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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妃朝見 第5章、嘉妃喊冤舊疾發,懿澤遣返惹眾怒

  永琪憂心永璂的傷勢,又怕懿澤被罰,不敢離去,也在游廊下站著。

  在皇后的寢殿里,太醫們正在為永璂診治著,皇后在一旁看了好久。後來太醫們請皇后迴避,皇后只好帶著幾名宮女出來,看到了正在外間廳內站立的純貴妃和嘉貴妃。

  皇后瞥了嘉貴妃一眼,沒有說話。嘉貴妃卻憋了一肚子的火,嚷道:「我說了我沒碰到令妃,你愛信不信!」

  皇后沒有回應她,而是走到了純貴妃面前,問:「文薔,今天的事,你怎麼看?」

  純貴妃低著頭,施禮答道:「臣妾不敢妄斷。」

  嘉貴妃沒好氣的嘆道:「你不必問純妃!對她說話,跟對木頭說話,也沒什麼區別!」

  皇后瞪著嘉貴妃,問:「嘉貴妃!你說話能不能放尊重點?你眼裡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皇后?」

  嘉貴妃忽變了一副隨和的模樣,與皇后見了禮,帶著些嘲諷的笑意說:「皇後娘娘息怒,臣妾侍奉孝賢皇后的時間太久了,總也忘了現在您才是皇后,還請不要見怪!」

  「放肆!你還要仗著先皇後來壓制本宮嗎?」皇后拍了一下桌案,憤怒的看著嘉貴妃。

  原來,先前孝賢皇后在位時,嘉貴妃成日跟在孝賢皇後身旁,多得信任恩寵,因此不將一概嬪妃放在眼中。孝賢皇后謝世后,乾隆始終不能釋懷,對嘉貴妃也存有善待寬容之心,又加上目今後宮之人,唯有嘉貴妃所齣子嗣最多,更囂張跋扈起來。

  「確實放肆!」乾隆忽然從外面走了進來,走到了嘉貴妃面前,問:「你是不是連朕都不放在眼裡了?」

  嘉貴妃這才稍稍俯首做低,道:「臣妾不敢。」

  「在這後宮,還有你不敢的事嗎?」乾隆瞪著眼睛,皺著眉頭,那陣勢,一看就是興師問罪的模樣。

  嘉貴妃雖不敢大聲,卻十分不服,問:「皇上是要說十二阿哥嗎?令妃怎麼摔得,臣妾不知道!臣妾還是那句話,臣妾絲毫都沒有碰到她!」

  「一切都在朕的眼前,你還想如何抵賴?你沒有碰到她,那令妃好好的怎麼就摔了?」

  「令妃說我撞了她對嗎?」嘉貴妃一臉的冤屈與憤怒,牢騷道:「令妃魅惑皇上,如今還想誣陷臣妾,皇上如此不分青紅皂白聽之信之,還稱得上一代明君嗎?」

  乾隆一個耳光掃過嘉貴妃的臉上。嘉貴妃瞬間摔倒在地,捂著臉看著乾隆,氣憤的問:「皇上竟然聽信令妃,動手打臣妾?」

  皇后和純貴妃也吃了一驚,只見乾隆用食指指著地上的嘉貴妃,憤憤而道:「朕對你已經一忍再忍,簡直是忍無可忍!孝賢皇後生前那麼看重你,你卻如此不知好歹,朕與你再沒有情分可講!」

  嘉貴妃也怒氣更盛,吼道:「皇上現在心裡只有令妃,哪裡還有對臣妾的情分?」

  「你就不要再針對令妃了!直到剛才,令妃還在為你開脫,堅持說是自己摔了,你卻在這裡一口一個魅惑、一口一個誣陷!你恃強凌弱,不知欺負她了多少次,令妃如此善良大度,你到如今卻還不知悔改,真是讓朕失望透頂!」

  「她善良大度?」嘉貴妃拉著乾隆的裙擺角,咄咄逼人的問:「那麼是不是臣妾在皇上心中已然十惡不赦了?」

  乾隆甩開嘉貴妃,揮袖而去。嘉貴妃捶地咬牙,大叫了一聲「魏妡妧」,突然間不省人事,攤在地上。

  皇后見如此,只好讓人先將嘉貴妃抬到偏殿,又叫正在為永璂診治的御醫吳謹為嘉貴妃看病。吳謹稱嘉貴妃是舊疾發作,病情不穩,恐怕不是一兩天能好得了的。皇后便遣人將嘉貴妃護送回景仁宮,並命吳謹隨行。

  純貴妃見皇后心中煩亂,也告退而去。皇后又到卧房內探視永璂,卻見永琪正協助御醫陳止為永璂包紮。

  永琪見皇後走進來,忙前來請罪:「兒臣不孝,不僅驚了聖駕,還陰差陽錯,讓十二弟摔傷,讓皇額娘憂心,兒臣痛心極了。方才聽聞吳太醫為嘉貴妃娘娘診病去了,兒臣怕陳太醫這裡缺人手,擅自進來為十二弟略盡綿薄之力,還請皇額娘成全,給兒臣一個贖罪的機會。」

  「贖什麼罪?」皇后看著永琪誠懇的眼神,嘆息了一聲,問:「你覺得,難道我會看不出來今天誰是誰非?我會糊塗到誤會你?」

  「兒臣當然知道,皇額娘不會怪罪兒臣,只是兒臣……不能原諒自己。」

  「你的心情,本宮心裡明白。你身為皇嗣,有仁愛之心,尊上愛幼,對婢女侍從也常懷有博愛之心,本宮深感欣慰。」說到這裡,皇后想起方才永琪干涉蕭韞令人抓秀女之事,便問宮女冬兒:「方才那個秀女呢?」

  冬兒答道:「一直跪在殿外,因娘娘無暇處置,奴婢們不敢擅作主張。」

  「糊塗!還不趕緊放了!難道你們想讓宮人們傳說本宮是心胸狹窄之人嗎?」皇后又回過頭來,對永琪道:「下面的人不懂事,讓五阿哥誤會了。你也趕快回去吧,你在這裡照顧永璂,不知道的人又不曉得在外面怎麼傳說,我心裡更不安。」

  「是兒臣給皇額娘添麻煩了,皇額娘請休息,有事隨時傳喚兒臣,兒臣告退。」永琪朝皇后躬身作揖,退出門外。

  懿澤跪在地上已經很久了,她忘記了地面上的冰冷、忘記了膝蓋的酸痛,腦子裡只迴響著方才陳進忠說的話,她只明白了一件事:自己落選了。

  她忍受了太多的苦難來到這個世界,她籌備了十幾年的事情,都是為了這一天,她等於根本沒有覲見、沒有參選,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失去了入主後宮的資格。這一切來的是多麼的突然,是這麼的可笑!

  「皇額娘已經開恩放你了,趕快起來吧!膝蓋疼嗎?」這是永琪的聲音。

  懿澤忽然回過神來,慢慢站起,對著五阿哥做了個福,道了一聲「奴婢告退」,便轉身向外走去。她的步伐走的很慢,大概是捨不得離開這裡,大概是因為怕自己再也沒有走入這裡的機會。

  「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她背後又傳來永琪的聲音,就在懿澤身後不遠的地方。

  懿澤回頭望了一眼永琪,她方才一直不曾注意過永琪的模樣,此刻她一下子回憶起來,那個林子、那匹受驚的馬,救她的那位年輕公子,就是五阿哥永琪。懿澤突然又回想起母親說過的,命神為凡人造氣運的規律,一次又一次的偶遇,必然是命中注定的緣分。莫非真的是這樣?

  永琪走到懿澤眼前來,笑意盈盈,問:「姑娘這樣看著我,是不是也覺得似曾相識?」

  懿澤望著永琪的眼睛,一個風度翩翩的皇子,人中龍鳳般的樣貌,才華橫溢、文武雙全,眉間明媚的笑容顯出他的寬厚仁慈,如此鍾靈毓秀的人物,不知讓多少女子傾心仰慕。

  可是,懿澤絕對不會是這些女子中的一個,她的使命註定了她要嫁的人必須是帝王,乾隆子孫繁盛,永琪不是嫡子、也不是長子,他的生母也不是得寵的妃嬪……想到這裡,懿澤笑道:「五阿哥誤會了,奴婢進京不久,進宮前也從未踏出家門一步,怎會有機會與阿哥得見?」

  懿澤再次施禮,匆忙退出翊坤宮,她不想再看永琪一眼,再也不回頭。

  皇后又在永璂床前守候了一會兒,永璂漸漸蘇醒,卻一直說頭暈,皇後有些欣喜,卻也更憂愁。雖然御醫說無大礙,修養些時日便可康復,可皇后心裡明白,報喜不報憂是御醫常做的事,她最怕的就是永璂這麼小的年紀,卻已經落下了病根。

  即便懷揣各種擔心,皇后也無可奈何,細細讓侍女們記下永璂養病期間的各項事宜,卻忽見冬兒自外而入,輕輕叫了聲「娘娘」,又停頓住了,似有難言之隱。

  「有什麼就直說。」皇后離了永璂,隨冬兒一同向外走了幾步,知道必不是什麼好事,因此不想讓永璂聽到。

  冬兒道:「皇上派人過來,說是令妃娘娘回去之後身體一直不適,要十二阿哥這裡的兩個太醫,過去一個。」

  皇后聽了,不由得有些生氣,問:「太醫院就沒人了嗎?一定要到我這裡來宣太醫?」

  冬兒道:「奴婢方才也問了為何不去太醫院,來人說太醫院能宣的都被宣走了,因為太后這兩日不適,好幾位太醫都在那裡侍奉,正巧有兩位王爺家裡也……」

  「夠了!」未等冬兒說完,皇后忍不住發火,忽然腹部疼了一下,想起身孕,生怕發怒動了胎氣,只好勉強壓制了自己,深吸口氣,吩咐道:「你去裡面,請陳太醫去令妃那裡診治。」

  夕陽的霞光照耀著紫禁城的每一座宮殿,雖微弱,卻使得人心惶惶。

  懿澤自離開翊坤宮,一路都在走神,只要想到明日一早,她就要奉命出宮,從此與皇宮再無半點關係,再也不會踏進宮門,她真的好失望,她來凡間這一世,到底是為何呢?

  像是飄蕩的一般,懿澤不知路程究竟多遠,回到了她在景仁宮暫時的住處。

  景仁宮本是嘉貴妃、穎嬪、揆常在的住處,嘉貴妃為了顯擺自己,特意奏請監管這批秀女習練禮儀,皇后與純貴妃都不屑於此,於是秀女們都暫住了景仁宮。可實際上,嘉貴妃又懶得管這些繁瑣之事,便都交予穎嬪了。直到殿試覲見,嘉貴妃才算是第一次正式見到這群秀女,還沒正眼看。

  宜慶看到懿澤走進門,滿臉都是怒氣,吼道:「你還有臉回來?」

  懿澤就像沒有聽到一樣,坐到桌子前,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懿澤自幼就是這樣與宜慶相處的,不說話所帶來的不屑之感才最強烈。

  而宜慶最討厭的就是懿澤這副若無其事的表情,氣急敗壞的走過來,將懿澤正要拿起的茶杯一袖子揮到地上,怒聲喝道:「我們都莫名其妙的落選了,你還敢在這裡裝聾作啞的喝茶?」

  懿澤站起,只管向屋外走。宜慶追了出去,提起院中的一桶冷水,一股全部潑到懿澤頭上,懿澤從頭到腳全濕了。

  「你瘋了?」青嵐看了宜慶一眼,很是心疼的扶住懿澤,用手帕為懿澤擦臉。在這寒風刺骨的天氣,潑冷水是何等無情?

  她們背後卻傳來了一陣拍手叫好的笑聲:「真好!看自家姐妹相殘,比我親自動手還有趣。」

  懿澤與青嵐回頭看去,原來是內務府大臣公義之女完顏·孟冬,院中還有許多其他秀女,她們的目光,幾乎都是和孟冬、宜慶一樣的。

  青嵐知道所有人都在埋怨懿澤,而懿澤是絕對不會道歉的,她生怕會生出什麼事端,忙替懿澤向眾秀女解釋道:「諸位姐妹們不要這樣,懿澤不是有心的,她也不想落選,更不想牽連大家……」

  「你閉嘴!」孟冬走到青嵐面前,問:「你這麼隨便解釋幾句,一切就好了?我們明天都被遣散出宮,這樣就算了?你知道為了今天,大家付出了多少嗎?」

  青嵐苦求道:「我知道這樣說沒用,可是,我們現在都是一樣的處境,一起想想辦法,總好過互相為難,難道不是嗎?」

  孟冬道:「那你倒是想啊!你趕緊的,給我想出一個辦法來!不然,我們可不是吃素的。」

  「我……」青嵐突然不知該說什麼,都這時候了,她哪有什麼辦法可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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