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墮影的蠢動 第二十八章·染血的天空
癱坐在地上，維爾的表情有些獃滯，他好像還沒有反應過來。
這一系列的事情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可惜沒有任何人可以給他答案。
「這究竟是……」
這詭異的變故讓維爾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先離開這裡吧，或許到了第一層能夠找到機會溜出去。
打定主意，維爾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徑直走進了鐵門內。
……
聖光牢獄·獄長室——
這是位於監牢外圍的一個房間，並不算大的空間里堆滿了密密麻麻的書籍，在房間的正中心，擺放著一張圓型的桌子，一個穿著白色長袍的中年男子坐在桌前，正聚精會神的捧著一本書籍不斷地翻閱著。在他的旁邊，點著兩根純白色的蠟燭，但是奇怪的是，似乎不管怎麼燃燒，蠟燭都沒有發生任何的變化。
這時，門開了。
一個穿著黑鎧的男子走了進來。
「報告典獄長，二層處發現異常。」
「我知道了。」輕輕的揚了揚手，被稱作典獄長的中年男子連頭都懶得抬，滿不在乎的說道，「無非是『放風日』那群傢伙在自娛自樂，隨他們去吧。」
「可是……」
黑鎧男子面露難色，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被粗暴的打斷了。
「我說了我知道了！」典獄長往桌上狠狠的一拍，他的臉上閃過些許怒意，「沒有可是。」
「是的！」
黑鎧男子轉過身，拉上了大門。
看著男子離開的身影，典獄長邪魅一笑。他彎下腰，從抽屜里拿出一面漆黑的鏡子放在了面前，用十分虔誠的語氣對著鏡子里漆黑的畫面說：「事情已經辦妥。」
「很好，這是嘉獎。」
一股黑色的能量從鏡子里射出，直接沒入了典獄長的眉心之中。
把鏡子收好，典獄長重新翻開眼前的書本，他的嘴角輕輕向上彎起，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
「亞歷克斯，你等著瞧吧。」
一聲低語響起，猶如惡魔的嘆息在這個房間久久不散。
……
聖光牢獄·第二層——
沿著牆壁一路飛奔，維爾終於來到了門外的過道。
只有微弱照明的道路還是那麼昏暗，但是有些奇怪的是——原本有些喧鬧的監獄忽然顯得格外安靜，靜的有些可怕，彷彿一瞬間原本的人都已經消失不見。
又是一個轉角……
這四周看起來幾乎一模一樣的建築樣式讓維爾犯了難。
這裡根本就沒有參照物可以參考，萬一走錯了就要多跑好多路。
小心分辨了一下方位，維爾還是放棄了。無奈之下，維爾只好用魔力在牆壁上刻下一小道白色的痕迹，隨後繼續向前疾行著。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如果可以的話維爾並不打算這麼做——這些黑暗中的白痕作為標記的同時也是追捕者最明顯的引路牌。
一路飛奔。
運氣不錯，在路上根本沒有遇見任何的敵人，連原先在第二層活動的囚犯也不知道哪裡去了，在簡單饒了幾次后，維爾確定了去往第一層的樓梯間的位置。
就在前面了。
繞過那個轉角就到了！
飛奔過新出現的一個轉角，眼前的一幕讓維爾瞬間呆住了。
這是第二層和第一層之間的樓梯口，這個狹小的空間里，橫七豎八的躺著無數具詭異的屍體，
他們直接壘成了一座小山。更為可怕的是——這些殘骸乾癟的就像是一張紙片，彷彿屍體上的血肉被硬生生的抽取殆盡了。地面上，乾乾淨淨的，連一絲一毫的血跡都沒有。粗略查看了一番，維爾居然沒有發現任何打鬥的痕迹。
這些傢伙……彷彿都是在一瞬間斃命的！
等等……
這是什麼？
慢慢的走近，維爾驚恐的發現一件驚人的事實——這些傢伙，都是這個監獄里的士兵和囚犯！他們還穿著囚服和漆黑的盔甲，沒錯，散落在地面上的盔甲特別眼熟，就是之前追著自己跑的那些士兵的穿著。他們乾癟的的臉皮上寫滿了驚恐，那可怕的表情永遠定格在了上面。
這分明是在訴說他們在臨死前看見了什麼不得了的恐怖怪物！
難道是……
看到這裡，維爾的頭皮有些發麻，他立刻想到了當初那個裂縫中出來的奇怪生物。
簡單的丟出一個照明用的閃光術，維爾果然在地面上發現了一道淺淺的血痕，痕迹很新，似乎是剛上去不久。
探頭看了看，那過道漆黑一片，還時不時的傳出陣陣驚呼聲和慘叫聲。
看樣子此路不通啊……
臉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跳動了幾下，維爾轉身拔腿就跑。
就在維爾離開不到五分鐘，樓梯口忽然傳來了重重的腳步聲。
「咚！」
一隻紅色的腳掌踩在了向下的樓梯上……
聖光牢獄·鬥技場——
坐在裂縫旁邊高台上的一個椅子上，維爾靜靜看著下方巨大的裂縫。
從這個位置剛好可以看到裂縫的全貌。
自從那個奇怪物體從裡面出來后，這個裂縫就沒有什麼動靜了。
「嘿嘿嘿~」
一陣詭異的笑聲從鬥技場的大門外飄了進來。
這聲音好熟悉啊……
難道是……
猛地轉過腦袋，維爾看到了一雙閃著紅芒的眼睛。
這……
究竟是什麼怪物？
艱難的咽了一口口水，維爾往後踉蹌了幾步，雖然相隔很遠，但是那雙眼睛里那種對殺戮的渴望和不加掩飾的凌厲殺意還是讓他心驚不已。
這傢伙……
不——
這個怪物已經和之前完全不一樣了，如果說之前的是一個巨大的紅色果凍的話，那現在根本不知道用什麼東西來描述這個奇怪的生物——它完全就是一個常人的體態大小，但是它渾身上下都長滿了暗紅色的尖刺，就像刺蝟的背刺一樣密密麻麻數不勝數。它有著和普通人類一樣的四肢和頭顱，但是卻多了兩隻手臂。它的皮膚呈現一種古怪的紅褐色，在它的背後，還長出了兩條長長的、在空中不停蠕動的觸手，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怪異。
如果不是那股濃烈的血腥味和詭異的笑聲，維爾幾乎都要認不出它了。
似乎覺察到了維爾的目光，那個生物就地一踩，整個身體直接向上躍起，隨後它的身上閃過一道詭異的紅光，維爾只覺得眼睛一花，那個怪物就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這距離……
連十米都不到了！
這時，維爾已經可以徹底看清楚它身上的變化了——包括那緩緩流動的「皮膚」和試圖從它皮膚下掙扎出來的詭異人臉。
天吶！這究竟是什麼！
瞬間一股涼氣從維爾的腦門傳到了他的腳底，維爾甚至都能感覺到自己的牙齒都在劇烈的發抖。
「偉大的光之女神忒緹斯啊，我維爾·庫斯塔·吉在此向您祈禱，退去吧，我眼前的罪惡！神啊，請賜下您手中潔白的火焰，焚盡我眼前的邪惡！」
一道肉眼可見的乳白色光芒隨著禱詞的詠唱，不斷在維爾雙手處往外擴散。
這是維爾現在能夠使用的最強殺招。
七階神術「聖炎衝擊」，是「聖光術」的進階版神術，這是一種把自身所有的魔力化為火焰狀的聖光，然後借著聖光的「凈化特效」徹底凈化敵人的聖光系神術。
雖然不知道這個法術對這個怪物有沒有作用，但是沒有武器的維爾還是決定背水一戰——來自光神的力量對邪惡生物或多或少都會有些傷害的……吧。
「什麼？」
維爾一臉的難以置信，眼前的一幕讓他把下巴都驚掉在了地上。
「聖炎衝擊」的光芒落在了那個怪物的身上，也正同想象中的一樣——那個怪物的身上燃起了潔白的火焰，並冒起了陣陣白煙。
可是接下來的一幕卻直接碾碎了維爾所有的希望——
那個怪物伸出手，滿不在乎的撣了撣身上的白焰，就像是撣去身上的灰塵一般，而那充斥著聖光力量的火焰隨著它那看起來相當隨意的動作直接落在了地面上。潔白的聖炎依舊在燃燒，不過失去了目標后，這些白色的聖炎很快就消失了。
完全無效……
它舉起了一隻手臂，十分人性化的搖了搖食指。
「咯咯咯。」
換上一抹邪異的笑容，它的笑聲聽起來格外的刺耳，很明顯是在嘲笑維爾的不自量力。
維爾的臉色有些發白，這是魔力透支的癥狀。
不計後果使用魔力的後遺症讓他幾乎站不穩身子。
緩緩的往後挪動著腳步，直到身後出來了那一抹若有若無的牽引力。
退無可退了嗎？
維爾知道自己現在面對的是什麼——在他的身後就是那個深不見底的巨大裂縫，誰也不知道落到其中會發生什麼事情。
「咯咯咯。」
就在這時，一直沒有動靜的古怪生物忽然伸出手指在空中不停的移動著，口中詠唱著一種完全聽不懂的語言。隨著它手指的舞動，在維爾的腳下忽然出現了一道直徑約為二十米的半透明護罩，並把維爾和他身後的裂縫一起罩了進去。
「！」
瘋狂錘擊這突然出現的魔法護罩，維爾十分沮喪的發現現在自己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跳下這個古怪的裂縫。
這個護罩的堅硬度已經遠遠超出了維爾的想象，看起來脆弱的它蘊含的魔力量起碼是維爾完美狀態下的兩倍以上！即使維爾以全盛狀態去攻擊，拼著魔力透支的危險都不一定能砸碎這個鬼東西。
更何況現在……
維爾已經沒有任何力量了。
「***」
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維爾死死的盯著眼前那個一動不動的怪物——它臉上那抹戲謔的笑容就好像是貓抓老鼠遊戲中被內定的勝利者。
現在維爾總算是明白了，自己充其量就是對面這個怪物的「餐后甜點」，或許是它現在吃飽了才不會對自己感興趣。
被圈養的牲畜嗎？
想到了一個名詞，維爾一臉的苦澀。
現在的自己就好像是一個待宰的羔羊。
不，
等等，似乎還有一個選擇……
看了看身後那個巨大的裂縫，維爾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決然。他別過身子，對著不遠處盯著自己的怪物比了一個中指。
聽天由命吧……
轉過身，維爾義無反顧地跳了進去。
隨著一陣詭異的白芒閃過，他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
看著消失在裂縫的維爾，紅色人形怪物的眼睛里閃過一道奇怪的光芒，它含糊不清的吐出了一些位元組，像是在說些什麼。許久之後，它扯下自己背上的一根觸手，筆直的插在了裂縫前。
鮮血流了一地，不過那根觸手旁邊也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魔法陣。隨著魔法陣的完結，整個鬥技場都泛起了一道暗紅色的光芒。
「噗嗤！」
鬥技場的穹頂直接被那道紅芒刺破。
「轟隆隆！」
大地在震動，整個房間都顫抖不已。幾乎是一霎那，那道紅芒就投射到了天空之中。天地變異，整個天空都被染的通紅，彷彿都要滴出血來。
這一番異像，幾乎聖城附近的所有人都看到了。
……
在某個山谷里的小竹屋中，一個身著深藍色祭祀袍的老嫗死死的盯著那血一樣的天空。
許久，小屋裡回蕩起她的長嘆。
「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