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如影隨形
「你找什麼呢?」許相夢又乍一下又被柳夏青嚇了一跳。
「大小姐,我真的沒時間陪你玩耍,你自己逛街玩吧,別再跟著我了!」
許相夢一臉有怨地說罷,撒腿便如飛跑開,一路快奔,頭也不回,心裡默默地祈禱上天:才甩掉一個大少爺,這會兒又攤上一個大小姐,老天爺,趕緊讓這個煩人的大小姐回家吧!
許相夢都跑得喘了大氣,本以為柳夏青早已被自己甩在大老遠,竟不料還是讓她追了上來。
「大人,你去哪兒呀?」柳夏青邊追趕邊問,後面跟跑的小蘿都上氣不接下氣了。
「這個女人幹嘛死纏著老子不放呀?」許相夢心裡哀嘆道。
許相夢是徹底心死了,驀地頓步轉身,柳夏青「砰」一聲就正撞在她身上。柳夏青倒只是肩頭有點疼痛,許相夢卻是毫無防備被一撞摔倒在地。
「你沒事吧?」柳夏青一臉驚愕道。
許相夢雙目空洞向天,跟死了一樣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她心裡哀怨,痛苦,愁煩,為何自己會如此不幸。
「許相夢呀許相夢,這些還不是你自找的,誰讓你死賴著不走,硬著頭皮要當這個知縣大人的?要不是你貪圖一點小樂,就不會冒用他人身份活著,更不會一次有又一次面對致命危機,還有這麼些大大小小的煩惱了!」
柳夏青見許相夢驀地倒地,便在她身邊蹲下,柳夏青一直用手在她眼前揮動,可許相夢的兩顆眼珠子卻一轉不轉。
「小姐,這大人不會死了吧?」小蘿問道。
「你家小姐才死了呢!」許相夢乍地推開柳夏青坐起。
「小姐他說你死了!」小蘿很是激動道。
「哎你別說話!」柳夏青沒好氣駁了小蘿一句。
小蘿一臉委屈躲在一旁,許相夢一縮腿往一旁跳起,絲毫笑不出來,說道:「你們倆主僕夠了,本大人是真有急事,不陪你們瞎耗了!」
許相夢心裡不悅,說罷便轉身欲走,竟還是叫柳夏青一把拽了住。許相夢是一剎那怒火上頭,一拳握緊,心裡只想一拳給柳夏青揍蒙圈。
「有案子,我有興趣呀,我可以協助你!」柳夏青一副興緻勃勃的模樣道。
「我說大小姐你能別瞎湊熱鬧嗎?再見!」
許相夢再忍不了了,一把推開柳夏青的手便再次逃跑,奮力拚命,多想跑去天涯海角徹底擺脫這個柳夏青。
「哎,大人你等等我!」
許相夢對柳夏青的呼喚充耳不聞,穿街過巷,柳夏青竟然還跟著。
「老天爺,求你收了這個柳夏青吧!」
許相夢身心疲憊至極,實在跑不動才停下歇息,正前方,落霞閣大門敞開,樓上樓下,門裡門外站著許多濃妝艷抹的美麗女子笑臉招呼。許相夢回頭,眼看柳夏青就要追上來了,無多加思慮,許相夢便傾盡全力,以最快的腳速沖了進去。
柳夏青之前明明看見了許相夢停步在此地,可此刻卻尋不見了她的蹤跡。
「小……小姐!」小蘿跑上來扶著柳夏青,口裡喘著大氣。
「人呢?」
柳夏青和小蘿二人停駐落霞閣前,竟當真沒懷疑許相夢是躲進了落霞閣去。
許相夢知落霞閣是男子尋花問柳所到之處,自己以前也跟著一些在賭場里認識混混夥伴到過類似的地方。
可落霞閣與一往的那些小妓院不同,這裡著實是大而美更優,整個落霞,閣場館就如一天天地寬闊,裝置奢華艷麗,奪人眼目,不僅只有庸脂俗粉的女子以色獻魅,貪色之徒擁摟抱的情形不見,反倒更多是優雅的歌舞唱曲,飲酒欣賞。
如此並非只有酒色財氣的場景讓許相夢不禁覺耳目一新,正前方曼妙身姿翩翩起舞的一群舞女子映入眼帘,許相夢望得出神,身不由己往前走去。
許相夢在一張空桌子邊坐下,凳子還沒坐熱,這落霞閣的老闆娘陶姐便從裡面出來,笑說著往許相夢來。
「這位公子看著眼生呀,是第一次來我落霞閣嗎?」
許相夢看這陶姐,當真是應了那句「半老徐娘,風韻猶存」,只是她尖利的眼色,薄紅雙唇,即便是笑著,也無法掩去她那種由內而外給人的刻薄感。她對許相夢的笑臉相迎,不過也是看她衣著不俗。
許相夢看著陶姐愣了片刻,一副輕車熟路的模樣回答:「來高涯縣不久,確實是第一次來此處。」
「那公子可算是慧眼識珠,我這落霞閣可是整個高涯縣境內數一不數二的尋歡作樂之所,我呢,就是這兒的老闆娘,公子可以叫我陶姐。」
陶姐說話之際,便走一個丫頭端了酒送來,陶姐笑著倒起兩杯,遞一杯給許相夢,說道:「迎客酒,還望公子莫嫌。」
許相夢思索一瞬,嘴角露出笑意,起身接過陶姐手上的酒杯,一碰,便飲下。
「公子豪爽,公子請坐,陶姐不打擾公子雅興,有事吩咐這丫頭便可。」
陶姐離去,許相夢憂心裡慮,不知柳夏青是否離去,再者,此處安逸,歌舞為歡,美酒沁甜,許相夢景有些不捨得離開。
一壺酒盡,許相夢便讓丫頭再上一壺酒以及幾碟小菜。舞落酒又盡,許相夢也待得差不多了,便掏掏腰包想付賬走人,這一掏,才想起自己沒帶錢袋之事。
「這下完了,錢袋落縣衙了呀!」許相夢心裡默嘆道。
許相夢正愁煩之際,陶姐竟還往她這邊來了,陶姐那一臉笑容絕非善意,怕是看出了許相夢沒錢而來。
「這位公子可吃飽喝足看夠了?」陶姐問。
「差不多了!」許相夢目光流散著,猶豫著還是說道:「陶姐,今日我出門急,忘了帶錢袋,這賬能先否賒下?」
許相夢的臉和心都是真誠的,可對於在世道上摸爬滾打,見慣了各種賴招的陶姐,無論真誠還是假意,都是無濟於事。
陶姐的臉色立馬轉變,那一股無情刻薄勁兒直從眉眼中迸出。許相夢也混過不少年日,陶姐還未開口,她便知道此路不通,迫不得已,她只能道出自己的身份:「你們大概不認識我,我是高涯縣新任知縣大人。」
許相夢這話一出口,陶姐先是眉頭一皺,稍有猶豫,可她更信自己的判斷,在她眼裡,許相夢看著絲毫沒有知縣大人的威嚴。
「知縣大人,陶姐我確實沒見過,恕我眼拙,我怎麼看都不覺得公子你會是什麼知縣大人。」陶姐上下打量許相夢道。
「可我就是,不信你們跟我去縣衙!」許相夢有些著急道。
陶姐本就是看牆許相夢衣著並非窮困之徒才好生接待她,可此刻她突然沒錢付賬。正當她猶豫之際,門外跑進來一夥計,手裡拿著一個錢袋,走近陶姐身邊就說:「老闆娘,這錢袋是這位公子掉的。」
夥計一指許相夢這樣說道,許相夢和陶姐都有些懵了,特別是許相夢,她什麼時候掉了個錢袋呀?
夥計將手裡的錢袋遞給許相夢,許相夢雖心中有疑,可在這當下,即便這錢袋來的莫名其妙,也是比沒錢付賬跟這裡沒完沒了好。
許相夢暫且將疑慮拋諸腦後,接下夥計手上的錢袋,付了賬,狠狠地甩給陶姐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后便故意邁著大步走出了落霞閣。
許相夢站在落霞閣前,細細一看手上的錢袋,看那樣式簡單,便覺還是男子使用的錢袋。許相夢望遍來往落霞閣以及街前之人,並未看見熟人。
「到底是誰呢,如果是認識之人,也不必藏著躲著,若不認識,那幹嘛要幫我呢?莫非是老天爺開眼啦!」許相夢擺弄著手上的錢袋猜測著。
算是解決了落霞閣這件麻煩事,還擺脫了柳夏青,但林淑蓮也是徹底無跡可尋了。許相夢也是疲累,便想先回縣衙,之後的事慢慢再說。
走在回縣衙的路上,許相夢再一次路過必勝賭庄,各種麻將牌九骰子發出的聲音一下充斥滿許相夢的兩而及腦。
「去玩玩!」許相夢抖了抖手上的錢袋。
許相夢興緻滿滿,一腳才踏上賭庄門檻內的地面,卻驀地遲疑了。雖然自己當時只是隨意那麼一答應,但那日夜央與她回到碼頭時所說過的話此刻卻這般清晰地回蕩在耳邊。
「夜師爺人都走了,我幹嘛要遵守承諾,況且我本來就是說說而已!」
許相夢儘管那樣勸慰自己,卻不起作用,當她抬起另一條腿想踏入賭庄時,總感覺腳下有千斤重擔束縛,眼前忽地有夜央的幻象阻攔。
夜央冷漠得更似蔑視的幻象在前,這叫許相夢忍無可忍,怒由心起,她一拳握緊,朝著那個夜央一掄過去,幻象消滅,許相夢的拳頭卻感覺到真實的疼痛之感,她一清醒,原來自己一拳狠狠地掄在了一個無辜的賭徒臉上。
歉意,愧疚,不知所措,許相夢乍地朝被自己一拳打得捧著鼻子蹲在地上的男子喊道:「整天就知道賭錢,遲早傾家蕩產,妻離子散!」
許相夢心上慌亂不止,她都不知自己哪根筋搭錯了,誤打人一拳就也算了,居然還對他惡語咒罵,那人也實在是悲慘至極。
許相夢不敢再在這賭庄前待著,懷揣著對那個無辜大兄弟的一絲愧疚,許相夢一刻不待,趕緊跑遠。夜央人雖然不在許相夢身旁,可與他有關的記憶,卻在腦海里揮之不去,如影隨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