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選擇
雨季降臨，風雲變幻莫測。
清早時還陽光明媚，鳥語花香。此刻，卻細雨綿綿，清風微涼。
透過屋強，秀成看著屋外的一舉一動。看著金剛昂首挺胸的背影，堅定不移的眼睛和他唇瓣閉合的口型，心下便是陣陣冰涼。
終究，他還是走上了修可走過的路。隻是如今，隻有他一人。
“怎麽了？”君朵看秀成望著門簾發呆，溫熱的纖手滲出密汗，那溫度濕潤，卻不知怎得，異常灼人，燒的君朵心口“呲呲”的響。她斂笑沉思，擔憂的隨著秀成的目光而去，雙眸微米，將那明亮如星的眸子掩在細長睫毛的影子下，變幻莫測。
“朵朵。”秀成忽然開口問：“如果，不得不退步，你可願意為了他而妥協？”
君朵聲音微沉，淡漠道：“不知。”眸子深幽，如黑深潭一般，讓人難以窺探。
不是不知抉擇，而是不知自己是否能隱下不斷叫囂著的瘋狂。
前有斷崖，後有猛虎。她寧願跳崖，粉身碎骨。
“哎！”秀成歎息，道：“你可知為何我會有五位丈夫？”
不等君朵回答，她又是一歎氣，話語裏飽含了無數的心酸與無奈，道：“我們與伊萊恩在部落之外相遇，他中意我，想要做我的伴侶之一。當時的我，怎肯願意，自是拒絕。可他提出了絕對誘惑的條件。”
君朵霎時了然，一時覺得可悲。情之一字，怎是無可奈何便能說清道明，“他可是說修可身受重傷卻不顧身體跋山涉水，身體透支難以愈合。隻要你答應跟他會回去，他便施以援手，挽救瀕臨死亡的他們？”
“是……”秀成並不意外君朵能猜到，因為之前她已經將這邊的信息說的很清楚了。
“抵達平原之時，河水已經開始瘋長，烏雲蔽日，驟雨不停。修可他們身負重傷，超負荷的行動，使得他們日漸虛弱，命不久矣。這時，恰巧伊萊恩出現。雖然極其不遠與修可分開，可我怎能眼見為我而落魄至此的他就此離世。不說修可，便是他的三位好友我亦不忍心拋棄。從部落道平原，一直都是他們在照顧著我。你知道的，雌性雖然珍貴異常，卻是雄性共有的物品。他們剛剛成年，部落裏有很多雌性可以供他們選擇。卻為了修可而放棄本該愜意的生活，並克製自己不與我過多接觸。”
“人心難測，海水難量。博取我同情伺機靠近也好，真心為兄弟也好。隻知道，他們為了我向部落挑戰。隻看見他們奄奄一息，被傷的千瘡百孔。隻感受到他們一路的細心嗬護，奮不顧身。不論他們接近的意圖是什麽，我隻知，欠他們的，我永生也還不了。”
君朵沉默不語，那樣彷徨、迷茫、無奈、不舍和心酸，是她，她也會答應伊萊恩。今日為你為我流血，他日我定以身為盾，以命相報。
驀地，秀成握著君朵的手，猛地加大了力道。她的目光一直在門簾的位置，目光緊盯，額頭處深處細細密汗。清風透過門簾縫隙而進，隨之而來的，還有似是幻覺般的撞擊聲。
君朵困惑，正要起身去看，便被秀成緊拽著不讓離開。君朵抬首看去，隻見秀成眸中閃過慌亂，卻對她局促不安的笑了起來，道：“知道嗎？我接受伊萊恩的交易，至今我都還記得修可他們當時的表情。絕望、無助、以及源源不斷的自責。他們因為自己生命將逝無法再保護我而自責，他們因為我一個雌性要靠自己做交換而得以生存而自責。他們以性命守護，我又怎可忘恩負義。我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對的，我無法麵對他們死亡的現實。”
秀成自嘲的笑了笑，繼續道：“其實，五個已經很少了。若是當初沒有逃離部落，或許，我麵對的是二十，五十，甚至一百！”明明是笑著，卻那樣的悲哀，那樣的苦澀。
或許她現在心甘情願，並在生活中日久生情。可當初，確實背著自己的良心，和老天做了一個交易。
沉默。
因為，除了沉默，她不知再說些什麽。
伊萊恩以她心中人的性命做交換，委實奸詐狡猾。可這，卻是一場極為公平的交易。即便抗拒，也要欣然接受。
秀成緊握住君朵那依舊冰涼的柔荑，哽咽一番後，強忍著起伏過大的情緒，對她說：“獸人雖然是獸人，卻也占了一個人字。是人，就會有弱點。雨果那孩子不錯，對你用情不淺。別看他嘻嘻哈哈的樣子，卻最是固執。他喜歡你，首領是他父親。可要知道首領不會為了自己兒子而拋棄整個部落，所以，即便首領再愧疚，你也難逃宿命。你是他的弱點，倔強如他，怎會任他人染指。即便他如修可當初那般挑戰全族，可寡不敵眾，他難逃一死。”
君朵心中一緊，心髒被無形的大手緊緊拽著，難以舒張。那種感覺，難以言喻。
腦海裏浮現金剛憨傻的笑顏，那星眸閃爍，璀璨奪目。小心翼翼的笨拙，委屈欲泣的難過。一幕幕浮現在腦海，那樣生動。雖人在外，可那爽朗的笑聲似乎就在耳邊。
還記得他今早剛深情款款的說過：“金剛喜歡朵朵。”
君朵的心情很是複雜，她對金剛被沒有男女之間的情愫。她對金剛好，隻是單純的喜歡他的本體，所以，經常要求金剛以本體和她相處。在言聽計從的巨型寵物麵前，君朵也過的很快樂。
她一直吧金剛看做是獸，根本沒有朝人的方向去想。所以才允許金剛與她接近，才允許金剛整天死皮賴臉的“糾纏”。
可就在一天內，從早上的表白到下午為她奮不顧身。一切轉變過快，她難以適應。
女人不能沒有男人做依靠，這句話在帕爾納基大陸同樣受用。
當遇到獸人追擊時，她才驚覺自己是多麽的孤立無助。隻有依附強者，才能得到安全的棲息之地。
顯然，金剛不是她心中的強者。可她需要一個依靠，她需要這個依靠來度過麵前的危機。若當時在她麵前的，是一直看不慣的強納生，她亦會選擇。
秀成側首，幽幽的透過屋牆看去，緩緩道：“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曆史，從來都是勝利者書寫。這裏同樣，隻有強者才有說話的資格。一切，都以自身的實力為本錢。入鄉要隨俗，我們不夠強大，抵擋不了他們的夾攻圍擊。除非你足夠強大，強大到可以和他們抗衡，否則，隻能向命運妥協。”
“你可知道他們等你傷好，已經等了許久。”秀成自問自答著，說道：“為了今日，他們一直隱忍著，你是除了我以外唯一的一個成年的女人。他們急迫想要和同樣有極強生育力的你結合，想要將你圈禁，淪為生育工具。”
生育工具！
君朵一想到秀成過去所受到的苦將發生在自己身上，就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秀成拍拍她始終捂不熱的柔荑，堅定道：“有我在，絕對不會讓這一切發生。”
君朵淒然一笑，道：“他們得不到你，又怎肯放過我。即便你如今在部落裏的地位超然，也終究是個女人。不過，那些獸人到是信守承諾，沒有再找你和你丈夫的麻煩。”
秀成點頭，道：“這裏的獸人也並非個個都壞，大多數都是如金剛那樣善良單純。或許是我介紹的時候情緒太過偏激沒有太過細說。雄性很寵雌性，要星星給星星，要月亮給月亮。雌性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雄性結合，隻是唯一的要求是必須多夫。所以獸人們會加倍對雌性好，讓雌性可以選擇他們。當初修可他們四人挑戰部落，其中絕大多數的獸人都沒有參加。他們擁有自己的伴侶，滿足現狀，並沒有湊熱鬧。可若是當初他們都參加了，修可他們寡不敵眾，一分鍾都夠受，根本沒有走出部落的機會。所以，獸人並非都那樣討厭。今日陣仗如此之大，是因為雨季的原因。”
秀成頓了頓，又開始跟君朵說起帕爾納基的季節。
“這裏五個季節，分別是春季，雨季，夏季，秋，冬季。一季為四個月，一天大概有三十個小時。這點，與我們原本的世界是截然不同的。聽聞帕爾納基大陸東南西北都各有自己獨自的氣候，可每年，整個大陸都會在同月迎來雨季。那是比冬季更加可怕的存在。冬季時，萬物凋零，食物貧乏。天氣寒冷，獸人們互相廝殺搶奪食物以及取暖地。但是在冬季之前還有秋季。雨季剛過，土地肥沃，光是可以使用且可長久儲存的植物都有不少。可以大量采摘捕獵，為之後難熬的冬季做準備。而雨季，卻比冬季更加無情。狂風驟雨不停，河水暴漲，淹沒平川大地。獸人們失去家園，同時失去儲存已久的食物，和真貴的生命。可以棲息之地，極少。獸人們互相廝殺，其慘烈堪稱最甚之時。所以，不少獸人會留下春季的胎果到雨季，與自己的伴侶在雨季中結合，希望能留下子嗣。因為，在這血腥凶悍的季節，他們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就會死亡。”
“而在雨季之前，雌性的伴侶會被重新分配，由雌性自己選擇自認為強大的雄性一起度過。夏季和秋季很好理解，夏季炎熱，卻盛產奇異水果。獸人們會將這些水果收集，儲存到冬季。秋季，又稱豐收季、準備季。夏季種下的植物能和快的在秋季生長，獵物繁多，大家都會捕殺獵物以另類方式保存。冬季食物缺乏，他們隻能依靠自己儲備的食物挨過冬季漫長的三個月。”
介紹完季節，秀成便抬眸看進君朵黑幽的眸子裏，道：“之所以他們如此激動，是因為你無需胎果就可以受孕。且和我是同類，應該也有用極易受孕的體質。他們想在你的體內留下種子，即便死去，也沒有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