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不怕
雷電俱退,狂風消減,黑霧退散少許,天空仍舊昏黑一片。
風吹拂,穿越部落森林,林木漱漱,帶起哨音,似是催命之聲,令人畏懼。
獸人一改往日英勇,草木皆兵,宛如驚弓之鳥。
自上次君朵震怒,引來風雲巨變,心狠手辣之態,印入眾獸人心尖,令眾獸人心有餘悸,連帶麵對以曾經肖想許久的秀成,也望之生怯。
秋風蕭瑟,洪波湧起,君朵立於部落邊境,遙望那無際平原之海。麵對巨浪滔滔,迎風而立,麵色冷漠,無絲毫懼意。
一雙猩紅流渦眸,自能力解封,便成為永恒烙印。
她儼然已經成為了部落裏的人人畏懼的天神,不可侵犯。
大家都還記得秀成曾經說過的話,她說她來自天空上的白雲城,是白雲城的居民。大家隻看見她獨特的體態和精純的雌性氣息,卻忘記了她來自他們即便看得見也觸不到的地方。
如今君朵的出現,讓大家開始沉思。白雲城究竟是什麽地方?
自上次君朵震怒道如今,已去十日。
這十日,發生了很多事。大家謹言慎行,隻怕言行不當便會為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勇猛的獸人不畏生死,可在這陰晴不定的君朵麵前,大家都怕了。
自來人不與天鬥,那和敵人決戰時不畏生死是完全不同的感念。
若要死,誰也不怕。隻怕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強納生來到海邊時便見君朵屹立在海邊,這十日,她每日都會抽空來這裏發呆。
是的,發呆。猩紅的眸子毫無聚點的望著波濤海麵,一動不動,似是丟魂一般。偏偏那眸子獨特,流渦如黑洞般隻要一對視便似要吞噬魂魄一般,令人不敢與之直視。
見狀,強納生上前,將手中的籃子遞到她的麵前,命令式的語氣,道:“吃掉。”
君朵聽聞,雙眼微眯,斜眸看去。隻見籃子裏裝著封得死死的竹筒,竹筒內飄來一陣果香。
垂眸,似是深思。
這幾日,她在哪,強納生便在哪,便是由心躲避,也能被他找到。
也是啊,他畢竟是獸人,擁有靈敏的嗅覺和感知。作為一個人類,怎麽可能與之相比。
那件事事後三天裏,她整天茶飯不思,盼著金剛醒來。強納生察覺後,每天監督她吃東西,生怕她想不下去虐待自己,每天的食物亦是變著來。在這物資缺乏的缺乏,美食有限的獸人世界,他能費盡心思變著法的烹飪,委實難得。
君朵沒有接過籃子,而是輕聲問道:“你喜歡我?”海風襲來,衝淡了那本就輕的聲音。
“恩”強納生看著那垂簾的眸子,絲毫不覺得畏懼,回答的亦是迅速,絲毫不閃躲。
君朵抬眸,望進那冷峻霸氣的金色眸子裏,猩紅的眸子閃動,柔聲問:“如今我這幅模樣,你不怕我嗎?”
強納生想也沒有想,便回答道:“不怕。”
君朵與其對視許久,隻見他眸光堅定,眼波流轉時流露出徐徐深情。她不解的問:“為何會看上我?因為我是的獨特?”
強納生唇角微勾,略顯魅惑,隻聽那雄性沙啞低沉的嗓音緩緩說道:“看上你就一定需要理由嗎?”
感情的事情,真的是一件沒有理由的事情。
他以前很不喜歡部落的雌性,部落的雌性一直是雄性心尖寶貝,就像是對待冰雪一樣,哪怕寒冷刺手,依舊是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口裏怕化了。因此,部落裏的雌性養成了驕傲、自以為是的性子。目中無人,驕躁任性。
當初秀成出現時,雖然和別的雌性不同,可他並沒有嫌棄,十分看好她。秀成安靜,溫柔,是部落裏其他雌性無法相比的。可那時,他對秀成並沒有那種心動感,反而為她對獸人的抗拒而感到惋惜。
秀成和修可等獸人離開不落後的某天,再次相遇時,他追求過秀成,不過被婉拒了。那時也沒有覺得難過,依舊隻是可惜。
可如今遇到君朵,似乎有什麽不同了。
初遇後的每一天,都在想著她。哪怕她那樣明顯的排斥著,他依舊忍不住想要靠近。看見她和雨果走得如此的近,他很嫉妒,嫉妒得發狂。
君朵望著那逐漸深沉的眸子,轉移話題,道:“那天我沒看到你。”
強納生目光深幽,嘴角的弧度更深。隻聽他說道:“我就在你身後。”
君朵眸子微動,那令人畏懼的猩紅色流渦眸子在這困惑的目光下,變得那樣可愛。
隻聽強納生愉悅又悲傷的說道:“我從來都在你看不到的位置。”在你看不見的位置注視你,在你看不見的位置保護你。在你看不見的位置卑微的幸福,在你看不見的位置瘋狂的嫉妒。
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跟君朵說出這樣的話來,按他往日的性子,很多話他更願意藏在心裏。他一直都覺得,如果說出心裏話,而對方不接受,那將是一件很可笑的事,還不如保持沉默。
可今日有所不同,看著她隱忍堅強、孤立無援的模樣,他心疼。
更是看著她為金剛的死亡而悲痛欲絕,看著她為金剛的死亡而走火入魔而極度。
他擔心,擔心君朵還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就將心交付給金剛。
擔心他還沒有和金剛公平競爭就輸了,輸在他的率先出擊。
他想,若是那天第一個迎接挑戰的是他,那君朵出來看見的一切都會不同。那樣,她是否願意給他一個機會?
君朵不是笨姑娘,強納生此番一說她便多少猜到了一些。信息過大,一時有些難以接受。
伸手接過強納生遞過來一直沒有收回的籃子,垂眸不語。
海風吹拂,揚起兩人濃黑長發,露出了君朵微紅的耳垂。隻見君朵似是害羞般紅起耳垂,並有向臉頰擴展的趨勢。
難得見到如此嬌羞的君朵,一時間,強納生不由暖心的微笑起來。
兩人是難得獨處,以往既然君朵都是有你沒我,有我沒你的態度。所以強納生一直是看著君朵吃完東西後就收拾好餐具離開。今天,君朵卻慢悠悠的吃著他精心準備的食物,心境也與以往不同。強納生更是她一起坐在海邊的岩石上,陪她吹著涼風,看著昏暗天際下的海洋,聽著海浪滔滔,別有一番滋味。
“給你。”強納生垂眸,便見君朵遞了一個竹筒過來。隻見她柔柔一笑,道:“吃吧。”
強納生搖頭,道:“我不餓。”
不是不餓,而是他不喜歡吃竹筒飯,素食皆是不愛,隻有在食物極其貧乏之下才會吃這些果腹。
君朵露出牙齒嗬嗬一笑,道:“我知道你們獸人可定是不愛吃這些的,不過這些東西混著煮熟的肉吃對身體更好。”
煮熟的肉?
強納生飛揚的劍眉微微一蹙,眼底浮現難忍的之色。
見此,君朵恍然大悟,道:“原來你還是血腥派。”說完,便也不理他願不願意,將手中的竹筒往他身上一丟,便竊喜的繼續自己手中的食物。
竹筒表麵圓滑,順著他健碩的胸肌便往下滑動,強納生連忙伸手接住,捧在手心,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說實話,強納生不懂君朵說的血腥派是什麽意思,不過血字他很熟悉。他喜歡獵殺,喜歡刺鼻的鮮血,喜歡追逐的快感。
在這逐漸文明化的獸人世界裏,強納生可算是一個奇葩,保持著原始進食的方法。因此體內獸性極強,便是獸人形態也能發揮出其他獸人兩倍的爆發力。體內的血腥因子也導致他成為部落中強悍的獵手,對待雌性更是隻有身體需求而無感情。
他強勢,認定的事物同樣不允許他人染指,至今多年沒有發怒過,是因為這樣的事情從沒有發生。
這方麵他、金剛和君朵是同一類。隻是他隱忍極強,常人難以察覺。金剛則火爆些,受不得激,一激比發。
然而,君朵的本質則是一直烏龜。膽小怕是,以為躲藏忍讓。雖對私物占有欲極強,但一般難以生怒,私底下或許會有些小動作,但絕不會擺在明麵上。一旦觸怒,那便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此次風雲巨變,便是她悲極生怒,一發不可收拾。
一時間,強納生對君朵的來處感到很是好奇,便手捧竹筒側首便要去問。卻見君朵笑的不亦樂乎的,那猩紅的眸子褪去幾日來匯聚的冰冷,又恢複了往日的嬌俏笑顏。不由自主的,強納生也隨著那笑容勾起了唇角小小的弧度。
吃飽喝足後,君朵滿意的拍拍肚子,極為不淑女的打了一個飽嗝,感歎道:“好飽啊,肚子好撐。”
強納生眼含笑意的看著地上丟的四處都是的竹筒軀殼,眼底笑意更深。
就這樣靜靜的坐在一起,吃個飯,聊個天,是他往日夜夜夢寐以求之事。如今在自己堅持不懈的努力下終是實現,一時感覺不自然,似是麵前一切皆為幻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