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榮王殤 153、福靈安自請戍邊關,琅玦聞訊追城門
福靈安賦閑在家已經很久了,俸祿也被停了。
行宮救駕的奇功,並沒有讓福靈安官復原職,也沒傳來任何賞賜,只傳來朝中對富察一門別樣的議論聲。
敏敏本來就看福靈安不順眼,如今被人指指點點,更是滿肚子火氣,一看見福靈安就煩。
傅恆為緩和家中氛圍,叫全家人坐在一起吃個飯,敏敏卻叨叨不停:「也不看看自己出身,還真當自己是榮王的拜把兄弟呢!人家是高高在上的皇子,立了功就是太子。你呢?跑那麼快乾嘛?現在可好了,恐怕你不止是停職三個月了,還不知道要停職到哪年哪月呢!」
福靈安聽著這些話,哪裡還會有胃口,不過在這裡湊個人數而已。
傅恆阻止敏敏道:「你就不能少說兩句嗎?」
敏敏聽了這話,更不痛快,問:「我說錯了嗎?現在可是老爺你一個人的俸祿,養活一大家這麼多張嘴呢,都靠我平時精打細算,才勉強對付!有些人可能還以為自己年幼,不必操心這些!」
琅玦「砰」的一聲放下筷子,向敏敏吼道:「額娘還讓不讓人吃飯了?我近來胃口差的很,再聽你這麼啰啰嗦嗦,我吃的都要吐出來了!」
敏敏看了看琅玦滾圓滾圓的肚子,才忍氣吞聲不再說話。
福靈安沒辦法繼續坐在這裡了,站起向傅恆和敏敏拜道:「阿瑪,額娘,孩兒吃飽了,先告退了。」
傅恆看著福靈安離開,心裡不是滋味,低聲對敏敏說:「我出去送送他。」
傅恆快步走出門外,追上了福靈安,解釋道:「你母親就是嘴碎,你別跟她一般見識!她就是最近在外邊風言風語的聽多了,心裡不舒服,讓她宣洩兩句就沒事了!」
福靈安道:「阿瑪多慮了,孩兒怎麼能跟額娘計較呢?」
傅恆微笑著,道:「沒有就好。其實,你額娘說的,也不是全無道理,你太莽撞了!那金牌是當年在戰場上,皇上賜我的,見金牌如面聖,是富察家莫大的殊榮。你未經聖上授意,就拿去私自調兵,皇上雖然得救,卻不可能不懷疑你、防備你,五阿哥這個時候,大概也想不到你的處境,你又是何必呢?」
福靈安也笑了一下,笑的有點詭異,問:「阿瑪把這麼重要的金牌,放在那麼顯眼的位置,不是等著我去拿嗎?」
這樣被當面拆穿,傅恆不知該作何回答。
「我都明白的,阿瑪想救駕,卻又怕惹上嫌疑,所以得由您的兒子偷金牌。沒關係,這個黑鍋,我背了就是。」福靈安輕輕笑著,又向傅恆躬身一拜,離開了。
傅恆看著福靈安離去,臉上寫滿了尷尬。
午後驕陽似火,福靈安又把自己關在書房中看書,手裡還拿著另一本書當扇子扇著。
不多時,有人敲門,他聽到竟是敏敏的聲音:「靈兒,你在裡面嗎?」
福靈安站起開門,向敏敏恭敬一拜,稱呼道:「母親!」
敏敏手裡托著一個木盒,滿臉笑意的說:「剛才都是額娘的不是,你阿瑪說了我好半天呢!你也別往心裡去!這個是巴西進貢的水果,叫做鳳梨,太后賞了兩隻。我把一隻留給你父親吃,這個給你送過來。」
福靈安看到敏敏的態度一改往常,有些驚訝,笑道:「多謝母親,可是這樣的好東西,應該先給弟弟們才是!」
敏敏露出一副無奈的模樣,嘆道:「唉……你二弟倒是喜歡吃,可是府里總有人造謠,說我偏心。但誰家父母不是照顧年紀小的孩子多一點?額娘也實在沒辦法做到讓人人都挑不出錯!這次還是先給你吃吧,等下次再有了,我再給他們,也一樣的!記得,要趁新鮮才好吃!」
敏敏只管把木盒放在了福靈安房中,又笑著回去了。
福靈安拿起木盒,嘴角微揚,想起敏敏說的福隆安喜歡吃、要趁新鮮才好吃,就帶著木盒往福隆安的小院走去。
走近福隆安的書房,福靈安聽到裡面傳出了琅玦的聲音:「憑什麼你沒有官位就可以在家白吃白喝?為什麼大哥只停了三個月的俸祿就要這樣被侮辱?你額娘還不許別人說她偏心,難道她偏心的還不夠明顯嗎?」
緊接著他又聽到了福隆安的聲音:「你說夠了沒有?額娘做什麼我管得著嗎?每次大哥只要受一丁點委屈,你就心疼的不得了,跟我吵個沒完沒了!我又做錯了什麼?」
「就憑你過得比他好,你就活該被吵!」
「我過的好嗎?大家都以為我做了駙馬很風光,只要我在你那睡一晚,你就一定會洗半天澡,我有那麼臟嗎?這樣的侮辱,換成大哥,他能受得了嗎?」
福隆安氣沖沖的打開門,一眼看到了福靈安在門外。
福靈安聽他們吵架入了神,也沒想到福隆安會突然開門,也來不及躲。在這種情境下,兄弟面對面站著,一時間尷尬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琅玦也看見了福靈安,走了出來,抿了抿自己稍微凌亂的頭髮,聲音變得溫柔了許多,問:「大哥,你怎麼在這兒?」
「我……」福靈安將木盒塞到福隆安手中,說:「這是太后賞給額娘的鳳梨,聽說你喜歡吃。」
福隆安拿著木盒,只好草率的說:「多謝大哥。」
福靈安快步消失在琅玦和福靈安的視線,卻如夢初醒的明白了,一向對他嚴厲的敏敏突然溫柔體貼,是為了引他來看福隆安和琅玦吵架,讓他親眼看到自己的存在給弟弟和弟媳之間造成了多大的障礙。
事實上,敏敏本來就是要把鳳梨送給福隆安,可來到福隆安的門外才發現琅玦又在為福靈安鳴不平,因此直接改道去了福靈安那裡,以她對福靈安的了解,她只要說福隆安喜歡,福靈安就一定會轉贈。
這件事,讓福靈安徹底看清楚了自己在這個家的位置。順應時勢,他只能做出離開富察家、離開京城的決定。
次日,乾隆上早朝時,福靈安換上朝服,入宮求見。
乾隆心裡有許多猜疑和為難,不想見福靈安,可是當著文武百官的面,他又無法拒絕功臣覲見,只好宣入。
福靈安就在大殿上、在乾隆和百官面前,請求道:「微臣今日求見,是想求皇上恩准臣到雲南戍守邊關。」
乾隆有些吃驚,問:「你想去雲南?」
福靈安道:「微臣出身行武,一直立志於在戰場上揚大清國威,幸得皇上器重,曾充數葉爾羌之戰,得償畢生所願。如今國泰民安,四海昇平,因此臣希望能夠到邊關戍守,為朝廷略盡綿薄之力,求皇上成全!」
乾隆原本就猶豫著要找個借口讓福靈安離京,聽到福靈安主動懇求已經,頓覺心裡大石頭落地,滿意的笑笑,道:「福靈安將軍志向高遠,朕豈有不準之禮?你救駕有功,朕一直考慮要給你論功行賞,奈何國務繁雜,耽誤了此事。朕就任命你為雲南永北鎮總兵,賞雲騎尉世職,擇吉日赴任。」
「謝皇上恩典!」福靈安行大禮,又站起走到武將行列,站在傅恆身後。
乾隆緊接著又說:「榮郡王永琪,也是救駕功臣,也該論功行賞。」
永琪忙跪下,道:「兒臣惶恐,不敢居功。」
乾隆向陳進忠擺手,示意宣讀聖旨。
陳進忠便手捧聖旨,當廷宣讀道:「榮郡王永琪,救駕有功,即日起晉封為榮親王,福晉西林覺羅氏、索綽羅氏為榮王妃,追封庶福晉瓜爾佳氏為榮王側妃,立長子綿脩為世子,襲爵位,追封嫡子綿侒為貝勒,欽此。」
永琪忙行大禮道:「兒臣叩謝皇阿瑪天恩。」
朝臣們都看得出,乾隆嘉獎永琪的聖旨是早就擬好的,卻在福靈安自請去雲南戍邊之後才宣旨,其用心昭然若揭。
散朝後,永琪追上福靈安,問:「你為什麼要請旨去雲南那麼遠的地方?」
福靈安笑答:「回王爺,臣一心為國效力,以軍人的身份自豪,哪能一直呆在京城這麼安逸的地方?」
永琪很憂心,關切的說:「可是邊關那種地方,時不時就有蠻夷來犯,總是不太平,你會天天生活在危險當中。」
「多謝王爺關懷,但總要有人捍衛邊境,才能有中原的繁榮,別人去了都不怕危險,臣怎麼能怕危險呢?」福靈安朝永琪行了個拱手禮,笑得似乎很輕鬆,道:「男子漢大丈夫,生死事小,節義事大,王爺就不必為臣擔憂了!」
敏敏聽說福靈安已經請旨去雲南赴任,立刻吩咐下人為福靈安準備一路所需的乾糧、衣服等用品,很快擇出了宜出門的吉日,和傅恆一起為福靈安送行。
在學士府大門口,傅恆對敏敏說:「你先回去吧,我想送靈兒出城。」
敏敏心愿已經得逞,自然不會再阻攔關於福靈安的任何事了,於是傅恆和福靈安一人一騎,從學士府門外走到城邊,還有隨行的幾十人,都騎馬跟在他們身後。最後面還有兩輛馬車,裝的都是行李。
琅玦起初看到府里搬箱子裝車,並沒有很在意,也沒有人會告訴她關於福靈安的事。後來偶在府里聽到下人們在那議論雲南太遠了,又說什麼邊關經常不太平、一不小心就會死在那裡。
琅玦覺得有些奇怪,才問:「你們在議論什麼雲南?誰要去雲南?」
一個丫鬟答道:「是大少爺,他要去雲南守衛邊關,剛才出發了。」
琅玦慌亂起來,猛然明白剛才看到裝車的行李,是給福靈安的。
身為一個公主,琅玦很清楚,守衛邊關就是隨時隨地徘徊在生死邊緣,她六神無主,追出門去,守門的家丁告知她傅恆送福靈安出城去了。
琅玦肚子太大,無法騎馬,因此立刻讓人備下馬車,向城外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