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謊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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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相夢說得一臉委屈加疑惑,不過只是一小會兒,很快,她就意識到了別的事,夜央到底是怎麼知道她偷偷去過賭庄的呢?
「夜師爺,我很好奇呀,你怎麼知道我還有去賭庄的呀?你跟蹤我!」許相夢說得一臉凶意。
「大人的行蹤我不知,但今日在公堂之前,就大人與那馮老闆之間的行為看,你們二人絕非知縣大人和普通百姓的關係那麼簡單。」
夜央所言非虛,許相夢也意識到今日在堂上,自己和馮老闆的熟絡關係表露得太過明顯。
「原來是這樣呀,那看來是我疏忽了。」許相夢並沒有意識到重點何在。
「大人,我不知你以前是如何沾上賭,我只希望大人今後不要再去這些地方,像必勝賭庄,落霞閣之類烏煙瘴氣或尋花問柳的場所,身為知縣大人,還是遠離為好。」
夜央好生好氣地勸誡,許相夢也是心裡有所動搖,只是許相夢的思維總是動輒跑偏。
「原來是必勝賭庄,不過落霞閣是什麼地方,我去過嗎?」許相夢心中暗自念叨。
那夜,許相夢躺在床上久久未能入眠,這些日子,她彷彿找到了與夜央相處的最關鍵點,也因此想通了不少。
這一邊倒是沒什麼問題了,可關於金勁和金昌吉,許相夢又開始憂慮起來。金昌吉是否真的能做到就此戒賭?若是不能,如何才能叫一個賭癮深重的賭徒徹底改變?
許相夢見識過不少賭得喪心病狂之人,她想起她爹,可他畢竟到死都沒有戒掉賭癮,又想到她自己,曾經也是嗜賭如命,不賭不快,而如今這不知不覺,由心的改變是為何?
許相夢腦海里開始追根溯源,她心思的改變,是打從洛萍鎮大輸慘輸那日起的,而最為關鍵的,便是夜央為她受盡了傷痛折磨。再來便是碼頭的勸誡,雖然當時許相夢並不在意,可之後她每次去賭庄玩耍,總是想起夜央,也因此,她對賭博的興緻再不如從前,漸漸地,終淡去。
「我去賭庄的興緻大不如從前真的是因為夜師爺那日對我的勸誡嗎?」
許相夢梳理了大段大段的回憶,她終於也看清了夜央對她的莫大影響,她因著夜央,悄然之間發生了無數改變。
「我知道了!」
許相夢想通了一切,乍地從床上坐起,興奮之餘,那些夜央為她而做的事也激蕩腦海,對於許相夢,夜央甚至比她父親為她所做更多,待她更好。
「夜師爺,原來陳嬸說得一點都沒錯,只有當局者迷的我才一直沒看清你對我的好。」
許相夢心起萬分愧疚,對夜央,她實在虧欠太多,許相夢暗暗下了決心,一定要回報。
「該怎麼回報夜師爺呢,銀子我沒有,夜師爺也不像愛財之人,不然把知縣大人的職位讓給他當好了,可夜師爺也不像會在意這芝麻綠豆官點大的人,那可如何是好呢?」許相夢如此一激憤一泄勁,終於,她不知羞恥了一把,道:「不然我以身相許好了,反正夜師爺這性格,怕是以後也找不到女子願意嫁給他!」
許相夢一臉聖人模樣,慷慨而言,但這話絕對有天大的漏洞,且不說夜央願不願意接受許相夢,就是沒人願意嫁於夜央一事全屬許相夢胡言。
許相夢也自知自信過頭,對夜央貶低太甚,「嘭」一聲,許相夢靠倒床上,苦笑自問:「許相夢呀許相夢,誰給你這麼大自信,你的心,還真比天高,你的臉皮,更比地厚。」
許相夢對她自己一頓數落,沒錯,對於她,夜央猶如天高,她觸及不到,她唯一能幻想以自鳴的資本便是厚臉皮。
窗門之外,夏夜微涼,枕上人眠,萬籟俱寂。
第二日一清早,日頭還未升起,許相夢便急匆匆出了門,一整個縣衙,都沒人知道她去了何處。
許相夢滿臉欣然地回來縣衙,一手托著熱騰騰的果糕,一手一塊一口吃得津津有味,彷彿人生如此足矣。
往大堂走過時,許相夢正看見夜央手中拿著一本信摺子往位子上去,許相夢瞥見夾著的紅條子,便知那是重大或緊急事件。
許相夢停步堂前,一直看著夜央坐下翻看信摺子,許相夢目光里流轉過千思萬想,踮著腳,悄悄靠近。
「夜師爺!」
許相夢一掌拍在桌案上,本以為會讓夜央大嚇一跳,豈料夜央跟個聾瞎子一樣毫無反應。夜央緩緩抬頭望向許相夢,問道:「大人今日起得真早,正好,薊山縣今晨送到的信摺子,大人看看吧。」
夜央說著將信摺子遞到許相夢跟前,許相夢愣著一臉,瞪大了雙眼,看看信摺子,又看看夜央。
許相夢心想:這下要完了,夜師爺這是故意試探我還是無意之舉,老天爺,您就大發慈悲,這一次讓我看懂這些鬼畫符可以嗎?
許相夢心裡如此祈禱著,卻也萬分明白此事絕無可能,越哀怨越緊張,許相夢抓起兩個果糕塞滿了一嘴。
夜央就這樣舉著信摺子一動不動,看著許相夢嚼吧嚼吧塞滿一整口的果糕,咽下時,一臉痛苦就跟吞劍一般。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呀?」許相夢此刻恨不得敲破自己的頭。
夜央怎能不注意到許相夢如此異常的行為,便問:「大人怎麼了?」
「我……」許相夢乍地起了小心思,趕緊一手搭在自己胸前,故意裝得一副痛苦樣,說道:「噎噎,噎著了!」
許相夢演的沒有一絲破綻,夜央一見她這模樣,一是因為許相夢演技超絕,二是他實在在意許相夢,他不假思索便信了。
夜央急心一起,著急起身時,信摺子掉落甚至連椅子都「哐哐」幾欲砸倒。
「大人,你怎麼樣?」夜央控制著力道拍打許相夢的背。
夜央的焦急迫切,許相夢的儘力演出,她想:不能這麼耗著,不然自己真要被自己憋死了!
許相夢心裡有了一計,漲紅了一臉,抬手做出想要喝水的動作,夜央即刻明白了許相夢的意思。
「水,我馬上去找。」
夜央腳下火急,心中更勝火燒,許相夢見夜央跑離大堂去尋水,才吐了那一口氣,深深換氣之間,許相夢才想著此刻最重要的還是趁機溜走。
「還是先溜,不然夜師爺回來就慘了!」
許相夢心亂如麻,隨手一扔果糕,在堂上東西南北一通瞎跑,最後跑了出去。
許相夢在園子里繞路,遠遠看見夜央端著茶壺,腳下急疾。許相夢心裡不禁一怔,扶著跟前的花花草草,直望著夜央消失眼中。
「夜師爺,我這麼騙他是不是不太好呢?」許相夢心中愧疚不止。
許相夢也不知往哪兒去,便悠悠蕩蕩地走回房間去了。
夜央衝進大堂,只見空蕩大堂之上了無一人,許相夢早已不再,只剩下桌案上的果糕和落地的信摺子。
「大人!」
夜央心慌不定,他從始至終都不曾想到許相夢是在裝「噎著」以逃避危機。手上的茶壺砸碎在地,夜央一刻不待地跑出大堂,憑著潛在之意識趨近許相夢。
除了曾經的至親,多年以來,夜央只對許相夢一人有如此關切心急。他直朝著許相夢房間衝去,似是內心的引導,去往他心之所向。
許相夢回房之後便閂上了門,咽了太多果糕,雖沒噎著,倒也覺得口乾,便倒了杯茶水喝著。
「大人!」夜央大破房門沖入許相夢的房間。
夜央這一闖入,對於許相夢而言,好比大雨傾盆時,好不容易尋見一瓦遮掩,卻在一剎那崩碎。
許相夢的腦子也更落地的茶杯一樣破碎了,甚至,半口水沒咽下,反而朝著夜央噴了出來。時間似瞬止一刻,許相夢雕塑一般僵硬著,夜央衣襟上一片濕跡。
無聲之間,許相夢回過神,斷開的門閂掉落在地,驚醒一場夢一般的剎那頓止。
「夜師爺!」許相夢恐怕自己假裝噎著一事已然暴露。
「大人,你沒事吧?」夜央情不自禁上前,雙手扶住許相夢驚恐而僵硬的手臂。
夜央雙目里迸發的驚恐更甚日光猛烈,他擔心許相夢的不翼而飛,害怕她有什麼三長兩短,恐怕她有一點損傷。
許相夢依舊愣住,此刻卻不是因為擔心自己之前假裝噎著一事暴露,而是對為自己如此急切的夜央感到滿心的歉疚。
「許相夢,你騙過那麼多人,說過無數個謊言,原來,一切遲早都是要還的,老天爺,夜師爺就是你派來懲罰我的吧?」
許相夢心中如此說道,卻沒有一絲一點的苦澀與悲傷,反而是一心喜悅。如果夜央真的是上天派來對許相夢的懲罰,那同時,也是老天爺在虧待許相夢一次又一次之後最大的恩賜。
許相夢喜悅由心而發地笑了,上揚的嘴角,彎彎雙目,消散了一切其他的心中情緒。
「夜師爺,謝謝你。」這話,是許相夢對夜央的感謝。
「老天爺,也謝謝你,可否容許我有最後一個過分祈求,我想用這輩子接下來全部的真誠,換最初的謊言不被戳穿,我想就這樣跟夜師爺在一起,直到終將分離。」
許相夢最初的謊言,是上天最美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