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雨夜倩影
窗外朦朧著夜色,不見月影,也不見星光,而是蒙著不知薄厚的雲層。
許相夢看似十分愜意地倒在床上,手臂枕著頭,二郎腿看著都能翹上了天。她腦海里不斷浮現出今日自己身著婚服的畫面,紅裝美人,久久不能清醒。
「老子要是變回女兒身,定能迷倒一片,夜師爺定也不例外!」許相夢不禁道出。
「胡思亂想什麼呢,你是男兒身女兒身,跟那塊雪峰冰石有什麼關係!」許相夢在心裡怒道。
驀地翻個身,許相夢一眼恰巧看見那日成衣鋪老闆送自己的那個包袱,她心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來:那不正有現成的女裝嗎?為何不給自己一個機會呢!
過了小半個時辰,一個蒙著黑色披風的身影從許相夢房間里鑽了出來,十分小心謹慎地出了院子,穿過後院到了縣衙的後門。
只見那人揮手一甩身上的斗篷懸上門外的樹枝,由下而上,淺藍色裙身,緊束腰身,細緻手工,精緻點飾簡直無可挑剔,穿在許相夢身上也是相配至極。
許相夢無施粉黛的臉色略顯蒼白,隨意挽起的盤發,零落幾束落肩,也是別具一番風味。
許相夢忽然起了一絲猶豫,抱著自己四下里張望,從未穿過女裝上街,平時也算膽大包天的她突然心怯起來。
「許相夢,沒什麼好怕的,邁開腿往前走便是!」
許相夢說著便往前一步,卻總覺得腳步邁不開來,她這才察覺女子的裙擺這般緊小,連邁腿都困難非常。
許相夢以極不尋常的身姿和奇形怪狀的步伐走了老長一段路,這才有點適應這邁不開大步的裙擺。
適應之後,許相夢便開始悠閑欣賞這夜下的高涯縣,雖沒有白日熱鬧,卻也見行人不少。
果糕,甜湯,糖葫蘆,凡是這街上能看見的吃食,許相夢便一個不放過地一一嘗遍,那些個老闆見姑娘長的可人,也就多少實惠些。
「姑娘慢走!」
「謝謝老闆!」
許相夢雙手捧著果糕繼續浪跡街頭,路經藥鋪前卻突然止了腳步,盯著藥鋪裡面發起了呆。夜央的傷處越大嚴重了,大概是自己的葯並不見效,是不是該給他另外買一些?
那一刻,許相夢心裡出現兩個聲音,開始了爭論。
「他又不會感激你,幹嘛這麼關心他?」
「可是他受傷是因為替你擋了一爪,嚴重也是因為你把他推水裡去。」
「你又沒求他幫你擋,說到落水,是因為他先發脾氣對你下手,這才遭的報應!」
「啊~我到底該怎麼辦呢?」許相夢狠狠一錘自己的頭道。
糾結半天,許相夢還是踏進了藥房,她不停安慰自己道:「本老爺只是關心下屬,他身為師爺若是慘了手可不行,沒錯,才不是關心在乎他!」
「老闆!」許相夢一個不留神就大聲吼了出來,驚得藥鋪老闆愕然相望。
「姑娘需要什麼?」老闆半天才問道。
「老……我要治療被貓狗抓傷的葯,對了,傷口看起來還有些嚴重,請老闆盡量給我好一點的葯。」許相夢故意柔聲細語道,卻顯得僵硬了。
許相夢一手托著糕點,一手拿著藥瓶細細端詳,嘴裡絮叨著:「這麼一小瓶兒,怎麼這麼貴呀!老子一輩子的積蓄!」
許相夢看著藥瓶都心疼,便趕緊收了起來,以免望之悲嘆。
不過進了一個藥鋪的時間,街上的攤子竟少了許多,剩下的也陸陸續續收攤離去。
「要下雨了,快收拾收拾走了!」
許相夢倒是不信,朝著掩蓋著厚厚雲層的天空想:本老爺怎麼不信會下雨,哼!
許相夢這心思剛落下,天上就劈來一聲雷,緊接著便是大雨傾盆而來,並不只砸的許相夢身疼,更是心疼。
「老天爺,你這是毫不掩飾地跟我對著干呀!」
許相夢在雨中奔跑起來,這會才是該嫌棄礙人裙擺的時候,這一小步一小步,還沒跑到縣衙的一半路,就已經被淋成個落湯雞。
不料竟是禍不單行,許相夢光顧著怨天怨地怨衣裳,腳下一滑便摔了個五體投地,正臉著地。
許相夢一手捏緊手裡的糕點,忍著疼痛扶地起身,後方雨中朦朧出現一個身影,撐著傘,踩著雨水跑來。
許相夢忽然有種雨停了的錯覺,抬頭一看,是一把油紙傘為自己擋住了無情的雨水,不,是一位很和善的公子用手中的傘為自己擋住了雨水。
「姑娘你沒事吧?」
許相夢獃獃地望著男子許久,傘沿落下晶瑩雨珠,像是串串珠簾圍繞二人,此情此景,唯美非常。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沒事?」許相夢一句話打破了這柔情畫面。
「啊!」男子也是措手不及,根本不想許相夢的回答會是這樣。
許相夢一手抓住男子的衣物從地上爬起,二人望著彼此的目光由遠到近,男子心中一顫,手中的鳥籠竟砸落地上,籠毀鳥飛。
「哎呀,我的金絲雀!」
男子一副心疼非常的模樣望著鳥兒消失,雨水順著抬舉著的手臂從手指冷到身體。
「喂喂,別看了,都飛遠了!」許相夢在男子面前晃了幾下。
「我跑了大老遠才弄到這麼一隻,唉!」
男子嘆氣的模樣就像是一個孩童丟失了最愛的玩具,失落心痛卻也無計可施,其實,並非孩童而以,所有人在註定失去面前,都是這般無力吧!
「算我的錯,我請你吃糖糕!」許相夢雙手捧著糖糕,面帶的笑容,略微有些傻氣。
「這……」男子低頭望著糖糕,嘴角不禁一抽搐。
「怎麼了?」
許相夢低頭一看,這才看到被自己一摔糟蹋得一塌糊塗的糖糕,便趕緊捏了幾把往身後一甩,笑道:「那就不吃了!」
許相夢低頭暗自尷尬著,又感覺胳膊有些疼,乍一下才想到剛才買的葯。
「完了完了,可不能碎呀!」
許相夢祈求著掏出袖中的藥瓶,還好沒有破損,她不禁一笑,嘴裡不自覺念道:「沒有破,真是太好了!」
「姑娘這葯很很重要嗎?」男子問。
許相夢抬頭看著男子,那表情像是嫌棄他多管閑事的樣子。
「我只是隨口一問,姑娘可不要介意。」男子趕緊說道。
「沒事,葯沒事就好,這可……花光了我所有積蓄呢!」許相夢又不由得變成了一副苦不堪言的模樣。
雨依舊下著,許相夢旁若無人地擦拭著藥瓶,男子見她這副模樣很是可愛,便不禁笑了。
許相夢濕透的發上滑落水珠,男子看在眼裡,便情不自禁掏出手帕去擦拭。
「幹嘛?」許相夢一下便閃躲開。
男子手中舉著手帕,見許相夢臉上這大為驚訝的神情,更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呀?小心我打你!」許相夢說著揮起拳頭來。
「我只是看你發上落下好多水,想給你擦擦而已,並沒有惡意的。」
許相夢懷著疑心一瞥男子,再一看他手中的手帕,覺得他並不像在說謊,也不像個惡人,便道:「那真是謝謝你了,我自己擦。」
許相夢伸手取過男子手中的手帕那一刻,腦子裡不禁浮現夜央為自己拭去嘴角油漬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