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薛姮照獻計投誠
萱暉宮和辟荔宮之間的空地上生著一株老杏樹,結滿了雞蛋大小的杏子。
此時杏子正熟,黃澄澄的惹人垂涎。
先太后在的時候,萱暉宮是最熱鬧的。
如今久無人住,故而連周遭也變得十分冷清。
幾個小宮女圍在樹下,央告了一個會爬樹的小太監上去摘。
小太監把袍子角掖在腰裡,爬到樹尖兒上去搖晃,那杏子便如下雨一般噼里啪啦直落下來。
惹來宮女們一陣笑罵:「作死的東西!叫你用手摘,你猴兒似的搖晃什麼?!」
「你們這麼多張嘴,我兩隻手怎麼摘的過來?」小太監嬉皮笑臉,「真是又要用老張,又要嫌老張,鬧得老張不肯幫!」
「你少放屁了,」人群中生得最周正的小宮女道,「杏子熟透了,一摔到石板地上都爛了,哪裡還能吃得?可知用著你了,就輕狂成這個樣子!」
「好好好,我摘就是了,」小太監說著麻利地摘了杏子揣進懷裡,「樹尖上的最好吃,我都給你們摘下來。」
「要不了許多,」底下的宮女們說,「嘗個新鮮也就是了,這東西吃多了是要鬧病的。沒聽過『桃養人,杏害人』嗎?」
「我還聽過『梨樹底下埋死人』呢!」小太監哈哈笑著跳下來,「這粘核杏一咬一包蜜水兒,就是容易招蟲子。」
忽然一眼瞥見有人來了,忙問安:「是薛姐姐,什麼香風把您吹到這兒了?」
薛姮照一笑:「奉了太妃娘娘的命,去給賢妃娘娘送茶葉去。」
說著抬了抬手裡的茶罐,腳下不停,徑直走過去了。
「到底是千金小姐出身,瞧人家這幾步路走的,真好似風擺楊柳。」薛姮照走遠了,這幾個人還望著她的背影。
「只可惜命薄,被抄了家。」有人感嘆。
「那也比咱們強,好歹在主子近前伺候。」立刻有人反駁。
這些薛姮照也有隻字片語聽在耳朵里,就如清風拂過一般,全不當事。
「娘娘,太妃娘娘打發人來送茶葉。」康廣近前向賢妃稟報。
「把茶葉留下,你看著隨便兒賞些什麼吧。」賢妃淡淡地說。
「娘娘,來的是薛姮照。」康廣把聲音稍稍壓低了些,「看她的意思是想見您。」
「那就讓她進來吧!」賢妃將身體更端正了一些,靠在椅背上。
薛姮照進來依例問安:「奴婢給賢妃娘娘請安,奉太妃娘娘之命,給您送來這罐新安茶。」
「有勞姮照姑娘了,更要多謝太妃娘娘的美意。」賢妃含笑說道,「快請坐吧!賜茶。」
「不必麻煩了,」薛姮照不坐,「奴婢還有幾句話要和娘娘說。」 「什麼事?你說吧!」賢妃道,「這裡沒有外人。」
陪在賢妃身邊的只有康廣和淑叢兩個,都是她的心腹。
「奴婢這裡有一包酥糖,是芙蓉宮的好姐妹池素姐姐送給我的。」薛姮照說著從袖子里拿出一包用手帕裹著的酥糖,「只可惜奴婢有牙疼的毛病,吃不得甜食。索性給娘娘拿來,留著賞人吧!」
賢妃當然明白她是什麼意思,可還是有必要裝一下糊塗:「薛姑娘,這既是你好姐妹給的,你便不吃,自己留著、轉贈他人也好。幹嘛要送給我呢?」
「奴婢今日來,就是想和娘娘把話挑明些。」薛姮照笑了,「我不用猜,也知道這酥糖里加了東西。吃下去一時死不了人,可像我這般體弱的,一來二去也就把性命搭上了。」
「竟然有這樣的事,那你為什麼不去質問池素?」賢妃並沒有慌,她知道薛姮照光是靠推測,根本抓不住自己的把柄。
因為她還沒說讓池素動手呢。
「娘娘,奴婢不妨說得再直白些。」薛姮照氣定神閑,「我不用猜也知道池素姐姐如今是投靠了您的,皇後娘娘早就已經想要除掉我了,又把這燙手山芋丟給了您。
誰願意為除掉一個小小宮女髒了自己的手呢?借刀殺人也就順理成章了。
那天我為了在六皇子妃面前脫身,不惜出賣了池素。後來事情怎樣,我雖未親見,可也能猜個大概。
池素毫髮無損地回到了芙蓉宮,這醜事沒有半點兒散播出去。原因只能是你們之間有了新盟。」
「怎麼?你要到福妃面前去告發池素嗎?」賢妃微挑眉。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又何必來到娘娘面前多此一舉呢?」薛姮照笑了,「娘娘一向精明,這一點不會看不出來。」
「可是我也看不出你來找我的目的是什麼。」賢妃道,「你一直都是福妃那邊的人不是嗎?池素已經投靠了我,你難道還會讓她繼續留在福妃身邊?」
「奴婢幫福妃娘娘做事不假,可說到底也是為了自己。」薛姮照神色坦然,「如今福妃和五皇子那邊被盯得太緊,不敢輕舉妄動。如此下去,勢必成為死局。」
「所以你來找我?」賢妃笑了,「你這是投誠來了嗎?我可不敢信。」
「奴婢也不需要娘娘信我,」薛姮照道,「只是有件事迫在眉睫,總歸是要做的。福妃娘娘做不了,您可以出手。」
「憑什麼?」賢妃笑問,「我要是不出手呢?」
「娘娘會出手的,」薛姮照說,「我這個人沒有所謂的忠心,眼中只有利益。誰最後能成事我就幫誰,換句話說,我不會把自己的全部賭注押在一個地方。」
「不知道福妃要是聽了你這番話會作何感想?」賢妃看著薛姮照,目光儼然在審視,「你既然不可信,我又為什麼要信你?萬一你背後給我來一刀,豈不糟糕?」
「娘娘是精明人,我也不是傻子。」薛姮照說,「我只是來出個主意,你若是覺得可行就採納,不採納也不會有什麼損失。
今天的事情只有咱們幾個人知道,只要您這邊的人不往外說,我是絕不會說出去的。因為對我有害無益。」
聽了薛姮照的話,賢妃垂下眼眸思忖了片刻,方才抬眼道:「那你且說來聽聽,這到底是個什麼計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