比未名崖上的三人還要多很多,比如他們知道柴門內的存在是蒼杳吾,是他們開山祖師爺的小師叔。


  他們還知道,自從蒼杳吾消失后,蘇雲便再也沒有踏入過柴門,他們便不知道柴門之內發生著什麼。


  他們也知道,祖劍此番狀況,定然與蘇雲有關,因為七萬年過去了,他們依然不知道蘇雲的種種事情,只有一個模糊概念。


  只是經過七萬年的熏陶,他們對蘇雲有了一種莫名的崇拜與依賴,更多的是敬畏。


  當清風拂過,天玄山脈的各大靈脈與洞天福地之中,天玄宗宿老紛紛睜開眼,隔空議論著什麼。


  他們都是天玄的前輩人物,大多是渚澤後期的大修者,少部分已然通幽成聖。


  在各大靈脈與洞天福地中隱世修行,用靈脈之力鎮壓己身,讓天地無法感知,以期突破到更高的境界。


  此刻,他們都失去以往那份淡定,因為那份威壓太過巨大,雖然只是轉瞬即逝,但也在他們心中留下的巨大陰影,讓他們久久不能釋懷,原來他們還差那麼多啊。


  ……


  當清風拂過,九江沸騰,大湖浪起。


  大湖中的烏篷船隨浪逐波,緩緩駛向天玄山脈,但從遠處看,那烏篷船彷彿還停留在遠處,並沒有前進寸許。


  是夜,大湖安靜,一切都顯得詭異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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