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我的故事太多了，一時不知從何說起，你們都有經歷過家暴嗎。

  小時候有一幕記憶最深刻，平房裡滿地的鮮血和躲在商店裡兩個抱頭痛哭的小孩子用哽咽的聲音商量著要報警，可是商店的人又不讓，那種無助深深的刻在骨子裡，永生難忘。

  這種鬧劇從小看到大，那時候最害怕的事就是哪天放學回家看到的是一地的狼藉而我媽死在血泊里，放學回去開門的時候我都習慣的聽一下屋裡的動靜，有時手抖的不行，有時則鎮定許多。

  家暴對我的傷害至今無法彌補，我現在都不能看別人打仗，只要是看到我就手抖，心跳加速，感覺大腦都充血，那種感覺也不是害怕，就像是應激反應，但其實我的心裡淡定自若，只是無法控制身體，所以我從小到大從來都沒有過激行為，沒有很生氣過，也沒有打過架，也可能是因為我情緒一激動就流淚，我也不想流淚，可這種東西沒發控制，我一直很冷靜，避免自己的太過激動，是什麼樣子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快氣死的時候流眼淚太慫了。

  我父母在我上初二的時候就離婚了，起因是什麼不記得了，只記得那天我同學說要去我家吃飯，開門的時候我就有種不妙的感覺，地上一塊塊的血跡，我母親坐在我的小床上，眼睛是充滿瘀血，胳膊上也是青一塊紫一塊的，她見到我的瞬間眼淚奪眶而出，剛要哭出來，看到我同學她就扭頭擦乾了眼淚，腫著眼睛哽咽的和我說：寶啊，今天沒做飯。我轉身送我同學下樓，在門外深呼一口氣，那時候我都想逃離這個快讓我窒息的地方，可我不能，因為這就是命。

  回去后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是看著她哭，我卻流不出一滴淚，因為看的次數多了就麻木了，我知道這回也一定是我母親無理取鬧，我父親壓不住火，呵。

  後來我看到父親的眼睛也腫了泛著淤青，可能是因為他長的太黑一眼沒有看出來，我利用中午休息的時間給她買了墨鏡，送她去了我姐那裡，我對她說：實在不行你就離婚吧，反正我也這麼大了，不用管我，我怕你哪天死在他的手裡，這對我也是折磨。然後餓著肚子又去上學。我沒有太大情緒只是覺得那天真的好餓。

  後來她就在沒有回來過，我姥姥出的錢，法院起訴的離婚，聽說也是大打出手了。從此變仇人。

  那是發生在夏天的事，那個夏天一點也不熱。

  我天真的以為離婚了就真的斷乾淨了，事實證明我那時候還是太小了。記得離完婚後有一天我父親和我舅在電話里罵起來了，罵的很難聽，第二天我父親打電話和我說：床墊子下放了五十塊錢，讓我自己隨便吃點東西，說他能回來就回來，回不來就只能看我自己的了。我慢悠悠的走回家發現以前用的一個書包和家裡的菜刀都不見了。只能給我母親打電話告訴一聲。他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去找他們了，可能五十塊錢是他能留給我最大的資產了，真是可笑，我當時抬眼看了一圈這個我住了七八年的地方，筒子樓，兩張床，中間一個發黃的布簾，滿地的蟑螂，撿來的傢具，我不懂，那時我以為錢很難掙，可是我上了社會發現只要有手就餓不死。

  結果第二天他回來了，當時我的心裡居然有一點遺憾。

  後來他在給我母親打電話就發現她換號了，然後他暴跳如雷不停的逼問我，我說我也不知道，那天我記得很清楚，下午的時候，我蹲在地上在擦鞋，突然我就覺得後腦勺很疼，哦，原來是他用他的大頭皮鞋砸了我，鼻子瞬間就一熱，我從小就是容易流鼻血，我都蹲在地上不敢動，然後我就裝出很可憐的樣子，我求他，我說我真的不知道，爸，你先讓我止血。然後那隻鞋也飛過來了。我在站起來的時候感覺頭都有點暈，可能是出血過多了吧。我抬頭看他的時候，發現他的表情很複雜，像是快哭了，其實他倆的矛盾有一多半都得賴我母親，他可能只會暴力解決問題。

  那個年他給我買了張火車票，我獨自一人坐了二十八個小時的火車到唐山去見我從未謀面的奶奶與姑姑們。

  今天就到這了，明天再說，困了，我也只能是快睡覺的時候寫寫，要不然會影響我一天的心情。我是99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