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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永州城外,招魂祭天

  第80章 永州城外,招魂祭天


  青衣文官咬著牙,整理一下衣袍,然後看一眼握著斷刀的中年武者,魏國重麟侯華振德。


  此時的華振德面色凝重,目光緊盯緩步走來的赫連吉舒。


  青衣文官吸一口氣,朗聲道:「若赫連吉舒你代表自己而來,你自己想想,你對得起長公主嗎?」


  「重麟侯明知求娶長公主會得罪伱,得罪北狄,依然誠心求娶,這才是真心相待!」


  聲音響徹大街,在涼風之中回蕩。


  赫連吉舒身後,青狼虛影凝形,仰天長嘯,雙目血紅。


  「赫連兄,你不該來的。」不遠處的房頂上,一道身影飛落,淡淡開口。


  「赫連吉舒,好久不見。」大道盡頭,一位穿著錦袍,身後背著一個大木箱的白髮老者緩步而來。


  「百工殿,墨深。」


  「大國士,甄長雲。」


  赫連吉舒身後的青狼嘯天,化為一柄青色戰刀,人隨刀走,刀氣縱橫,刀芒閃耀十丈!


  「轟——」


  長刀與一柄墨色鐵尺相撞,罡風撞碎大道兩旁的木槿樹。


  碎裂的青石條將周圍散落的戰馬身軀撕裂。


  身背木箱的白髮老者身軀退後十丈,面色凝重。


  長刀速度不減依然前劈,刀芒匯聚,刀氣更加凜冽。


  刀鋒之前的那些羽林衛和持著斷刀的重麟侯只覺渾身被萬鈞重物壓下,雙腿打顫。


  便是武道宗師境,在大宗師面前也是無絲毫抵抗之力!

  這就是大宗師!


  房頂之上的身影一步落下,雙掌抬起,金色的玄光在掌心交錯,化為一道八卦圓轉之輪。


  「連乾,斷坤,離火,引——」


  八卦之輪透著武道真氣與仙道真元的交融,其上道道雲紋,擋在長刀刀光之前。


  「咔嚓——」


  八卦與刀氣相撞,八卦寸寸碎裂。


  雖然那八卦之輪被斬碎,但刀氣也四散,化為刀氣消散殆盡。


  一擊,兩位武道大宗師方才接下。


  「掌中八卦,武道長雲,好手段!」赫連吉舒口中高喝,腳下不停,手拖長刀,刀鋒劃出長痕,碎裂一片片青石。


  「赫連天王青狼嘯天,刀斷流雲天下無雙,果然傳言不虛。」身穿黑袍的甄長雲也是高呼,雙手之間的八卦再聚。


  一旁,背著木箱的老者手中鐵尺與一柄金色木鑿同時甩出。


  三位武道大宗師,在這邊境小鎮,放手一戰!

  ……


  三日之後,永嘉鎮一戰消息傳到洛京。


  北狄鎮天王赫連吉舒截殺聯姻使者,重傷前來趙國求娶長公主趙辭玉的魏國重麟侯華振德。


  魏國百工殿殿主墨深,大國士甄長雲出手,都未能將其截下。


  三位武道大宗師境強者交手,刀光與罡勁之力四散,碎石裂山,半個永嘉鎮化為廢墟。


  最終,赫連吉舒在兩位大宗師面前安然退走。


  北狄鎮天王之勇,由此可見。


  章立看完手中字條之中關於三位大宗師一戰時候的描述,指尖一道火焰升起。


  赫連吉舒極可能會來洛京。


  這是青尋道人留在字條背後的判斷。


  如果這位來洛京,要不要會一會?

  ……


  趙國皇都洛京。


  長公主府。


  「姑姑,赫連天王是為了你來的吧?」穿著一身淡紅長裙,外面套一件青灰大氅的趙玉顏抬頭,輕聲開口。


  上首坐著的趙辭玉面上閃過失神,微微搖頭。


  「大宗師境,他們想做什麼,我怎麼知道?」


  聽到她的話,趙玉顏雙目之中透出狡黠,低聲道:「姑姑的意思是,就算他是來搶親的,你也無能為力,只能被他搶去了?」


  搶親?


  趙辭玉面上微微一紅。


  當年,他要是願意搶……


  不對,當年他只要點頭就行。


  轉頭,趙辭玉看向趙玉顏。


  如花的年歲,如玉的容顏。


  這丫頭可知道什麼是聯姻呢?

  「玉顏,這次聯姻……」趙辭玉輕聲說話,卻不知怎麼講下去。


  「我知道,我嫁給那魏國的皇孫嘛。」趙玉顏很是隨意的擺擺手,面上帶著笑意。


  「乖乖做個皇孫之妻,等以後或許就是王妃。」


  「魏國雖然在西北境,風寒乾冷,但也不是不能住。」


  「雖然再不能回洛京,再不能見父王母妃,可……」


  笑容慢慢化為淚水。


  十七八歲的爛漫年紀,本沒想過那麼遠。


  可一封詔書,就讓她嫁異國他鄉,再不能歸來。


  何況,聯姻之事牽繫兩國,誰敢保證兩國幾十年上百年不起紛爭?


  一旦趙魏紛爭,她趙玉顏就沒有了聯姻的價值。


  生死,也不掌握在自己手中。


  看著淚流滿面的趙玉顏,趙辭玉長嘆一聲。


  這條路,她走過。


  而今,不知道會不會重走一次。


  最是無情帝王家,為了國家社稷,她們這些皇族可以拿來犧牲一次又一次。


  「我想好了,聯姻我不會拒絕。」趙玉顏緩緩站起身,將眼淚擦乾,然後看向已經透著幾分清寒的屋外。


  「但是我要保青月出鎮妖塔。」


  「不然我就不嫁。」


  看著趙玉顏走出大殿,長公主趙辭玉輕輕搖頭。


  生為皇族,又是女子,誰能掌控自己的人生?

  至於趙玉顏想要換取被鎮壓在鎮妖塔中的青月出來,更是不可能。


  妖,進了鎮妖塔,就不可能被放出來。


  有些事情,便是皇帝也無能為力。


  那是,大宗師境的事情。


  走出長公主府的趙玉顏坐在車架上,掀開車簾,面上露出一絲複雜。


  這滿城的繁華,自己看一回少一回了。


  「出城,去洛水河畔。」她輕聲開口。


  車架轉道,向著城外去。


  跟在車架后的護衛也悄然跟隨。


  直到洛水邊,趙玉顏方才一個人走到河岸邊。


  綠柳早已枯黃,但如絲的細枝上,似乎已經透出青翠。


  冬至,春來。


  「聽說,魏國是沒有這沿河夾道之柳的……」


  伸手撫動柳枝,趙玉顏輕聲低語。


  「郡主不想嫁去魏國?」一道聲音在趙玉顏身後響起。


  「若是郡主願意幫貧僧一個忙,貧僧倒是可以出面,以我懸空寺的力量,迫使趙魏兩國改變聯姻之策。」


  趙玉顏回頭,只見一位穿著月白僧衣的年輕和尚,面帶微笑,雙手合十。


  和尚身後,還站著一位身穿黑色武服,面上神色冷峻的背槍青年。


  「我認得你們。」趙玉顏眉頭一皺。


  她看向背著長槍的青年,面上閃過怒色:「就是你將青月送入了鎮妖塔!」


  洛水之上,是鎮魔司銀槍使江元景把顯出妖身驅散妖氣的青月送入景元觀。


  「我不出手,她已經被人帶走了。」江景元神色淡然,朗聲道:「她的妖族血脈,對於修妖法的人來說,可是勢在必得的寶物。」


  他的話讓趙玉顏微微一愣。


  難不成將青月送到鎮妖塔,還是在救她?

  「要我幫忙可以,不過你們要答應我一個條件。」趙玉顏看向瞭然和尚,低聲道:「我要青月歸來。」聽到她的話,江景元眉頭一皺。


  「哈哈,小事一樁。」瞭然和尚雙手合十,然後抬手道:「那請郡主跟我們走一趟。」


  走一趟?

  那可不行。


  趙玉顏剛準備出聲拒絕,忽然看到瞭然和尚雙目之中一道金光,然後渾身一震,整個人癱軟下來。


  瞭然和尚伸手,被一步踏出的江景元搶先,攬住趙玉顏身軀。


  「送入鎮妖塔中的妖,我們沒有讓其歸來的本事。」江景元看著瞭然和尚。


  「出家人不打誑語,你不該騙她。」


  瞭然和尚哈哈一笑,看一眼江景元,搖搖頭:「我沒有騙她,我沒有說,那青魚妖什麼時候放出來。」


  「或許,百年之後會有機會呢?」


  說完,他身形一動,已經飛落在枯柳枝頭,然後踏浪而去。


  不遠處,趙玉顏的護衛已經衝來。


  江景元目光落在瞭然和尚背影上,看著其脖頸處一閃而逝一絲黑色暗紋,目中透出深邃。


  妖紋。


  瞭然和尚身上的妖毒,快要壓制不住了。


  他也沒有再猶豫,身形一動,便攬著趙玉顏踏浪凌波,橫渡洛水而去。


  ……


  裕王郡主被擄走,此事在洛京掀起軒然大波。


  裕王到皇城哭訴,皇帝大發雷霆,責令京兆尹一日之內找回玉顏郡主。


  京兆尹也沒辦法,在朝元殿旁敲側擊,拐彎稟報,此事與太子組建的滅妖盟有關,不屬於他京兆府能管。


  禁足的太子被皇帝召入宮中臭罵一頓,可太子表示,出手的是懸空寺的行走弟子和鎮魔司銀槍使,他也無能為力。


  他這些天禁足在東宮,什麼事情都沒幹。


  最終,御景帝召景元觀觀主,以及皇族供奉堂高手,要求他們最快時間找回玉顏郡主。


  這可是干係到趙家顏面。


  只是景元觀和皇族供奉堂一時也難以尋到瞭然和尚還有江景元的蹤跡。


  景元觀,章立的小院之中,元武堂堂主楚原定躬身靜立。


  他身側,是張楚和卓雲。


  「章先生,我元武堂兄弟探查到的訊息,那和尚跟背著長槍的傢伙,去了城外園城寺。」


  楚原定說完,抬眼看向章立。


  這個消息,應該很有價值吧?


  要不然他也不會親自送到景元觀。


  「卓雲你請鎮妖塔中元和去一趟吧。」


  「楚堂主做的不錯,這裡是兩張護身的符籙,還有一顆能讓你修為提升的丹藥。」


  丹藥和符籙飛落在滿臉驚喜的楚原定身前,等他抬頭時候,已經不見章立身影。


  ————————


  永州城外。


  大水已經退去,但留下的斑駁滿目瘡痍還在。


  灰黑的泥漿乾涸,在三丈高的城牆上,印出長長的水線。


  遠處,大河依然奔流,只是少了當初那等蒼黃,顯得平靜許多。


  河面之上,一根高出水面丈許的三尺方圓石台上,身穿黃袍的祝雲山肅穆而立。


  他手中,一柄青玉小劍,閃動靈光。


  周圍百丈之外,方才有大大小小的船隻,船上軍卒和船工,都伸著頭,看著那石台上的仙師。


  這就是仙師祝雲山所建,說為祭奠永州之外因兵禍和洪水而亡百姓的祭壇。


  為建造這座祭壇,大軍在永州城外圍而不攻七日,河道上送來的青石有好幾船。


  一艘三層塔船之上,身穿黑色戰甲的武王趙城背手而立。


  他身側,是一身文士青袍的蘇銘。


  另外一邊,則是一襲青灰錦衣,外罩皮甲,頭髮以鐵冠束起的裕王世子,趙吉。


  還有兩位穿著青色甲胄的戰將,立在後方。


  他們是羽林衛中宿將,也是本次平叛的領軍大將。


  「殿下,若是這位祝先生祭奠失敗,不能憑藉招魂術法破開永州城,那我們該怎麼辦?」武王身後的戰將看一眼石台上的祝雲山,低聲開口。


  他叫王平,是羽林衛左都指揮,四品振威將軍,雲威伯。


  「是啊,雖說祝先生他們這些仙道中人都有不凡手段,可他所說的引冤魂破永州城門,實在有些玄乎。」


  另外一位戰將也是低語。


  就為了這等虛無縹緲的事情,大軍在城外連圍七日而不攻。


  這等事情,說出去實在荒唐。


  若是那招魂之術不成,大軍和指揮大軍的武王豈不是要成為天下笑柄?


  這一位也是羽林衛指揮,也是四品軍將,名叫薛忘川,趙國忠義伯。


  羽林衛本就是趙國皇都親衛,所有將領都是與國同休的勛貴。


  薛忘川和王平祖上都是趙國公侯,只是隨著爵位傳襲,他們功業不夠,丟掉公侯之榮。


  自然,他們也是渴望以戰功重振家族。


  「忠義伯和雲威伯所說不錯,我們不能將勝負放在縹緲仙道之上。」蘇銘轉過身,輕聲說道。


  他的話,讓薛忘川和王平都是眼中一亮。


  「殿下,若要攻城,末將願為先鋒!」


  「殿下,末將保證,一日之內攻下城門!」


  兩人都是抱拳,高呼出聲。


  對於他們來說唯有戰功,才是加官進爵的途徑。


  眼見永州只剩一城,若是再無大功,何時能封侯?


  層樓之下,那些守衛的軍卒聽到兩人高呼,都是面上露出激動之色。


  「二位伯爺,你們敢戰之心蘇銘是佩服的。」前方的武王趙城不說話,蘇銘輕聲開口。


  「只是你們知不知道,大軍糧草,還有三日便要斷絕。」


  糧草斷絕?


  薛忘川和王平渾身一顫,瞪大眼睛。


  身為軍中大將,當然明白糧草斷絕會有怎樣的後果。


  若是糧草斷了,這三萬羽林衛,兩萬收攏的各方援軍和收編叛軍,怕是會頃刻潰敗。


  「怎麼,怎麼會這樣……」王平面色蒼白,低聲喃喃。


  「若不是實在無法湊出糧草,我們也不會眼見永州城在前而不動。」負責軍需物資的趙吉低嘆。


  他但凡有一點辦法,也不至於讓大軍缺糧。


  「世子,既然糧草只能支撐三日,為何要空耗這七日之功——」薛忘川話沒說完,忽然頓住,他看向一旁的裕王世子趙吉。


  「軍中存糧不夠,根本支撐不起大戰,所以,這七日,是拖出來的……」身為領軍大將,他自然懂這些。


  軍中不戰,每日耗費之糧只需要三成不到。


  若是大戰開始,每日都要卯足了勁供應糧草。


  要軍卒攻城,自然要他們吃飽才行。


  也就是說,其實軍中之糧已經不夠,所以才選擇不戰。


  「可,可就這樣拖著,我們也只能支撐三天,三天之後……」薛忘川面色蒼白。


  他不敢想,三日之後,軍中之糧耗盡,這數萬大軍,怎麼活?

  「三天之後若是無糧,本王一人破城。」身前,武王趙城的聲音傳來。


  「嗚——」


  前方,虛空之中傳來低低的呼嘯之聲。


  這聲音,好似哭訴,也好似在低吟。


  方圓百里之地,風雲變幻。


  立在石台上的祝雲山雙目之中透著火熱晶亮。


  他雙手抬起,掌心之中有道道金色的流光閃耀。


  封仙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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