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6章 兩個人的家（1）
地面濕濘，車轍印捲起濕泥，夾雜著大量的殘破物品。
動遷的消息傳來，那些早已在這裡住不下去的人，恨不得肋生雙翅的離開，搬家都噼里啪啦，破舊老舊的東西，直接不要了，每天這裡都充斥著三輪車和電動三輪車來收破爛，零碎掉落地面，一場雨，濕濘的泥土滾著那些零碎的物品，使得道路更加不堪。
臨近午夜，車子才到松江，下午的時候，陸江給家裡打電話，讓自己妻子通知一直負責這屋子衛生的保姆，帶著對方，從內到外，再去好好拾掇一番。
關錦月當初保留這個房子，雇傭了人，夏天三天一來，冬天一天一來，生生火，拾掇拾掇衛生。畢竟他們不常回來，究竟收拾到什麼程度，屋裡的一些東西有沒有好好保管，魏濤和關錦月不到回來時不會關注，陸江負責這些細碎的事情，安排公司或是家裡面的一些親朋，專門負責一些事情，免得老闆回到松江感受到的是陌生而不是熟悉。
陸江那個妻子很賢惠，家裡侍奉老人，給他養了一兒一女兩個孩子，內外一把抓。
魏濤都不止一次誇獎他好福氣，年前時，陸江讓妻子李萍將她的父母也接過來，老人們喜歡在熟悉的環境生活，都是鄉鄰，之前關於天然居拆遷的事情鬧的很不愉快，陸家曾短暫的搬走。
後來還是老人念叨熟悉的環境，那裡不動遷之後，所有人都開始念叨魏總的好，接觸不到魏總，能夠跟陸家搭上關係，以後說不準會有機會。
幾年時光，曾經守家帶地就能賺錢，年輕人都有些飄了，這兩年新的天然居不慣著他們，生活品質和收入都在降低，越是如此，罵聲越少，對魏總的愧疚不會有，渴望期盼會匯聚成為一種能量，讓他們開始學會卑躬屈膝。
陸江家，成為了這個中轉站，所以當陸江把老丈人一家也接到自己家，很快就批下來一塊宅基地，就在自家院子旁，開始動工，兩個院子變成一個院子，村裡人都來幫忙，還誇陸江和李萍孝順，沒有一個陰陽怪氣說老人住在姑爺家。
家裡有一個有能耐的，肯定親朋走動的頻繁，李萍也不是一個人照料一大家子，老人的年歲也還沒有到需要照顧的時候，反倒是他們能幫她照顧孩子。得空得閑，陸江也沒讓她徹底閑著，不是非要她出來做點什麼，是老闆家裡面的細碎事情，需要有一些辦不了大事但可以辦小事的人去做。
老闆的生意越做越大，家裡面兼顧的越來越少，總需要一些人來做這些瑣碎的事情，而在這方面，陸江雖說看似大大咧咧，關鍵時候總是能夠穩穩兼顧到類似的想法。
以前附近的老鄰居都知道這房子煙囪冒煙是怎麼回事，最近走的人越來越多，晚上六七點鐘，零星看到煙火氣和燈光，道路越來越爛，垃圾越來越多，即便有城市環衛的清運，也抵不過每天大量的搬家垃圾產生。
好在，人少了，入夏之後，公共廁所清理一回之後的使用時間長了，附近的生活垃圾少了，各種不好聞的味道也少了。
下午的時候，陸江妻子李萍，已經重新購置了全套的生活用品，儘管沒有去挑選所謂名牌，卻也是在大超市內購買的質量品質都有保障的品牌商品，從內到外，全部更換，給人感覺似乎跟整個房子還有些不搭。
魏濤遊戲玩完之後，也拿著一些文件在看，一個個劇本，一個個啟動項目，安順娛樂的項目，今年影視劇方面多是與人合作，自己主打都是網劇，目標是打造屬於自己的貓牙視頻。
真正的大項目，是和好萊塢合作的兩部動漫，一個西方題材，一個東方題材。
在動漫層面，對比影視劇受到的限制相對少一些，想象力自由發揮的空間也更大一些，華夏古文化到現在的光怪離奇，可不光是西遊記和封神榜，也不單單是盜墓筆記鬼吹燈這樣的題材。
找了諸多網路作家，開會想創意，一旦找到一個好的創意，一切水到渠成。
跟香江謝廚子的特效公司之間合作，如今也佔據了主動成為了主導，畢竟這好萊塢的資源，可不單單是有技術就可以的。
目前唯一敲定的合作項目，是一部末世題材的電影，有意願做成系列劇，但就目前來看，做好當下這一部才是關鍵。有男女主，但配角比重很重，團隊作戰的模式，配角是有表現空間的。
以無限的模式來構思劇本，當然不可能進入到以往的好萊塢電影之中，不然光是版權的費用就能把整個劇組拖垮，但這模式是可以運用的，也更適合拿出一個接一個的故事。
有過《山行》的成功體驗，『喪失』作為末世存在的特殊群體之一，這邊的特效化妝和戰鬥模式，都有成熟經驗。
如今劇組還在籌備階段，選角都不急，劇本的打磨以及場景布置，是魏濤最大的要求，全都是綠幕模式，他不喜歡，這世界有太多太好的自然景觀，拍出來的效果一樣無比震撼，可以嘗試。就算是要加入特效，有原始的景觀搭配，會不會效果更好呢？他想要嘗試一下。
除了這些之外，他自己手頭還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賽博朋克系列，既可以是動漫，也可以是真人電影，這是不存在東西方障礙的，可以在一個融合體系下進行，甚至以香江作為城市主題模版也不是不行。
別人的旅途是打發時間消磨時間方式來征服時間，他和關錦月一點也不覺得無聊，十一二個小時的旅程，二人一點也不覺得慢。
做了該做的事情，玩了遊戲，還加班工作了，吃了一頓房車上的烤肉，看了很多集的《家有兒女》。
到了地方，也不需要拉抻，在車上並沒有久坐束縛，其實坐車於他們而言，只是有些許的不同感覺，剩下跟在酒店休息、辦公室工作之類的，沒有太大區別。
「家裡都準備好了。」
回來一趟，韓鐵生和陸江是可以放假的，安保卻不會都撤掉，陸江提醒了一聲，沒有跟著二人進入小院。
破舊，沒有重新裝修，哪怕打理的再精心，也掩蓋不了它與時代的差距。曾經覺得獨門小院，有個小倉房，有一間半正房，很舒服的小家。如今再看，如若不是這裡擁有著獨特的回憶，很難再有停留下去的必要，如今的這裡處處都透著生活軌跡的障礙。
火炕燒著，屋內還點著曾經安裝的空調，矛盾的對撞，溫度的碰撞，進入屋內的關錦月，職場女強人的姿態再無半點，頭髮一紮，開始忙前忙后。
大鍋內添水。
一點點溫度勺出一部分，洗臉盆內放著白色的毛巾，溫熱浸濕擰到潮乎乎的狀態，開啟了再度打掃的模式，先是把火炕擦得乾乾淨淨。
魏濤椅子隨便坐下，老太爺的姿態，角落裡冰箱內塞滿了飲品水果和一些冷凍食品，明知道吃不了，陸江那邊依舊安排妻子按照老闆的習慣填滿。
外屋的地面還是老式的紅磚地，是那種不需要擦也永遠不可能擦乾淨的狀態，能夠洒掃后沒有灰塵，能夠紅磚還透著大部分本來的顏色，已然是類似住宅內的頂級乾淨家庭。
整體而言，可能除了那台電視之外，多數的大型家用電器放在這屋裡都是不太和諧的，尤其是空調，透著一股子強烈的違和感。
灶坑內傳遞出熱量，屋門開著門外吹進來些許泥土和諸多混合味道的空氣，空調出涼風吹散著午夜其實並不熱的空氣溫度。
一瓶玻璃瓶的可口可樂，點上一支煙，坐在那裡看著關錦月幹活兒。
多年的職場女強人，並沒有讓她手上生疏半點，一如她現在居住的辦公室休息間和高檔公寓一樣，從不假以人手，都是自己的在弄，她不喜歡幹活兒，不喜歡家務，強迫自己在做，生怕自己忘記曾經所經歷的一切。
強悍的人，很少有天生強悍，總要有一些東西，是她所堅持強悍的理由和動力。
曾經艱苦的歲月，就是關錦月的源動力，越是如此，她就越為珍惜那份溫暖。
並不是遇到魏濤和周興蓮之前，她就沒有遇到好人，曾經周遭的鄰居雖說給的溫暖不多，卻也會可憐一二；曾經到周遭郊區農戶家裡務農幫著下地勞作，遇到的也都是按時結算的老實農戶。
對這些人，是一份感激，區別是感激多寡而已，周興蓮可能是最多的，這些年她也一直給予回報，不算周興蓮，那些鄰里和農戶，不僅給錢給物，每年至少會去一次家裡，送去大堆的禮品，也根據她自己心裡的一本賬，還幫著安排了幾個工作。 在魏濤這裡，感激很快被一種情感所抹平，而男女之間的情感之前，則是魏濤對待她的『平等公允』。
有一種計算方式，是屬於他們自己的。
關錦月從不會覺得吃占拿魏濤的那些是虧欠的，也不會有任何欠賬的心理。
看似丫鬟般的待遇，卻是一種基於對等人格的交換，在這之上，情感的價值才真正的體現出來。不再是交換，而是我願意為你做的，你願意為我做的。
見過了燕惜雨，見過了周彥雪，不同生長環境下，造就同類人，魏濤覺得如果不是自己提前遇到了關錦月，她可能比那兩個人骨子裡更要瘋，沒有她們兩個家族底蘊，很可能會在瘋魔的路上，遭遇到更強的對手提前被人以強力作用給抹掉。
一支煙抽完，擦完炕的關錦月，已經洗了一盤的水果放在他的手邊。
兩個木頭椅子，一個類似老式學校的單人課桌，在這間房子里，就是會客的地方，也是外屋地臨時吃飯的餐桌。
大個頭的車厘子。
每一顆都硬實的藍莓葡萄。
一條條軟糯去完籽切好的哈密瓜。
這邊吃著水果，那邊洗腳水已經端過來，魏濤什麼都無需做，配合抬腳即可，在這樣的一個環境下，關錦月做的並沒有比以往多很多，但就是給人一種男人拯救了銀河系的既視感。
屋內的電視打開，有限費用照常繳納，看一看本地的電視台，這個時間點，又有重播的綜藝節目，又有電視劇，如果只是想讓屋子裡有一些聲音，還是需要它的存在。
鋪床，炕桌放在火炕之上，兩個人並沒有第一時間休息，而是躺下來之後，還是翻看手裡的文件。
約莫二十分鐘，並排躺下，相視一笑，只是輕輕靠躺在一起，關錦月微微側頭，將頭搭在魏濤的肩膀上，沒有將窗帘完全遮擋，透過窗戶的縫隙，還能看到月亮。
彎月並無刺眼的光芒，被窩內的手輕輕搭放在一起，此刻，屋內安靜，彼此無聲，卻能感受到對方內心真實的感受。
這裡，就是關錦月心靜的歸處。有一個前提，身旁需要有這個男人，這裡才擁有著真正的價值，不然它只是一個等待著拆遷的老破小。
很早，兩人就都醒過來，外面已經沒有了幾乎每早都會出現的賣豆腐吆喝聲，收廢品吆喝聲，收舊手機舊家電吆喝聲。
炕桌上關錦月準備了一壺涼白開，睡炕會格外的口渴，這屋裡也沒有新風和保濕系統，魏濤起來每次都會喝一大杯的涼白開，這時候儘管有更多選擇，或許是在這房子養成的習慣，還是涼白開有通透的感覺。
冰箱里有吃有喝，或許是因為這裡人人都在想著早點離開，剩下的人也沒注意到這個房子又住了人，或許看到了煙囪冒煙，以為是以前看到安排好收拾房子的人過來拾掇房子，也沒在意。
知道這是魏總和關總兩位大老闆的房子，沒敢想他們還會回來這裡居住。
院子里的倉房，之前魏濤花錢，刨了下水，坐了一個衛生間和一個浴室，那時候的他已經不住在這裡了，就是想要弄一個，也就安排人給弄出來了。
別看是倉房改造，可以說這衛生間和浴室，比屋子都先進，裡面安置了大功率的暖風系統，可以很短時間熱起來，也可以調試溫度，保持二十小時的輸出暖風。
典型的茅草屋配金鑲玉，也就是幹活兒的人把這裡當成是老闆懷舊的地方，不然還真就不理解為什麼不全都重新裝飾一遍。
當下這個天氣自不必如此，魏濤也沒有吃了幾天細糧就不適應，雖說很久不曾蹲廁，卻也沒有很不適應，反倒是找到了一點回憶的感覺，叼著煙，隨手拿起放在旁邊手紙架上的故事書，一個一個小故事組成的故事書讀本，以前在火車站汽車站很多賣的，裡面也偶爾會有一些香艷的小故事。
如廁，沖澡，回到屋內的時候，關錦月做好了飯，土豆白菜湯，湯汁濃稠一些，五花肉放了一些，又用黃瓜拌了一個冷盤。
還真就不是憶苦思甜，只是單純想到了就做了，關錦月來到這個家，前幾頓都是周興蓮做的葷食，給孩子補身體，到她開始幹活兒之後，給這個家做的第一頓飯，就是這兩個菜，簡簡單單，當時切肉的時候，明明有很大一塊，她也只是切了十幾片，並且自己一片都沒有吃。
中午，燉了一隻小雞，蘑菇和粉條很香。
一天兩餐，剩下的時間，兩人多數時候各干各的事情，關錦月接到了十幾個電話，都是工作電話，這還是助理知道關總要放假，給她過濾掉了很多的電話，不然，這一天別說安靜的坐一會兒，她有沒有時間去做飯，都在兩說。
天黑下來之後，兩人很有默契的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計，不管是玩遊戲看資料還是處理工作，都停了下來。
關錦月去熱菜，中午剩的小雞燉蘑菇，還油炸了一個花生米，拌了一個豬耳朵，洗了一些大蔥黃瓜和山野菜，炸了一碗雞蛋醬，燙了一壺酒。
以幾塊錢的模式，喝著幾千塊的茅台。
電視打開，還是收看地方綜藝類的電視台，聲音放得不小，盤腿坐在火炕上，喝著酒，看著電視。
日子，不就是這麼過的嗎？
關錦月陪一小杯，不聊工作，不聊幾億幾十億幾百億的生意，這個時候，看著電視，如果有好玩的節目能逗一笑最好，不能的話，能夠批判兩句也是好的。兩個人一起討論，就是夫妻間的下酒菜。
到了晚上天氣還算涼爽，關了空調，開了窗戶，紗窗是新換的。
拍打鐵門的聲音響起：「家裡有人沒？」
關錦月雙眼閉上，幾秒鐘后睜開：「是關大軍。」
魏濤哦了一聲：「讓他進來喝點吧，本也打算明天去看看他的，省事了。」
關錦月嗯了一聲，起身走出去，應了一聲，很快關大軍愈發瘦小枯乾的身材出現在裡屋門口，滿臉堆笑，微微躬身：「魏總，您好，我看到陸江了，就知道你們回來了，過來看看我就走，不打擾你。」
「坐吧，一起喝點，本來也打算明天去看看你的，坐吧。」
關大軍還是沒敢做，他怕魏濤，可看到女兒從廚房拿了一個玻璃杯和一副碗筷，臉上的笑容更濃，這才敢搭著火炕沿兒坐下來，鞋子自然是不敢脫的，他可怕自己那在麻將館捂了一天的腳，散發出任何怪異的味道，影響了這好不容易緩和的氣氛，這樣的機會，他等了太久太久，一直安安分分不惹事，堅持這麼長時間，等的不就是這個機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