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夢鏡疊影
沒有想象中的爆炸。
那塊岩石就像是被大力碾壓過一般迅速變成了一堆碎末，緊接著，一團黑漆漆的影子從那堆碎屑中迅速竄出。
一切都過的那麼快，維爾根本來不及制止那玩意兒的逃離。
「別跑！」
再一次揮動手中的長劍，劍刃上的黑炎愈發兇猛。
但是，就在維爾即將砍中那團影子的時候，異象突生——就像是忽然闖入了一個減速地帶，維爾整個身體都不自覺的緩慢了下來，而他手中的黑炎，則像是被迎面潑了一盆冷水一般衰弱了下去。
咔噠。
劇烈的魔力落差直接反應在了維爾手中的魔劍上，伴著一陣毛骨悚然的碎裂聲，魔劍納羅斯的劍身上居然出現了一道道肉眼可見的裂紋。
「咻！」
趁著維爾分心的那一瞬間，那團黑影再一次沒入了黑暗之中。
……
大意了。
誰都沒有料到夢魘騎士居然是這樣一個煩人的傢伙。
是的，煩人。
這兩個字足夠說明一切。
雖然這傢伙強橫又神秘，但是事實上如果正面硬碰硬的話，維爾完全沒必要把這傢伙放在眼裡。
雙方都有底牌，而維爾，毫無疑問底牌更「兇殘可靠」一點。
但是，這傢伙卻並沒有這麼做。
一擊不中，遠遁千里。
這傢伙完全擺出一副暗影刺客的姿態和維爾打起了無恥的消耗戰。
無奈。
對於這傢伙小心謹慎的姿態，維爾完全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當然，事實上的確如此。
和之前那個小丑不同，這傢伙完全沒有任何的破綻。
相比之前還要逼真的幻境，那栩栩如生的畫面，自然到幾乎毫無違和感的場景切換……哪怕心中早就明白這些是幻覺，可是在種種不自覺的暗示下，維爾還是一點一點的陷了進去。
它的手段層出不窮，殺機步步緊追。
如果不是維爾的意志足夠堅韌，恐怕連他都要栽倒在那些層層嵌套的「真實」夢境當中。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維爾卻始終無法逃離那些奇特的幻境。
折磨。
或許只有這兩個字可以體現維爾現在的心情。
這是一次無恥的、無可避免的消耗戰，維爾有心無力。
毫無疑問，依靠蠻力強行破除夢境的維爾消耗絕對比那不知名的夢魘騎士要大的多。
情況還在迅速惡化，可是，那幻境一層接著一層似是永無止境。
……
「滋滋滋。」古怪的聲音響起。
感覺到右手上那鑽心的痛楚，維爾不自覺的皺了皺眉頭。
「快到極限了嗎？」維爾喃喃自語。
深黑色的血液不停的湧出，那隻握劍的手已經徹底血肉模糊，依稀可以看見森白的骨骼。
空氣中，似乎還瀰漫著一種奇特的、刺鼻的氣味。
這是克拉倫特帶來的反噬。
因為魔劍同為「暗」屬性，所以數次攻擊無效之後維爾直接換成了邪刃克拉倫特。
原本想著「凈化」的力量或許對於這些奇特的幻境會有效，所以才這麼做的。
當然，維爾賭對了——在換武器之後，他驚奇的發現這把曾經的「聖劍」居然對破除幻境有著驚人的剋制作用。
因此，維爾的壓力也舒緩了許多。
但是，並不是一切都是正向的好處——邪刃克拉倫特，這柄邪惡又蘊含聖光力量的古怪劍刃在維爾虛弱之後終於露出了它隱匿的獠牙。
雖然在魔劍的壓制下 ，它根本沒辦法侵佔維爾的靈魂，但是，因為「聖光」的力量，在徹底轉變成黑暗陣營后，維爾的身體根本吃不消這樣長時間的「凈化」。
在一點點凈化力量的「腐蝕」中，維爾的身體終於出現了一些無法忽視的損傷。
無法癒合……
這種光暗對立相互侵蝕的癥狀帶來的反噬，一時間連維爾那強大的自愈能力都無法阻止。
看著四周破碎的天空，一抹冷笑不自覺的爬上了維爾的臉頰。
這是一個新的幻境，只不過這個破碎的幻境空間似乎極度不穩定，時不時的，會有一些殘破的碎片從天穹墜落下來。
脆弱。
整個空間就像是一個布滿裂痕的瓷器一般，恐怕只要稍稍增加一些外力，這個幻境就會徹底崩潰。
大概還有兩次。
心中估算著自己的極限，維爾任由自己的血液灌注這把昔日的聖劍。
不需要兩次了……
一次就夠了！
「暗炎審判！」一聲大喝，無盡的黑炎傾瀉而出。
黑炎席捲，蒼穹破碎，劇烈的「咔嚓」聲瞬間連成一片，整個空間再一次猛然炸裂開來。
因為匯聚的力量過於強大的緣故，維爾手中這柄克拉倫特的魔力複製品終於承載不了那恐怖的魔力，而徹底變成碎屑伴著這個空間一同散去。
成功了！
雖然右手掌近乎變成了白骨，可是維爾的嘴角，還是不自覺的掛上了一抹屬於勝利者的笑容。
他看見了！
在幻境空間崩潰的那一瞬間，維爾終於找到了那個一直躲藏在暗中的「噩夢」。
那是一團黑色影子，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穿著鎧甲的人。
「結束了。」
用魔力凝出一柄長槍，維爾就這麼讓它在身邊漂浮著。
槍尖的位置，正好鎖定在這位藏頭露尾的夢魘騎士身上。
沒有人可以在被指向性魔力標靶鎖定后逃脫——摩爾菲斯也不例外。
但是——
這個黑色人影卻忽然晃動了幾下。
就像是一個慵懶的樹袋熊忽然蘇醒一般，它的那雙赤瞳猛然睜開，兩道猩紅的光芒直接鎖定在了維爾那隻漆黑的右眼上，緊接著，那象徵著嘴巴的部分猛然裂開，露出了一道彎彎的白色的裂痕。
等等……
它在笑？
這是陷阱！
本能的，維爾想要扭動身體來躲開這波偷襲。
就在這時，他的右眼忽然瘋狂地顫抖了起來。
宛若折射光芒的黑色鏡子，一道漆黑的人影就那麼映在了維爾的眼中。
那是一個虛幻輪廓，周身彌散著些許魔力的碎屑，而在它身旁約摸兩米的位置，一個黑色的影子正在虛空中舉起了它的右手。
但是，在維爾的左眼中，那個黑色影子所在的位置，分明空無一物！
糟了！
維爾一下子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可是，哪怕他瘋狂的扭動身體，卻已經，來不及了。
……
一抹猩紅的光芒直接對著維爾的眼睛劃了過來。
哧~
宛若利刃切割一般，一道細長的傷口瞬間在維爾的臉頰上出現，霎時間，血流如注。
一種奇特的酥麻感覺瞬間襲上心頭，恍惚中，維爾忽然感覺到身體流動的魔力有那麼一瞬間陷入了阻滯的狀態。
「咔嚓！」
因為鬥氣與魔力的極度不穩定，維爾身旁那柄魔力長槍也隨著這一變故迅速破碎。
魔法失效了。
感受到臉頰傳來的劇痛，維爾的臉色不停的變換著。
這是真實的攻擊，並不是之前那些虛幻的試探攻擊。
而且，還是附加「麻痹」屬性的魔法襲擊。
……
空間還在繼續崩塌，可是，維爾已經徹底明白這一切都是虛假的幻象。
毫無疑問，那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這一擊埋下的伏筆。
「幻象與現實，究竟哪個才是真實的呢？」遠遠的，這樣的聲音飄了過來。
聲音中，帶著詭計成功的喜悅。
抓了抓胸口，用痛覺強行鎮定自己，看著四周完好如初的幻覺空間，維爾的眉毛直接擠在了一起。
身體上魔力的消耗是真實的，而且，因為「暗炎審判」的緣故，維爾的身體也變得異常虛弱。
【麻痹】。
維爾並不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的情況。
在深淵魔域中，維爾經常會因為某些生物附加的毒素而陷入這樣的狀態。
但是，現在不同以往——這並不是毒素，而是一種魔法的附加效果，所以維爾那引以為傲的【毒抗性】對於這次的偷襲根本沒有任何效果。
麻痹的作用依然在緩緩的侵蝕著。
由於身體過於虛弱的原因，恐怕用不了多久，麻痹就會作用到維爾的全身，到了那個時候，他就完全是一條任人宰割的砧板肉了。
太著急了……
嘆了一口氣，維爾晃了晃有些僵硬的腦袋。
如果不是太過急切的緣故，也不會中了這麼簡單的陷阱……現在回想起來，不管怎麼說，都應該是自己的消耗更大一點才對。
「納羅斯……」呼喚出魔劍，維爾踉蹌著涌這把長劍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
感受著手中冰涼的觸感，他黑色的眼睛中似乎泛起了一抹異樣的光芒。
說實在的，維爾已經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處在一種什麼樣的幻境中，但是毫無疑問，這個夢魘騎士營造幻境的實力已經遠遠超出維爾的想象。
這個奇特的幻覺空間出奇的「平衡」。
魔力的流動是真實的，傷害也是真實的，魔劍納羅斯也是真實的……幾乎可以看到的的一切，都是真實的，但是這個空間本身，卻是虛幻的夢境。
如果不是右眼中那若有若無的虛影，恐怕他早就死在剛才那毫無殺意的偷襲中。
現在的維爾，就好像是落入陷阱的獵物，掙扎，只會讓其陷落得更加深層，而那個可怕的夢魘騎士，卻像是一個伺機待發的獵人，隨時準備補上終結的一擊。
沒有時間了……
感受到麻痹的效果逐漸開始往身體各處蔓延，維爾的眼中閃過一絲堅決。
既然這個幻覺空間異常「平衡」，那麼，最後一次的掙扎，就用極度不穩定的魔力去徹底毀掉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