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葉依痕的回憶
小河國大祭司一行人離開之後，小河國主動退兵，十幾萬如潮水般向著小河方向涌去。
見小河國士兵離開，趙國士兵收拾完地上的紫羽箭，也跟著退回了北湖關。
休戰一天之後，兩國陷入短暫的僵持，戰況的最新消息並沒有傳到石錘鎮，因此莫離等人也沒有聽到，只好十分享受地享用著石武酒樓的美味佳肴，莫離才認真地認識了一番楚靈兒。
「靈兒，如今趙國空虛，你們楚國難道就沒有一點點動靜？」
莫離夾了一塊熏肉，嚼了嚼之後，喝了一杯清酒，微笑地對楚靈兒說道：「你作為楚國第一公主，是不是也該為楚國的將來著想一下？」
楚靈兒與小無為一道忙著與石桌上的飯菜較勁，根本沒空搭理莫離，只是沒心沒肺地回了一句：「切，這種小事還需要本公主操心嗎。我父皇以及范叔叔他們會處理的，況且我楚國地大物博，兵強馬壯，根本不會在乎趙國的土地。」
「小傢伙心還真大啊。如煙姑娘，你看呢？」
被楚靈兒敷衍之後，莫離並不覺得尷尬，而後對一旁矜持有禮，即便吃飯也斯文無比的楚如煙請教道：「姑娘對如今東域格局，有沒有什麼看法呢？」
「小女子一介女流，這些年在家族安排下，一直忙於尋找修行之法，所以也沒有特別的看法。」
楚如煙早已停下了筷子，端著一杯香茶，淺淺喝了一口。
「額，這樣啊。」
莫離似乎恢復境界之後，人開朗了許多，話似乎也多了不少，繼續向楚如煙問道：「如煙姑娘的家族如今寄居趙國都城，難道不擔心趙國被小河國攻陷，再次流離失所，踏上奔逃之路？」
「按照小河國大祭司的說法，小河國目前的首要任務是喚醒那條沉睡的天河，即便小河國攻下了臨湖仙區，打到趙國都城，應該還有需要一段時間吧。」
面對性情變化有些大，如今隨手便是一個大陣，頗有仙風，且瀟洒不羈的莫離，楚如煙彷彿看到了真正傳說中的仙長，而不是之前那個有些憂鬱，沉默寡言，對任何人都是恭恭敬敬的公子莫離。
莫離點了點頭，將杯中的清酒飲盡，淡淡說道：「石武酒樓除了這杯清酒，其他的都名不符實。
如今兩國隱藏的修者已經暴露，雖然趙國有所謂的趙國戰神，還有歲末歲寒兩師兄妹留下的紫羽箭，但是小河國那個大祭司隱藏的那麼深，聽說都活了五百年，定然在圖謀什麼驚天大事，我想他不會這麼輕易罷手的，所以只要小河國願意，趙國被攻破的時間不會太久。」
「額，仙師…」
楚如煙聽莫離這麼一講，花容月貌的臉龐上出現了一些慌亂，想要說些什麼，卻被莫離打斷了:「如煙，怎麼說我們也相處了一個多月，不用那麼生分，叫我莫離就好了。」
「啊？」楚如煙微微一愣，很快反應過來，淺淺一笑，繼續說道：「哦，莫離公子，那個大祭司面對成千上萬的紫羽箭，不也選擇暫退了嗎，即便活的時間有點久，但真有那麼厲害嗎？」
「你也說那是成千上萬的紫羽箭，且不說成千上萬的紫羽箭，即便是成千上萬的普通箭羽，那個大祭司境界高深或許無懼，那麼其他四十九人就不好說了。」
莫離看著楚如煙，第一次認真欣賞著面前這個沉魚落雁般的可人兒，想了想繼續說道：「也不知師兄在想什麼，這麼久了也沒見他鬆口說讓你踏上修行之路。
現在我就跟你說說，修者並不是凡人眼中的神仙那般無所不能，只有通幽成聖的大修者超脫了肉體凡胎的限制，如我這種修者都是血肉之軀，能夠承受的傷害是有限度的，面對恐怖的攻擊，我們也只能避而遠之，不然一樣會被射成刺蝟。」
「依我所見，小河國那群祭司想要喚醒幽冥河，必須一個人都不能少，所以他們只好選擇退避。
還有一件事，你們可能不知道，小河國有一支鎮國騎兵，在趙國流民口中可是一點都沒提及，那支騎兵在小河國流傳了二十多年，如果沒有一點作用，你們覺得可能嗎？」
「師兄，那些年你遊歷凡間，就學會了操心這些小國之間的瑣事了？」
葉依痕對每樣吃食都只是淺嘗輒止，並沒有多大興趣。
並不是這些吃食味道不夠好，在石錘鎮當屬魁首，即便放在趙國哪怕東域諸國內也能進前十。
只是葉依痕進入巡野境之後，對凡間美食的慾望越來越少，餐風飲露，吸收天地間的靈氣，以靈藥為食進入辟穀狀態。
莫離也是如此，只是他性情頗為洒脫，時常遊歷凡間，所以那些口腹之慾始終沒有斬斷。
葉依痕聽著莫離與楚如煙的對話，知道如果楚如煙繼續搭理他，自己這個師兄恐怕要說上一天一夜，就如從前遊歷完回到天玄宗后，會拉著葉依痕喋喋不休地講述著他在凡間的所見所聞。「小師妹，你不懂，這幾十年你一心修行，都快忘了凡間的樂趣所在，你可不知道諸國之間的那些瑣事，仔細推敲起來是多麼有趣。」
莫離不經思考地回了葉依痕一句，然後饒有興趣地繼續看向楚如煙，準備繼續他們剛才的話題，卻聽見葉依痕有些黯然地說道：「凡間讓我不能忘記的只有痛苦與仇恨。」
「呃…」
莫離立刻想起了一些往事，帶著一些歉意對葉依痕說道：「小師妹，對不起。可是那些事情已經過去三十年，我覺得你應該要忘記了。」
「忘記？怎能忘記！」
突然，本來平靜的葉依痕戾氣陡然增加，且不說莫離與楚如煙，就連正在嚼著美味佳肴的楚靈兒與小無為都微微一愣，一臉怕怕地看著葉依痕，喉嚨滾動幾下，最終什麼都沒說。
不過那種戾氣沒有持續多久，葉依痕恢復了平靜，歉然地看了眾人一眼，說道：「抱歉，剛才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看到葉依痕恢復了平靜，莫離恍然大悟，試探性地問了問了一句：「這次你說要去連雲國，就是為了那件事？」
「是的。」
葉依痕淡淡回了一句，然後繼續說道：「當年師父只是帶我去了天玄宗，葉家上下二十六人命運如何，至今都是我牽挂的。」
「既然如此，為何這些年你都沒有下山去看看呢？」
莫離有些不解，小師妹上山三十年，一直都沒有離開過天玄山脈。
之前他還以為小師妹醉心修行，不想浪費時間在那些無聊的事情，現在想來其中肯定還有一些他不知道的理由。
「不是我不願意，而是我不敢。我不敢去面對一些可能殘酷的事情，也不敢去面對葉家那想殺卻不能殺的仇人。那些年，若不是有大師兄……」
提到大師兄道無為，葉依痕滿是希望地看了小無為一眼，弄得小無為尷尬地低下腦袋，拚命往嘴裡扒著飯。
葉依痕見小無為如此，微微一笑，繼續說道：「若不是有大師兄、李一昂師兄還有師兄你的關愛與呵護，我也不會那麼快將那些仇恨與煩惱深埋心中。
如今李一昂師兄入了輪迴，大師兄不知所蹤，師兄你的修為盡失，整個人陷入渾渾噩噩之中，讓依痕心中深埋的痛苦與仇恨完全釋放。
十年前，聽天心師姐說過，那個該死的鴻蒙境藏著很多秘密，是一個很大的變數，不在天理循環之內，所以我想如果大師兄能回來，那麼一定與那該死的鴻蒙境有關。」
「那小子還真是個鴻蒙境啊。」
聽到這裡，楚靈兒突然插了句嘴，然後露出狡黠的笑容，暗暗咬了咬牙，低聲說道：「哼哼！找機會一定要虐虐那小子，本公主堂堂曲徑境高手，我就不信還制服不了一個該死的鴻蒙境。」
聞言，楚如煙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卻看見一臉神秘微笑的莫離以及一臉平淡的葉依痕搖了搖頭，便短嘆了一口氣，繼續聽葉依痕說下去。
「三十年前，師父帶著我從連雲國斷雲山出發，為了讓我領悟先天劍氣，並沒有御風而行，而是踏著仙劍慢悠悠地向著天玄宗飛去。
我記得那一次，師父整整飛行了一百天，才降落在凌雲台。最初我以為天上的神仙只能飛這麼快，還以為天玄宗離連雲國相隔億萬里，甚至無窮無盡。
後來當我踏上雲台的第一腳，體內鴻蒙之氣便悄然而出，打破鴻蒙之時，師父點了點頭，一向冷峻的面容緩和了一些，然後直接消失在我面前。
師父消失之後，守山長老們紛紛出現，我將師父與我之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他們，我才知道從斷雲山到凌雲台，以師父的境界不過眨眼之間，我才明白師父的用心良苦。
再後來，李一昂大師兄出現，直接將我接到看劍峰，對我悉心教導，讓我感受了如兄如父的溫暖。
之後，在一個安靜的黃昏小路上，我遇見讓如如沐春風，卻擦著汗奮力砍著柴的大師兄。」
說到這裡，葉依痕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然後端起面前的清茶嘬了一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