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朱老娘
她弟媳聽到門外有人呵斥的聲音，轉身挑釁的看過去。
只見她一臉刻薄相，稀鬆的眉毛，薄薄的嘴唇，一雙三角眼打量著朱艷。
她愣了愣，似乎覺得這人眼熟。
就在她這一愣神的功夫，朱艷大步走到她面前，把她往旁邊一推，推她一個蹌踉。
只見茅屋裡有一個滿頭白髮的老人，正下床拄著拐杖，往那碗地上的黃米飯方向一步一步的挪動。
朱艷心頭突然酸痛起來，眼淚忍不住湧出，上前一把抱著老人放聲大哭，喊道：「娘，娘。」
原先沒看到老人的時候，給她的只是原身的一些記憶和感受。
如今親眼看到了朱老娘，這個身體的母親，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那剪不斷的骨肉親情和傷痛。
特別是看到她現在這麼凄慘的晚年生活，再也忍不住叫出來一聲「娘」。
老人僵住了，半晌才轉頭看向朱顏，問道：「二丫？是我的二丫回來了嗎？」
朱老娘把她推開一點要看清楚。
朱艷鬆開朱老娘，任她仔細看。老人眯著眼，靠近細看她的臉。
老人滿臉皺紋，臉頰消瘦無肉。一邊伸出手來，摸她的五官，一邊渾濁的眼睛吃力地看著。
老人有眼疾，眼睛不好看不清楚。但是自己的孩子，再怎麼變化也是認得的。
老人頓時眼淚流出，口中說著：「我苦命的二丫，是你回來了啊。」
看著老人那慈愛而凄苦的臉，朱艷心裡瞬間改變了主意。
「啊，是二姐呀，是二姐回來了呀。」，
她弟媳在後面打量朱艷的穿著，聽見婆婆說是二丫，恍然大悟，擠出一臉笑過來搭訕。
朱艷沒理她，把她娘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女人見朱艷不理睬她，眼珠子轉了轉跑出去，邊跑邊喊道：「銀寶，銀寶，你二姐回來了！快出來！」
其實銀寶在堂屋裡已經看到了朱艷，只是一時沒敢認出她來。見朱艷走到旁邊的茅草屋，疑惑著已經出來站在門口看著。
聽見他媳婦說是二丫回來了，既恍然又驚訝，大步朝茅屋這邊走來。
他媳婦拉住他，低聲說了幾句什麼。他頓時眼睛一亮，臉上露出喜意來。
朱艷這次來走親戚，略微做了些打扮。
穿了一身細棉布新衣裙，頭上插了兩枝銀簪，耳朵戴了一對金鑲玉的耳環，手上帶了一對銀鐲子，裙下露出一雙嶄新的綢緞繡花鞋。
她的穿著打扮，大多是銀首飾。沒那麼誇張的把首飾盒中的金玉首飾都帶出來炫耀。
茅屋裡，朱艷對朱老娘說道：「娘，你在這過得不好，我都看見了。你跟我走吧，現在把你接到大哥家去。」
大雅和牛牛還有梨枝都進了屋子裡。朱燕拉過兩個孩子，讓他們叫外婆。
「外婆！」大丫和牛牛也不露怯，脆聲聲叫著外婆。
老人拉過兩個孩子仔細看，擁在懷裡。左邊一個右邊一個，滿臉皺紋開了花，一迭聲應著：
「哎，哎，都是乖孩子。」
「二姐。」身後傳來朱銀寶的聲音，朱艷轉過身看向他。
朱銀寶上上下下打量著她，笑道：
「果然是二姐。二姐，你現在變年輕了，我都不敢認你。你可算回來了。」
朱艷瞅了他一眼，氣憤的指指地上的那個破瓷碗，問道：
「你就是這麼對待老娘的？」
朱銀寶看看地上的碗，轉頭怒視他媳婦問道：
「怎麼做事的？碗都摔在地上了，還怎麼吃？趕快回屋去再盛一碗飯過來，把菜多夾點。」
回頭看著朱艷不好意思地笑道：
「姐，她是不小心，我說了她，以後不會了。她就是個棒槌，最是有口無心的人。你別惱，她再這樣，我就揍她。」
朱艷冷笑一聲。
這兩夫妻本性一貫如此。你當面說他，他應承的好好的，轉身就忘了。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朱艷朝梨枝使了個眼色，梨枝悄悄退出屋子。
她對朱銀寶說道：「你讓娘這樣住著也忍心。這個茅屋，潮濕陰暗，雨天不漏水，我還不相信了。算了，我不跟你多說，讓娘搬到大哥家去住吧。」
她弟媳聞言連忙接嘴說道：「這不能吧。娘到我家來住，是他們兩兄弟之前說好了的。現在怎麼能說走就走。」
本來看到朱艷一身光鮮，接著又看到了梨枝。這個前幾天跑出去的侄女，全身上下換了一身新衣裙，耳朵還戴著一對精緻的銀耳環。
她心裡跟貓抓似的，羨慕嫉妒，狠不能搶來自己穿上。
現在聽到朱艷說要把朱老娘送到大哥家去住，她怎麼可能放走，放走這棵搖錢樹？
如今心裡也明白了。難怪最近接二連三的有人給老太婆送糧食，送糕點，還有銅錢。
當然這些東西都落到了她的手上。以前做夢都沒想到會是二丫，任是誰，也猜不到是二丫。
朱艷冷哼一聲說道：
「我不放心你們。娘去大哥家住，我和梨枝說好了，讓她照顧娘。糧食我來出，不用你們出糧出錢。」
他媳婦拉拉朱銀寶的衣服。朱銀寶笑嘻嘻的說道：
「二姐現在有錢了，有你出糧食最好了。你放心，以後我們一定讓娘在這裡住的舒服。。。馬上把娘接到西廂房去住，讓娘在這裡住得好，住得安心。二姐，你就放心吧。」
又轉身對著朱老娘說道：「是吧？娘。」
朱老娘有點為難。
朱銀寶是家裡最小的兒子，從小就最受寵。
只是這幾年來在他家裡住著，確實過不好，受到虐待。
當初住在大兒子家，哪受過這種揉搓？每天忍飢挨餓不說，各種臉色各種斥責從不落停。
見小兒子留他住，有點猶豫，但還是抿抿嘴說道：
「就去你大哥家住吧。。。梨枝也大了，能幫扶下。」
見朱艷要把婆婆扶出去，她弟媳婦嚎啕大哭，一把撲過去抱住她婆婆的腿叫道：
「娘，以前都是我不好。我發誓，從今天起一定對你好。銀寶，快來求求娘。娘，你就給機會讓銀寶來孝順你吧。」
她抱著老人的腿不放，朱銀寶也皺著一張臉在一邊說道：
「娘，你是不信我嗎？」
「唉！」老人嘆口氣，看看兒子，一時不知所措，坐在椅子上抹淚。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個聲音：「二丫，是你回來了嗎？」
只見從門外走進來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
只是這個漢子一臉的邋遢相，鬍子頭髮打成結，只怕好久都沒整理清洗過，衣服有些破舊。
他一臉驚喜的看著朱艷，先是有點不確定，而後撓撓頭笑了。
此人正是她大哥朱金寶。
聞到他身上的一股酒味，朱艷瞪了他一眼，朝他不滿的說道：
「你看娘在銀寶家做的什麼孽。吃飯把飯碗丟地上，讓娘去撿著吃。他們這樣做，你知道嗎？」
朱金寶往地上看去，臉上變色，朝他弟吼了一聲：
「你們怎麼這樣做？」
說著揮起拳頭就要過去揍人。朱艷頭疼的拉住他說道：
「停，停，停。。。要打架以後再打，不要當著娘的面打。現在先把娘背到你家去！」
朱金寶點點頭說道：「哦，好，好。我這就把娘背回去。」
說完，彎下腰要把老娘背起來。
他弟媳見了連忙攔著不讓走。
朱艷冷聲說道：「我本來還想顧念親情，不想再多說你們什麼。但看看你們，自己做不好，還要攔著別人。就不要怪我以後只認大哥一家了。」
一邊說一邊推開兩人，兩夫妻一屁股摔在地上，還打了一個滾兒。
朱艷使了一個巧勁，並沒傷著他們什麼，畢竟是原身的弟弟和弟媳。
朱金寶背著老人往家裡去，朱艷帶著孩子在後面跟著。和車夫打了個招呼，讓他跟著。
一路有幾個村民站在房門口或院子前面，好奇地打量著朱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