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榮王殤 第146、懿澤臨危泄叛黨,永琪緊急尋救兵
是夜,永琪又來到蕪蔓居敲懿澤的房門,問:「懿澤,明天行宮的端午家宴,你要去嗎?」
懿澤在裡面聽到,沒有作聲。
永琪又說:「我是肯定得去的,我剛讓人問了碧彤,她也要去。要不,你也帶著綿脩一起去吧!端午賽龍舟挺熱鬧的,去看看,或許你心情會好些。」
懿澤終於回應了一句:「綿脩大病初癒,不適合出遠門,我也不去。」
「那好吧。」永琪望著緊閉的房門,無奈的問:「你每次都把我關在門外,就打算這輩子都不見我了嗎?」
懿澤不答。
永琪失望而去。
端午節的清晨,懿澤來看綿脩,孟冬正在為綿脩穿衣,懿澤就坐在一邊看,隨口問:「行宮的端午家宴,會很熱鬧嗎?」
孟冬忙碌著,也隨口答道:「皇上都親自去了,能不熱鬧嗎?皇室的男丁都不會缺席,女眷們除了位份不夠的、還有像和嘉公主那種有孕不便的,也大多都會去的。」
「皇上這麼久都不願意去行宮看太后,怎麼今日竟然肯赴太后的宴?」懿澤像是在自言自語著,心裡總覺得哪不對勁。
孟冬笑道:「那還不是多虧你的表妹?她昨天在養心殿外面跪了兩個多時辰,終於面聖,不知說了什麼,皇上竟然同意了。」
懿澤心中一陣凌亂,這一段時間,太后失勢,朝中親近太后的大臣內部也開始起了矛盾,而行宮的宮人也越來越散漫。瑛麟在這個時候賣力的求乾隆去行宮,皇室男丁齊聚一堂,且燒餅一事證明瑛鳳和瑛麟最近一定有互通消息,瑛鳳絕不可能是獨自入京的。
這樣一想,懿澤預感中的關於陳家天下會的大事,十有八九就在今天發生。
綿脩下了床,喊了幾聲「額娘」,懿澤都像沒聽到一樣。
孟冬推了推懿澤,問:「你在想什麼呢?想的那麼出神?」
懿澤醒過神來,看到綿脩眨巴著眼睛,貼在懿澤的腿上說:「額娘抱抱。」
懿澤抱起綿脩,又問孟冬:「行宮最近的戒備很鬆弛,今天皇上去了,是不是會增添些人手?」
孟冬答道:「這可不好說,現在禁軍是札蘭泰管著的。福靈安曾經帶兵打過仗,在禁軍中很有威望,禁軍的有些侍衛就是他以前帶過的兵,札蘭泰跟福靈安不和,就算手中有權利,也未必指揮得動禁軍。」
懿澤更心慌了,如果永琪今天真的去了行宮赴宴,只怕會有去無回。她忽然把綿脩塞給孟冬,像風一般跑出蕪蔓居。她來到前院,看到卓貴拉來了馬車,永琪和碧彤正要上車。
懿澤喊了一聲:「永琪!」
永琪回頭看到懿澤叫他,欣喜異常,忙走到了懿澤身邊,笑著問:「懿澤,你終於肯見我了?」
懿澤不敢表現出心裡的慌亂,更不敢提陳家的天下會,只是按捺著自己內心的波動,輕聲的說:「綿脩……綿脩想見你,你能去陪他一會兒再走嗎?」
永琪笑著點點頭,攬住懿澤的肩背,一起往蕪蔓居走了。
碧彤站在空馬車前面,看著永琪和懿澤緊緊相依的背影,臉色又很難看。
永琪帶著綿脩在院子里玩,綿脩到處亂跑,一會兒拽斷了花草,一會兒踢倒了凳子。永琪跟在綿脩後面,總假裝快要捉住綿脩卻捉不住的樣子,像個大孩子一樣。
綿脩笑著,跑的滿頭大汗。
永琪玩笑著說:「啊!大灰狼要抓住小白兔啦!」
綿脩嬉笑著躲到了懿澤的身後,永琪便故意撞到了懿澤身上,笑道:「小白兔沒抓住,抓住了一隻大白兔!」
懿澤面對這個情景,也忍不住笑了。
永琪吻了懿澤的額頭。
綿脩忙捂住了眼睛,咿咿呀呀的叫著。
永琪戳了一下綿脩的額頭,喊道:「小鬼頭,亂叫什麼呢?」
懿澤不做聲,蹲下拿著手帕給綿脩擦汗。
永琪看了看天空,約莫著時間,說:「我得走了!」
懿澤愣了一下,目光似有挽留之意。
永琪又說:「時間真的不早了,別的兄弟恐怕都快到了!」
懿澤輕聲的問:「能不能別去了?」
永琪笑道:「那怎麼行?太後年紀大了,近來身體每況愈下,不知道還能有幾次看兒孫滿堂的樣子,那些叔伯兄弟都去了,我是他的親孫子,豈有不去之理?更何況,皇阿瑪親自赴宴,缺席更是大不敬。」
「可是……我不想你去。」懿澤深情的望著永琪,她沒有更好理由。
永琪摸著懿澤的臉,道:「你放心,我以後會多抽時間陪你們的,不要糾結於這一天好嗎?」
懿澤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永琪整頓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就往外走去。
懿澤突然跑上前,從身後抱住了永琪,嘴裡念著:「不要走!不要走!」
永琪感到了懿澤不一樣的心跳,跳動的節奏從懿澤的胸口傳到永琪的後背,永琪扶住懿澤的雙肩,看著懿澤的臉,問:「你到底是怎麼了?」
懿澤低頭不答。
永琪很納悶,道:「我只是去赴宴,和親戚們吃頓飯、看看錶演而已,你怎麼搞得跟送別我去戰場一樣?」
「我怕……我怕……」懿澤欲言又止。
「怕什麼?」永琪看著懿澤的眼睛,越來越覺得不正常。
「萬一……萬一那就是戰場呢?」
「什麼意思?」
懿澤低著頭,想起瑛麟交待她那句「如果你還記得我們之間從小的情誼,就對我的事情什麼也別管,什麼也都不要說。」
懿澤貶走了宜慶,已經讓她人間的母親陳氏很受傷,如果再不顧忌陳氏的娘家人,陳氏或許以後都不想認懿澤這個女兒了。
永琪問:「到底怎麼回事?你能不能說清楚?」
懿澤糾結極了,那可能是極其兇險的事,她深深感到不安,可一切都是她的推測,她不能確定,又怎能輕易胡說?
「真的沒時間了,我得趕緊走了!」永琪說著,又準備離去。
「行宮今日可能有難,你去了,可能會送命!」懿澤再次攔在永琪面前,她再也瞞不下去了,她怎麼能明知危險,還眼睜睜看著永琪以身涉險呢?
永琪不解的問:「行宮有什麼難?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懿澤搖了搖頭,道:「我說的是真的!我舅舅……陳家的天下會,應該有不少人入京了,他們在跟瑛麟暗通消息!」
「天下會的人入京,怎麼了?」永琪還是不太明白。
懿澤只好把自己所知的事實和推測全盤托出:「天下會表面上只是一個會館,其實暗地裡是在謀反,那裡的常客都是訓練有素的武功高手!他們悄無聲息的入京,瑛麟又煽動太后舉行這場子孫滿堂的盛宴,我猜……是要把你們愛新覺羅一家一網打盡!」
「什麼?」永琪聽了,大吃一驚,突然變了臉色,帶著些斥責的語氣,問:「你為什麼怎麼不早說?現在皇子們都已經去了,皇阿瑪也去了,還來得及幹嘛?」
「所以你不要去……」懿澤緊緊抓住永琪的胳膊。
「我要去救他們!你放開我!」永琪說著話,又要離開。
懿澤死拽著永琪不放,勸道:「現在安排什麼都沒時間了,你去了也是送死,大清連最後一脈香煙也沒了!」
「都死了,還留我這一脈香煙做什麼?」永琪望著懿澤,滿眼失望,斥問道:「你親戚家做的事,你早就知道,卻到現在才說,故意讓他們去送死,留我一個?你安的什麼心?」
懿澤愣住了,她之前沒有刻意去想過,作為皇室的媳婦,她的確不擔心宗室其他人的安危,心裡只關心永琪一個。可是此刻,她的目的好像變成了,一舉除掉所有對皇位有威脅的人,好使永琪從此沒有競爭對手。
這個結論,竟然是如此的合理!
永琪沒再理會懿澤,飛快的跑了出去。
懿澤獃獃的站著,她好難過,她沒想到,她一片痴心想保護永琪,卻被誤會成這個樣子。
綿脩又開始扯懿澤的衣裙,忽然抓住懿澤的腿,仰頭笑著對懿澤說:「額娘,我扮大灰狼,大灰狼又捉住大白兔了!」
永琪沒有去行宮赴宴,也顧不上向榮王府的人解釋什麼,只自己一人一騎,快馬加鞭來到學士府,尋找福靈安。
福靈安閑職,把自己關在房內已經習慣了。
永琪也不等人通報,直接跑進了福靈安的房間,開門便沖福靈安說:「今日太后在行宮擺端午家宴,我剛得到消息,有叛黨想藉此機會殺入行宮,誅宗室滿門,皇阿瑪已經上當,各位王爺阿哥全都赴宴去了。」
話音落,永琪也走到福靈安的書桌前。
福靈安站起問:「消息可靠嗎?」
「十有八九。」
福靈安一邊思索,一邊計劃道:「立刻集合所有可用之兵,禁軍侍衛、城中守衛,還有在京的所有八旗兵丁,興許還有救。」
永琪問:「就算禁軍侍衛會聽你的,京城的其餘兵力是你能調動得來的嗎?」
福靈安道:「微臣不能,但阿瑪可以。」
沒有時間多想,福靈安立刻帶著永琪一起去見傅恆。
傅恆聽了,卻不能似福靈安那般殺伐果斷的做出決策,反而提醒福靈安道:「無故帶兵入宮,那可是死罪!」
福靈安道:「但若能在聖上蒙塵時及時救駕,那便是立下奇功。」
傅恆反駁道:「你們誰都沒有親眼見到叛賊,也沒有皇上的密詔,就在這集結兵力,萬一弄錯了,五阿哥是皇室貴胄,你我可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永琪向傅恆作揖,道:「九叔,這個消息是我傳來的,若有差池,永琪願以性命作保,一定護你們周全。」
傅恆無奈的說:「並非老臣信不過五阿哥,如今朝中對老臣一門的榮寵,眼紅的人實在太多了!皇族中嫉妒五阿哥的,那就更多了!盛唐開元年間,太子李瑛被武惠妃所騙,帶兵入宮救駕,死了還被扣上兵變的罪名!五阿哥如今滿懷忠孝之心要去救駕,又如何知道自己不是被人算計呢?」
福靈安聽了,也覺得有理,再次向永琪確認道:「向王爺傳信的人是誰?到底可信不可信?」
「她是我最信任的人!」永琪焦急萬分,幾乎是低聲下氣的說:「九叔,我不能因為害怕自己被算計,就置整個皇族的安危於不顧啊!現在都快要火燒眉毛了,我真的沒有時間向你證明真假!就算我求您了,您就幫我一次!」
傅恆突然跪下,向永琪作揖道:「五阿哥恕罪,微臣只能聽從皇上一人調遣,五阿哥的忙,微臣幫不了!」
福靈安抬頭,一眼看到傅恆桌上放著金牌令箭,那是御賜之物,正是傅恆作為軍機處大臣所持有的傳令令牌。
福靈安沒再勸傅恆,三兩步走過去拿起令牌便轉身離開。
永琪見狀,也跟著福靈安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