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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榮王殤 第129、碧彤失子狂發威,懿澤跪行百里雪

  懿澤發自本能的攔在了綿脩前面,奶娘嚇了一跳,差點沒站穩。孟冬忙接過奶娘懷中的綿脩,遠遠的閃到後面去了。

  永琪拉住碧彤,問:「你要做什麼?」

  碧彤甩開永琪,吼道:「我的孩子已經沒了,她的孩子憑什麼可以在這裡好好的?我要他償命!」

  永琪用力拉住碧彤,勸說道:「就算你現在掐死綿脩,綿侒也不能活啊!何況他那麼小,又懂什麼呢?」

  碧彤瞪著永琪,歇斯底里的哭喊著:「你不是答應過我,要公平對待兩個孩子嗎?」

  永琪啞口無言,他承諾過的公平,哪曾想是這個樣子?

  碧彤指著裡間襁褓中已經死去的早產兒,又指著孟冬懷中的綿脩,瘋狂的吼著:「你看看他,你再看看他!這公平嗎?這公平嗎?我的孩子,他來到這個世上,他連睜開眼睛看看這個世界的機會都沒有!你現在卻還在護著懿澤的孩子!這就是你給我的公平嗎?」

  「我是要公平對待的……可是我沒想到……」永琪聲音很低,沒有底氣說什麼,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眼前這個難題。

  碧彤繼續吼著:「如果真的公平,就把綿脩交給我處置!給我啊!」

  永琪無言以對,卻不敢鬆開碧彤。

  懿澤突然跪在了碧彤的腳下,低著頭說:「福晉,是我這個當娘的沒有看住自己的孩子,應該受罰的人是我。」

  碧彤恨恨的看著懿澤,推開永琪,一個耳光落在懿澤臉上。

  懿澤的嘴角流出一絲血跡。

  永琪心痛的看著,卻沒敢阻攔。

  碧彤又在懿澤的另一邊來了一耳光,懿澤另一側的嘴角也出血了。

  屋裡的人都看著有些不忍,連兩個御醫也覺得不忍直視。

  永琪握緊拳頭,看著懿澤,心裡慌慌的。

  碧彤像是上了癮一樣,連環著左右開弓,噼里啪啦的只管甩在懿澤臉上。

  懿澤只是跪著,一動不動。

  永琪實在看不下去了,抓住了碧彤的胳膊,問:「你這樣,是要把懿澤打死嗎?」

  碧彤恨恨的問:「我就算打死她,又怎麼樣?」

  懿澤忍著痛,勸說道:「永琪,你閃開,福晉教訓我,是應該的,我沒那麼容易死。」

  永琪握著碧彤的胳膊,說:「我是綿脩的父親,我也有一半的責任,要懲罰,也不能只罰懿澤一個。」

  懿澤道:「王爺錯了,你也是綿侒的父親,你應該先站在綿侒的立場來向人問罪,然後才是擋在綿脩的面前受罰。」

  永琪聽了這句話,再次不知所措。

  碧彤看著懿澤,冷笑著問:「你以為我只是失去了綿侒嗎?不……比你以為的更慘,我再也不會有孩子了!我永遠都沒有做母親的機會了!」

  懿澤驚異的看著碧彤。

  碧彤淚流滿面,指著懿澤,顫顫巍巍的說:「你真好,你擁有王爺的愛,生下王爺唯一的骨肉,你們那麼幸福,我有什麼?我從踏進這王府,就是你們兩個相愛相殺的工具!我自問出身名門,也才貌雙全,卻沒有得到過一天的愛,我祖上世代為大清戰場殞命,我卻要使出下三濫的手段來祈求丈夫的寵愛,得到的也只不過是你的一個零頭。我巴望著有個孩子,讓我的人生還有那麼一點點盼頭,現在……再也不會有什麼盼頭了,你是要絕我嗎?」

  懿澤也淌著眼淚,心痛的答道:「我從來無心要害福晉,這個結果,我也始料未及。是我對不住福晉,我願意接受福晉的任何懲罰,就算是償命,我也不敢叫屈。只求福晉放過綿脩,他只是一個剛剛學會說話走路的孩子,他不可能存心害福晉。」

  「償命?」碧彤俯身看著懿澤,冷冷笑著,又說:「論死,我現在比你想死,我不會讓你痛痛快快的死,也不會讓你死了還留下一個偉大母親的美名,我會留著你的命,好好折磨你!」

  懿澤看著碧彤,沒有說話。

  碧彤直起腰,問:「要我放過綿脩是嗎?可以!你現在出去,給我沿著王府的院牆跪著走,一步一磕頭,把整個王府繞一圈,我就原諒綿脩。」

  懿澤看了外面一眼,天色微亮,又下起雪來。

  碧彤又補充了一句:「跪著走的時候,不許戴披風,你這身外穿的棉衣也給我脫了,靴子也脫了!」

  永琪看著碧彤,問:「你這是要把懿澤凍死?還是把她累死?她也已經一夜沒合眼了,外面還下著那麼大的雪。」

  碧彤笑道:「王爺擔心過多了,你的側福晉可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等我們都死了,她都死不了。」

  永琪聽著碧彤的話有點怪,卻不知這話從何說起。

  懿澤答道:「只要福晉能解氣,我照做就是了。」

  懿澤站起,脫下了外穿的厚棉衣、靴子,打開門,望著漫天飛雪,獨自一個人走出了屋子。

  綿脩忽然醒了,一醒就放聲大哭起來。

  懿澤看著綿脩,不知道他為什麼哭泣,當著碧彤的面,她不敢表達作為母親的關心,也不敢再次回頭,慢慢的走了出去。

  腳底剛踩上雪地,懿澤便感到一陣從腳底傳上來的寒冷,冷的她直打哆嗦。走了沒幾步,腳底的襪子已經濕了,更讓她感到寒冷的是,她聽到身後飄來一聲稚嫩的叫聲:「額娘。」

  孟冬撿起地上的披風,裹在綿脩身上,抱著綿脩走了出去。

  金鈿跟在孟冬身後,看著懿澤單薄的背影,心酸的哭了。

  碧彤命人打開窗,坐在窗內往外看,監視著懿澤。

  永琪似乎想去阻止,卻左右猶豫,不知道怎麼做才是對的,前所未有的無助感湧上心頭。他也走出門,遠遠的望著懿澤。

  懿澤走近圍牆,腳已經凍的沒有知覺了。她跪了下來,按照碧彤說的,跪著每走一步,俯身磕一個頭。

  這樣走了幾步,金鈿先看不下去了,跪在了懿澤身後,哭著說:「都是我的錯,我沒有看好小貝勒,我要跟小姐一起受罰。」

  懿澤看著金鈿,笑道:「傻丫頭,快回去,你跪了,我也不能少一步,何必白搭上一個人呢?」

  孟冬也跪在了懿澤身旁,說:「是我建議綿脩出去玩的,這個錯,應該由我來領。」

  懿澤道:「你不要跟我爭,雖然碧彤現在答應只要我接受懲罰,她就會放過綿脩。但是,誰也不能保證她不會變卦,在這個府里,我只相信你有能力護綿脩周全。請你一定要替我保護好他。」

  綿脩從孟冬的懷裡跳出來,拉住懿澤,又喊一聲:「額娘。」

  懿澤望著孟冬和金鈿,問:「你們這樣是做什麼?快帶他回屋裡去。」

  孟冬遲疑著。

  懿澤又催促道:「你明明知道,我跟你們不一樣,這樣的懲罰,我受得了,你們受不了,快回去吧!」

  孟冬理解懿澤的意思,她站了起來,扶著金鈿也站起來,牽著綿脩的手離開。

  懿澤又往前跪走了幾步,綿脩忽然掙脫了孟冬和金鈿的手,跑到懿澤旁邊,抓住懿澤的手說:「額娘好冷。」

  說著,綿脩張著小嘴往懿澤的手上哈氣。

  懿澤的眼淚簌簌流下,抱住綿脩,含淚笑道:「我的好孩子,有你這麼好,娘做什麼都值了。」

  綿脩獃獃的看著懿澤。

  懿澤又對孟冬說:「把他帶走,在我跪完這一圈之前,不要讓他看見我。」

  孟冬上前抱起綿脩,快步的往蕪蔓居走去。

  金鈿也跟著,不時地回頭看懿澤。

  綿脩一直伸手喊著:「額娘,額娘。」

  懿澤望著綿脩遠去,心裡痛卻幸福著。她望著前面白茫茫的一片,繼續一步一磕頭,往前走著。

  各個方向的不遠處,都有府中的下人忙著手中的活計,一邊還悄悄的看著懿澤。

  不一會,懿澤的頭上、身上都有了積雪,呼出來的氣,在冷的空氣中清晰可見。

  永琪一直跟在懿澤的不遠處,默默的跟著。

  雪越下越大,懿澤只感覺到自己渾身冷的像冰一樣,發抖著,依然執著的跪著走著,忽然一下膝蓋好像撞到了地面凸起的雪,不知雪下面埋的是什麼,只是膝蓋猛地一疼,讓她俯身差點趴下。

  永琪跑了過來,問:「懿澤,你怎麼了?」

  懿澤搖頭笑道:「我沒事。」

  永琪看到懿澤的嘴唇已經發紫了,臉上原來就讓碧彤打的有些腫起,現在凍的通紅,看起來好像腫的更厲害了一樣。

  永琪拉住懿澤說:「不要再跪了,跟我回去,到火爐旁邊暖一暖,快走!」

  懿澤推開永琪的手,搖了搖頭,說:「你不要阻止我,我必須把這一圈走完,這樣,她就沒有理由傷害綿脩了。你如果和我一樣在乎綿脩,就不要阻止我。」

  永琪也搖了搖頭,蹲下,面色痛苦極了,他看著懿澤,忘情的說:「我當然在乎綿脩,可是我更在乎你啊!你才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重要的人,我不想讓你受到傷害,從來都不想,你知道嗎?」

  懿澤流血的嘴角微微揚起,道:「有你這句話,我知足了。你心裡如此有我,我還有綿脩這麼乖的孩子,我真的很幸福。而碧彤,她太不幸了,我補償不了她什麼,總要讓她心裡好過一點,對嗎?」

  永琪默默無言,解下身上的棉衣,披在懿澤的身上,說:「她不讓你穿自己的棉衣,穿我的總不算違背吧?」

  「不不……永琪,快把衣服穿上,下這麼大雪,你會凍壞的!」懿澤扯下了棉衣,塞回到永琪身上。

  永琪忍不住狠狠的呵斥道:「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凍成什麼樣了,很醜你知不知道!」

  懿澤愣住了。

  永琪不管三七二十一,只管拉起懿澤的胳膊,將棉衣的袖子套在懿澤胳膊上,整個為懿澤穿好。

  懿澤看著永琪,眼淚不住的流。

  永琪鼻子也酸酸的,淚水在眼眶裡滾動,只是沒有讓它出來。

  懿澤問:「我很醜嗎?」

  永琪點點頭,答道:「是我認識你以來,最丑的一次。」

  「為什麼要這樣說?」

  「因為我心疼你!我討厭你堅強的樣子!那個樣子真的很醜!」永琪咆哮著,眼淚奪眶而出。

  懿澤的心都快要融化了,眼淚再也止不住,就這樣跪著、流淚著、震撼著。

  永琪蹲在一旁,望著懿澤,說不出的傷心和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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