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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妃朝見 第3章、歸家冷言挫心驚,選秀殿前飛來禍

  想到這裡,懿澤忙與他辭行,道:「不必了,我家不遠,我自己可以回去。」

  「單是你被馬拖住的路程,想來就不少,又怎麼可能不遠?你若不想我送,我的馬送你,它很聽話,你騎回去會安全些。」

  「多謝了。」懿澤只想早早擺脫了他的視線,也不多加思索,就騎上了他的馬,拿起掛在馬脖子上的馬鞭,馬鞭揮過馬尾,馬兒一溜煙般的跑了。

  懿澤回到家中,下人飛報了觀保,觀保令家人都撤回,進了家門就立刻令人傳宜慶。

  宜慶知道事情不妙,忙去向母親求救,躲是躲不過的,陳氏只得帶著宜慶,一起去見觀保,然後又向觀保求情:「慶兒到底是年齡小,不懂事,才會如此糊塗,我方才已經教訓過她了。幸好懿澤也沒什麼大礙,大選在即,老爺就原諒慶兒一次吧!」

  「她是糊塗,你更糊塗!若不是你護著,她敢生出這麼多是非?她還沒進宮門,就還是歸我管教,我如果不懲罰她,家規何在?又如何對懿澤交代?」

  觀保還未說完,懿澤同青嵐一起進了門。

  懿澤先到觀保跟前,跪下叩頭,又轉向一側,向陳氏叩頭,又轉回觀保跟前,再叩首一次。

  觀保上前去扶懿澤,問:「你這是做什麼?為父自然是要為你做主的!」

  懿澤站起,再次施禮道:「我不是來求父親做主的。我這第一拜,是叩謝父母大人的養育之恩,女兒不日即將進宮待選,不知結局,若是此後難以相見,還望父母大人保重身體,原諒女兒不孝。」

  觀保、陳氏聞此言,想起幾天後,兩個女兒就要入宮,也許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了,也許以後相見機會寥寥,不勝傷感。

  懿澤又道:「我這第二拜,是求父親不要再懲罰宜慶。」

  觀保嘆道:「難得,她這樣對你,你竟還為她求情。」

  懿澤回道:「父親高看女兒了,我不是為她求情。這麼多年了,我若要同她計較,那未免太浪費時間。只不過,過幾日就要入宮,父親的懲罰萬一對她身體或心裡有些影響,耽誤了入選。未經過選秀的女子又不能私自婚嫁,待下次大選又是幾年,萬一影響了她的終身,父親心裡肯定要自責,我也脫不了罪責,不如就此罷了,以大局為重。」

  觀保點點頭,向宜慶說:「你姐姐這般識大體,你幾時能明白?但願以後叫你母親省些心吧!不要再自作小聰明。」

  宜慶在父親面前不敢放肆,沒有多言語。

  懿澤忽然又跪下,道:「女兒還有一事相求,我與宜慶既然一同進宮,以後是非難料,後宮不似家中,若是以後宜慶又生事端,我自然還是先以大局為重的,到時候若是不念姐妹之情,還請父母大人諒解!」

  懿澤說完,又是深深一叩首。不僅是陳氏臉色大變,觀保也有些失色。

  陳氏忙上前握住懿澤的手,懇求似的說:「懿澤,一入宮門深似海,宜慶畢竟是你親妹妹,她才學心思都不如你,萬一以後在宮中有什麼過失,還望你能照顧她一二!」

  懿澤笑道:「母親不必如此緊張,只要宜慶不害我,我必不負母親所託。」

  青嵐望著懿澤似笑非笑的眼睛,感覺到一陣陰冷。

  月色當空,一絲涼風吹過,懿澤和青嵐在房中共進晚餐,屋子裡很安靜,靜的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到。

  青嵐已經發現,只要她不開口講話,懿澤幾乎從來沒有言語。懿澤似乎是天生的不愛說話,也從來不會講自己的心事,就好像從來沒有心事一樣。但是經過這些天的相處,青嵐覺得,懿澤是不可能沒有心事的,普天下的人,都希望有個伴,可是懿澤卻總是習慣一個人的相處。

  如果沒有人來找懿澤,懿澤從來不會去找誰一起說話、一起玩耍。這麼多年來,懿澤唯一會去主動找的人,也就是父親觀保了。

  青嵐很想與懿澤親近,懿澤並不拒絕她的親近,可是無論青嵐說了什麼,懿澤都只是一個忠實的聽眾,青嵐要做什麼,懿澤就同意一起,但卻只像一個可有可無的陪侍。當青嵐親眼目睹了懿澤與父母、妹妹說的話,更可以肯定,懿澤有一顆石頭般的心。即使是笑著,懿澤的笑容都不會讓人感到溫暖。

  懿澤在觀保房間說的話,還在觀保夫婦的耳朵里迴響,觀保喜歡安靜,但不是冷漠,懿澤給人的感覺,真的很冷,而且冷的莫名其妙,她很懂事,卻永遠讓人覺得疏遠。

  也許,就是因為這樣,陳氏才更喜歡宜慶,宜慶就算會闖禍,但活蹦亂跳,給人以活力的感覺。懿澤雖然年紀輕輕,卻死氣沉沉,除非有事,她不會同任何人說話,她沒有朋友,連與貼身伺候的下人也很疏遠。

  觀保似乎理解了陳氏這麼多年偏袒的原因。

  到了要進宮的日子,觀保想要讓家人給這兩個女兒做些喜歡的吃食、衣服帶著,忽然發現,不知該給懿澤做些什麼,這麼多年,懿澤好像沒有特別喜歡吃的食物,也沒有偏愛的衣服,吃什麼、穿什麼,對於她從來沒有區別。就連琴棋書畫,她也是輪流練習,沒有什麼鍾愛可言。

  入宮的前一晚,觀保到懿澤房間里,想找懿澤單獨談談。他只想問問,懿澤喜歡的生活,到底是什麼樣的。

  「現在這樣就挺好的。」懿澤給了觀保一個預料內的答覆。

  「現在真的好嗎?」觀保又追問了一句。

  其實,懿澤怎麼會沒有想要的生活,她懷念在格姆山的一切,平凡而幸福,那就是她想要的,只是,使命感讓她沒有了喜怒哀樂,沒有了愛欲憎惡,她只是事事小心警惕,並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懿澤輕輕一笑:「阿瑪怎麼會突然問這些?」

  觀保點點頭,嘆道:「也許真的是這麼多年我們對你的關心太少了,其實,我並不希望你們入宮,宮中不是什麼好地方,我只想你們,過的快樂一些。」

  懿澤笑著點點頭,她一直都知道,觀保生性不愛官場,做官不過是不得不走上的路,起初是被父母所逼,後來又為家小牽絆。如果可以自己選,他應該是一個無拘無束的詩人,一個浪跡天涯的遊客。

  終於到了秀女進宮的日子,懿澤期盼這一天期盼了太久了,她就是為了這一天才來到這個世上,擁有一個不該屬於自己的身份,走上原本與自己無關的征程。她勤讀詩書、苦練女工,十四年來從不敢懈怠,只為了有朝一日入宮選秀,博得天子寵愛。

  紫禁城的紅牆綠瓦,羨煞了多少雙美麗的眼睛,又熬斷了多少紅顏美夢,這裡的女子極盡榮華,這裡的怨婦挨盡寂寞,亭台樓閣、花香馥郁,正如一張張初入宮闈時嬌美、單純的臉龐,看得見眼前的秀麗,看不到背後的千錘萬鑿。

  一切都在懿澤的掌控之中,初選時她舉止高貴、妝容得體,被留宿於景仁宮中。複選之時,她出口成章,下筆如神,針黹更是如行雲流水一般,再次被留牌子。終於到了殿試,她就要面見皇上、太后、皇后,過了這一關,她便可以真正的留下。

  殿試到了眼前,她又有些難過,她想起觀保多年的關心與呵護,很是內疚。其實她對觀保撒了謊,她並不甘心將自己如此美好的青春年華葬送於爾虞我詐的後宮,可是,願意也好,不願也罷,這是她的使命,也是她的宿命。她不可以失敗,她攥緊帕子,抱著必留的決心,踏上了去往翊坤宮的路。

  翊坤宮內外皆是靜默的,一絲雜音也不聞,宮女、太監、侍衛整齊的侍立著,像是樹一樣在地上生了根,一動也不動。森嚴的氛圍壓抑的人不能喘息,似乎是連呼吸聲都會過於沉重,會打破了這裡的安靜。

  太后這幾日身體略有不適,乾隆就請太后安心養病,不令選秀之事叨擾太后休息,因此一眾秀女被安排到皇后所居住的翊坤宮面聖,皇后又特意請了純貴妃、嘉貴妃來觀禮。到了選秀之日,乾隆才姍姍來遲,果然沒有忘記攜帶他如今最寵愛的令妃。

  秀女們整齊的排列著,走入翊坤宮,行走之間步伐極輕,不敢發出一點聲響,到了正殿外的院落,更是一個個屏息凝神,等候召見。

  乾隆的太監總管陳進忠發了令,站在第一排的索綽羅·懿澤、索綽羅·宜慶、鈕祜祿·青嵐、完顏·孟冬等八名秀女便抬步向正殿走去,每一步都走的分外小心,離台階還有兩步時,不知哪裡跑來一個頑童,大約有兩三歲的年紀,到處亂跑玩耍,正撞在懿澤身上。

  懿澤毫無防備,男童已經摔倒在地,蹲坐在台階上大哭起來。懿澤驚了一下,伸手想要去扶,卻不知是哪裡來的手掌,已經重重的甩了她一個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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