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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91.「血刀老祖」(大章-求訂閱)

  第93章 91.「血刀老祖」(大章-求訂閱)

  內城,城門后


  一雙雙驚懼圓瞪的死人瞳孔里,蓑衣怪客手掌翻動。


  染血的斬馬刀上,血珠震蕩散開,餘下的又蒸騰成紅色遊絲,氤氳成霧。


  刀已無鞘。


  狗亦無韁。


  蒼涼的秋雨里,少年又壓了壓斗笠,雨水和血滴從笠沿若斷線珠簾,滴滴答答地落下,但凡落到少年身上的,又被血氣一灼,而化作血霧或白汽升騰而起。


  少年低垂的眼警惕地掃視了一眼周圍,以及遠處的城頭和巷道,又深吸了一口氣去甄別陌生的活人氣味,雙重探索下,在確認現場再無活人後,他轉身.去遠,身形隱沒在蕭瑟的秋雨里。


  鮮血在地,在雨水沖刷里越發變淡,卻也擴散,好像是大型屠宰場的地面被水沖洗

  灰濛濛的天穹覆籠此間,內城四十三間宅子,皆是沉默無言。


  所幸,沒人敢冒死出來打探外面的情景。


  李元藉助「螞蟻的視角」掃了一眼家中。


  無事。


  於是,他將妖犬迅速趕回了地閣籠子,重新上鎖,自己又快速脫了蓑衣斗笠,給原本那位被脫了的屍體重新穿上。


  做完這些,他飛速地回到了自家,然後翻牆而入,快速地跑到地窖口,敲了敲石板。


  聽到敲擊聲,石板下,三個孩子身子一抽,緊張地捂住嘴,老闆娘也是瑟瑟發抖,卻強撐著沒有軟倒,閻娘子卻抓著把刀,雙手緊握,死死對著地窖的入口。


  「是我。」


  一聲熟悉的叫喚傳來。


  緊接著,石板被掀開。


  李元竄入其中,又轉身蓋上石板。


  老闆娘「嚶嚀」一聲撲了過來,嬌軀貼在他懷裡,輕輕喘著氣,閻娘子也是大口呼吸著,靠在他身側。


  李元道:「外面果然有敵人入侵了,我在遠處看了一眼,還好沒被發現。」


  閻娘子問:「那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繼續躲著。」李元道。


  他看到老闆娘身子在發抖,於是柔柔地撫過她的背脊,又摟著她肩膀讓她坐到自己大腿上,道了聲:「別害怕,沒事的.」


  老闆娘俏臉埋在他懷裡,輕輕抽泣著。


  閻娘子在旁邊,笑道:「薛姐姐是擔心自己再成為寡婦呢。」


  李元恍然:「原來是擔心我啊?


  我這不是沒事么?」


  老闆娘被閻娘子點破心思,臉兒有些漲紅,畢竟這地窖里還有王嬸她們在,於是岔開話題道:「相公,入侵者是什麼人?」


  李元道:「沒看清,但來者不善.」


  「欸」老闆娘嘆了口氣,卻沒再多說什麼。


  內城若是改旗易幟,這山寶縣怕是也要天翻地覆了,之後這日子.還不知道該怎麼過。


  別說之後了,能不能活著離開內城都不知道。


  此時。


  一間光線暗淡的內堂里,血剪子面帶戲謔笑容,身形微微後仰,正摩挲著自己尖銳似野獸的指甲。


  他身上還有雨露,靴子上還有濕跡和塵土,顯然是剛從外趕至此處。


  這位血刀門召來的七品供奉本該在大同坊,可就在剛剛他悄悄已經趕回了銀溪坊,除了他之外,還有不少野供奉都悄悄趕到了銀溪。


  「看清楚了嗎?」


  「我們在孫家的那位供奉已經傳來了消息

  具體過程不知道,但孫魏兩家和血刀門確實是真的廝殺起來了。


  剛剛那些煙花信號,就是進攻前吹響的號角。」


  「好啊,好啊」血剪子嘿然怪笑起來。


  「血哥,那我們現在要不要?」


  「要!當然要!


  狗咬狗,兩敗俱傷了,就是我們出手之際。


  嘿嘿嘿.

  什麼孫家,魏家,血刀門?


  今後都是我們的!


  山寶縣也是我們的!


  兄弟們,好日子快到了!」


  一群野供奉跟著嘿嘿笑著,掌控一座縣城,那可不就是爽翻天了么?


  血剪子霍然坐直,道了聲,「獨眼!」


  「在!」


  「去告訴孫家那邊的供奉們,就說這邊真的打起來了,讓他們該怎麼行動怎麼行動,等拿下山寶縣后,我們再分。」


  「好嘞。」一個雙肩寬厚,面容猙獰的獨眼男子應了聲。


  血剪子又喊:「鐵膽!」


  「血哥,在。」


  一個皮膚黝黑,耳邊還掛這個金環的男子走了出來。


  血剪子道:「趕緊去通知清香將軍,就說破城之機已到。」


  「是,血哥!」


  血剪子繼續道:「其他兄弟,隨我埋伏在銀溪,待會兒看到哪個受傷的想逃,我們就給他來一傢伙,讓他逃不了,哈哈。」


  笑罷,他又捏了捏拳頭,道:「山寶縣會是我們的,肉田,金錢,女人,還有那三家的傳承都是我們的!


  到時候,這妖獸肉想怎麼吃就怎麼吃。


  女人想怎麼玩就怎麼玩,哈哈哈!」


  眾人跟著一起獰笑起來。


  秋雨,午後。


  一個隱蔽的山頭上,正隱約見到稀稀拉拉的屋子,以及一個在秋風裡的山門

  山門入口處,幾個穿著護胸軟甲的人正在檐子下一邊躲雨,一邊值守。


  這些軟甲看起來像是官兵的護甲,因為也只有朝廷才會批量的制出這種因為貪腐而導致金錢不足、從而帶來防禦功能單一、但也算是提供了防禦的樣子貨衣甲。


  然而,穿著衣甲的那幾人卻根本沒官兵的樣子,個個身上流里流氣,湊在一起不知在聊些什麼,不時還嘿嘿笑著。


  其中一個為首的,卻是個個頭頗矮、但身形結實的男子。


  若是小墨坊有人在這裡,一定會認出這男子竟是熊哥。


  當初他隨縣令外出絞殺當地的紅蓮賊。


  結果中了埋伏,整支軍隊直接覆滅,他們這些逃兵則是如沒了腦袋的蒼蠅,慌不擇路,到處亂跑。


  再后,竟陰差陽錯地被紅蓮賊給逮住了,然後就趁勢投奔了紅蓮賊。


  再再后,紅蓮賊在北上的過程里,居然產生了分裂,有些紅蓮賊里的小頭目不願進入中原,便領著自家麾下的人留了下來,繼而佔山為王,和周邊山匪強人勾結,圖謀著四處的城縣。


  而熊哥跟著的這一個小頭目在留下后,那小頭目為了給自己臉色貼金,則自號「清香將軍」。


  清香將軍打著城縣的主意。


  打下城縣,做個土皇帝,多爽?

  但城中多有大勢力,所以他們只能把目光投向縣子。


  然而,縣子里的勢力也不好對付,冒然進攻,只能落敗。


  所以清香將軍一直在通過各路強人了解著情況,只待有機可乘,便發動猛力攻擊。


  而期間,他們做了幾票大的,搶劫了幾個過路的商會,糧食分了吃,酒水分了喝,美人分了玩,死了也沒關係


  熊哥此時一改之前的模樣,他身形更加魁梧,只因為他練了清香將軍分發的「操練拳法」。


  這拳法,不是功法。


  這世上不是每個人都能通過功法練出影血的,所以其他人退而求其次,便有了強身健體的拳法。


  清香將軍曾經挑人試過,先給功法練,結果每五個人里只有一個人練出了影血,於是那人就成了十夫長。


  要知道這個比例其實挺高了,畢竟能被清香將軍挑出來的,都是身強力壯的漢子,都是最有可能練出影血的人。


  熊哥運氣不好,沒練出影血,但「操練拳法」卻也讓他感到比之前強大了不少。


  再加上他這些日子搶劫、殺人放火養出來的凶氣,更顯幾分彪悍。


  清香將軍為了激勵屬下,又提拔了一些沒有練出影血,但自身強大的盜匪,熊哥也在其中。


  如今,熊哥可是十夫長。


  他對著回歸山寶縣期待不已。


  以他現在這身本事,什麼錢二,什麼李元,都得看著他臉色行事!

  此時,熊哥看著值守的手下們在嬉皮笑臉地扯著事兒,便坐在旁邊大石頭上,滿臉匪氣地笑著:「出息,就這麼點出息。


  等將軍什麼時候攻去了山寶縣,我帶你們去縣裡逛逛。」


  旁邊一個手下道:「熊哥好像就是山寶縣出來的。」


  熊哥道:「那當然,我在山寶縣還有女人呢,我和你們說,那女的可真騷,當年老子鑽她屋子裡,她就發騷,老子褲腰帶一拉,就把她給正法了。


  這兩年,她肯定長得熟透了,到時候.老子帶你們一起去玩玩。」


  又一個手下道:「熊哥說了好多遍了,那個女的叫鳳兒嘛,熊哥的女人,我們就不碰了。」


  「什麼女人不女人的,大家是兄弟,有難同當,有福同享,女人也得一起享!」熊哥豪氣萬丈,哈哈大笑,「這般才算自在!」


  手下們撫掌笑道:「熊哥仗義。」


  正說著,卻見一匹快馬從遠處峽谷七繞八繞絕塵而來,又停在了山門下的老樹邊。


  熊哥目光狠厲,從石頭上站起,抓著刀看著來人。


  在見到對方的模樣后,熊哥才舒了口氣,假裝不失卑微又好奇地喊了聲:「鐵膽哥。」


  來人正是被血剪子派來的野供奉。


  至於「鐵膽」只是這野供奉的名號,至於本名倒是沒多少人記得了。


  鐵膽掃了一眼熊哥,好像是個什麼十夫長。


  他哼笑聲,也不答,直接道:「我要見清香將軍,有要事!」


  「好嘞,鐵膽哥跟我來」


  熊哥急忙屁顛屁顛地提供帶路服務。


  下午

  秋雨初歇。


  噠噠噠的鐵蹄聲踏破了平靜,一道道裹著白邊玄衣的身影正從外趕回銀溪坊。


  這些是外出採買八品妖獸肉的內門弟子。


  他們得到暗坊消息,說是暗坊擬舉辦一個小的拍賣會,於是便興高采烈地去了。


  結果趕到地方,尋找良久,卻發現這拍賣會根本就是莫須有的。


  一行人又聯合起來,四處尋找暗坊,卻再未找到。


  因為路途遙遠,他們下午才趕回了銀溪。


  只是一到銀溪,這古怪的氣氛就讓他們有些警惕起來。


  方成豹一勒韁繩,策馬來到內城的鐵門之下,抬目看了眼鐵門。


  門,死死關著,而門后正飄來刺鼻的血腥味兒。


  方成豹臉色一變,急忙策馬退後,遙遙去遠,拔刀而望。


  等到一個個內門弟子到他身邊時,他才沉聲道了句:「城裡死了很多人。」


  話音一落,所有內門弟子皆是警惕起來。


  他們所知信息有限,串聯起來,無非就是「暗坊設了個空的拍賣會將他們引走」,「內城白天大門緊閉,城中皆是血腥氣味」。


  這一批皆是血刀門年輕一輩的八品強者,中間有不少是入了圓滿在衝擊七品的,他們心思自然不會簡單。


  兩顆「珠子」一串,頓時就猜到了「調虎離山」的字樣。


  但令他們疑惑的是,他們也不是虎.

  很可快,他們就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遠處再度響起肅殺的馬蹄聲。


  蹄聲漸近。


  眾人回頭,卻見一個染血白袍的絡腮鬍子男人,領著滿是血的老者,以及一個胖子一個瘦子從遠而來。


  男人滿臉嚴肅,眸中藏著瘋狂的殺意,這不是鐵殺又是誰?


  內門弟子們是知道鐵門主身邊常隨的那胖瘦高矮四將的,這四將都是門主的親信,實力高強,皆為七品,現在只剩下兩個,這是經歷了什麼樣的陣仗才會如此?

  聰明的內門弟子已經明白了


  他們不是虎,而是餌。


  他們這些餌釣的正是鐵門主這樣的大魚。


  此時,鐵殺掃了一眼眾人,最終落定在一個相貌老實巴交的男人身上,道:「趙翼,伱來說。」


  趙翼出列,將「暗坊買肉、暗坊拍賣會、拍賣會說是幾縣聯合規模甚大故而路遠、眾人去了后卻發現拍賣會空無一人、等了半晌后這才歸來」之類的事統統說了一遍。


  說完,趙翼急忙下馬,跪下道:「弟子糊塗。」


  其他人也紛紛下馬,口中皆道:「弟子糊塗。」


  鐵殺面色鐵青,揮手道:「起來吧,不怪你們。


  江湖兇險,尤其今後,更是如此。


  你們皆是我血刀門未來的棟樑,吃一塹,長一智便是了。」


  眾弟子這才緩緩起身。


  鐵殺策馬,身後隨著鶴髮童顏的老者。


  馬蹄兒踱步,帶起窪塘里的泥濘。


  他來到城門前仰頭看著那鐵門,聞著門中的血腥味兒,傾聽著門裡的死寂,皺了皺眉。


  狀況他已經模擬出來了。


  調他離開,然後攻城,可現在城裡是什麼情況?

  是入侵者勝了?

  還是自己人勝了?

  可無論是哪種結果,這城頭總該有人。


  鐵殺看了看身後的胖子。


  胖子中氣十足,大喊道:「有人嗎?出來說話!!」


  七個字好似獅子咆哮,震的人耳膜嗡嗡作響。


  但城門后依然安安靜靜。


  靜的可怕.

  鐵殺策馬而後,掃了眼內門弟子,淡淡道:「去兩個人,把門推開。」


  弟子里不少人低下了頭,傻子都知道,此時開門,說不定就是開門殺。


  方成豹忽地出列道:「弟子願去。」


  鐵殺道:「很好,但你不可以去。」


  方成豹:???


  鐵殺看了他一眼道:「退到我身後去。」然後又道:「曹禮,陳士,你們去開門。」


  這倆是內門弟子里實力和潛力都最弱的那一類人,兩人也心知肚明,此時聞言,心中又憤怒又害怕,卻只能無奈地上前,一左一右地站到城門前,氣血浮動,爆喝推門。


  可門紋絲不動,顯然從里上了門閂。


  鐵殺又瞥了眼兩人道:「翻到城頭去。」


  曹禮,陳士兩人都默然無言,稍稍頓了會兒,便開始攀爬城牆。


  這城牆若有人守著,便是難以攀爬。


  可既然城頭沒人,八品武者完全可以利用磚縫快速地上行。


  數息后,兩人快速地上了城頭。


  往下一看,兩人皆是驚呆了,身子好似掉進了冰窟窿徹底凍僵了。


  鐵殺眯眼看著,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曹禮轉身,驚懼道:「死了.全死了.」


  鐵殺皺眉,淡淡道:「去開門。」


  銀溪坊,一間隱蔽的樓閣中。


  一群野供奉正圍在一起。


  血剪子作為其中七品,自是被簇擁在中間。


  不一會兒,門外有一身影從遠快速掠來,跨過門檻,道:「鐵殺回來了!」


  血剪子唇角一勾,揚首道:「打起來了嗎?」


  「沒有。」


  「沒有?」血剪子愣了下。


  「鐵殺入了城門,城門裡沒動靜。」


  血剪子眼珠猛然瞪起,道:「這事兒不對勁。


  對了,清香將軍那邊通知了嗎?」


  「鐵膽早去了,應該已經通知到位了。


  清香將軍會調集兵馬,今晚就攻入縣子,然後我們這邊和孫家那邊的供奉都會裡應外合,將山寶縣徹底拿下。」


  血剪子想了又想道:「不行!得去看看!就說聽到孫家攻城的消息,所以來救援。」


  說著,他便匆匆起身,又叫了三個八品,然後交代了其他人等消息后,便匆匆往內城方向而去。


  血剪子來到內城時,內城城門正打開著,以至於內里那些刺目的屍骸,撲鼻而來的血味兒一目了然。


  血剪子凶目圓瞪,死死盯著那越來越近的畫面,還有一張張臉龐

  忽地,他看到了一張臉,那是孫家家主孫劍罡的臉。


  那張臉正連在半截血肉模糊的身子上,手裡的劍從劍尖處往下剖成兩段兒

  這位論實力,可謂是山寶縣第二高手的孫家家主臉上猶然帶著不敢置信、瞠目結舌、驚駭萬分以及.一抹突兀的表情。


  他死的很快,是被秒殺的。


  在山寶縣,誰能秒殺他?


  不對,孫家家主身側的那個人.

  公輸羊!!


  公輸羊.

  同樣的死法,同樣的驚懼,好像臨死前看到了什麼極其可怕的場景

  秒殺。


  也是秒殺!


  也許,公輸羊是和孫家家主一同被秒殺!


  血剪子喉結滾動,腦子裡好似有大鐘狠狠撞了下,「嗡」地一聲便空白了。


  他設想過很多情況,卻唯獨沒有這一種。


  直到快馬將要入城,他才反應過來,提前翻身而下,半跪在地,朝著不遠處那絡腮鬍的白袍男子,道了聲:「屬下救援來遲,請門主恕罪!」


  鐵殺幽幽看了他一眼,眸光轉動,胸腔重重地喘息起來,好似是一頭髮怒的野獸,但緊接著這怒火就被壓了下去,面色陰晴不定,宛藏雷霆,卻又含而不發。


  他看著滿地的屍體,這些屍體里有孫家頂級的強者,與他齊名的強者,還有孫家最年輕的天才長老,以及公輸羊。


  而他也已經知道柳長老死在家中,田長老消失無蹤唯餘一把空刀落在肉田邊,豢妖閣,傀儡間都有死人

  這一切的一切,已經足夠他還原初當時的場景了。


  可唯一不能還原的就是眼前這一幕。


  這刺目,血腥,極度殘酷,的一幕。


  幾方陰謀交織,可在推進到最高峰的時候,卻似乎出現了某個存在,將這一切摧枯拉朽地橫空斬斷。


  血剪子此時喉結滾動,背脊后浮出的白毛汗又凝成了汗珠,滾了下去。


  這個人能秒殺公輸羊,能秒殺孫家家主,這豈不意味著那個人也能輕易秒殺他。


  當生命被人輕易拿捏,所剩的唯一情緒,就只有恐懼。


  但這個人是誰?


  他是誰?

  是誰?


  誰?

  所有人都在猜。


  鐵殺盯著血剪子的視線收回,他深吸一口氣,忽地揚聲道:「老祖!一定是老祖!!

  老祖,是您回來了嗎?

  您幫我們斬殺了孫家魏家的惡賊,是您回來了嗎?


  老祖!!!」


  鐵殺忽地欣喜若狂,如個小孩子般地高喊著「老祖」的名字。


  不少血刀門弟子顯出愕然表情,而丁老在一旁撫須道:「門主說的那位,是你們血刀門百年前的那位掌教。


  說起來,你們門主能有今日實力,還是因為在年輕時候得了他的指點,沒想到他老人家又回來了。


  之前門主不讓我說,現在門主既然自己說破了,那老夫也沒什麼好藏的了。」


  說罷,丁老也是作揖躬身,語帶恭敬地揚聲道:「丁某,見過血刀老祖~~~~~」


  「老祖!」


  「血刀老祖!」


  「老祖!」


  「血刀老祖!」


  弟子們也忽地狂熱起來,在這亂世里,任誰知道自家有一位老祖在,都會開心的要死。


  一旁的血剪子已是冷汗涔涔。


  過了會兒,他便以要返回大同坊為理由,快速離去。


  黃昏暮色,染地如血。


  血剪子匆匆忙忙地跑到銀溪坊眾人匯聚之處,面色驚懼又陰沉道:「快,快去告訴清香將軍,按兵不動,先按兵不動!」


  「怎麼了?血哥?」


  「血刀老祖血刀門有一位老祖!孫劍罡,孫書鋒,公輸羊,還有另一位孫家長老全部被殺了,秒殺全是秒殺


  快去告訴清香將軍,山寶縣不能攻,不能攻!!」


  血剪子聲音逐漸嘶啞,而閣中眾人也都是驚的一頭冷汗。


  三十八號宅子,地窖里,李元靜靜坐著,閻娘子和老闆娘一左一右靠在他身側。


  地窖空氣並不好,眾人草草吃了些冷饅頭,此時正靜靜等待。


  「當家的,我問過那些商會的人了.他們無處可去


  他們說,逃到我們這邊角旮旯的縣子,其實就已經算是到了最安全的地方了。


  再要麼,往南逃,可那裡是妖獸的樂園。


  再或者往東逃,借船出海,尋一座孤島.

  可海上有海寇不說,深海中有海妖不說,即便運氣好真找到了一座孤島,那孤島也未必見得安全

  他們沒地方逃了

  還有還有位曾經跑過海路的商客說.海上有不少怪事,不能去。


  比如人在甲板站著,頭忽然就飛了。


  比如炎炎夏日,忽地下起鵝毛大雪,那大雪在天上是白的,可落在手掌,攤開一看,卻都是腐爛發霉的惡臭肉渣

  比如有人說.說他朋友做了個夢,夢到站在一個黑色屋子前,屋子裡有磨刀的聲音,有女人的尖叫,他朋友說完的當天就沒了

  比如有人眼睜睜地看著一艘船鑽入霧氣,然後就消失了.

  逃不了的

  他們哪兒都逃不了.」


  老闆娘平日里看似堅強,人前人後都端莊大氣,極有主見,可此時卻害怕地緊緊抱著李元的胳膊,嘴裡小聲說著這些日子打探來的消息。


  她不打探還好,這一探差點沒嚇暈過去。


  那些人平時自然不會說這些,可現在他們都是慌亂無比,自然把平時的一些禁忌一些隱秘都說出來了。


  此時,老闆娘口中說著「他們哪兒都逃不了」,其實是擔心她和相公,還有閻姐姐以及認識的人逃不了。


  李元之前聽她說過這些,此時知道她是心中恐懼卻一直暗暗壓抑。現在她又躲在地窖,入目的是陰暗的光線,周邊是壓抑的氣氛,這才引爆了那些恐懼,所以磕磕叨叨。


  於是,他將這驚惶的美婦摟入懷裡,讓她臀兒壓在自己大腿上,繼而軟語安慰,溫言輕撫,後者這才慢慢平靜下來。


  不過,他心裡也知道,薛姐說的沒錯。


  他是沒地兒逃了。


  這個世界,

  有人的地方複雜。


  沒人的地方恐怖。


  越往中原,就越是絞肉機.

  山寶縣,不過是個邊角旮旯的縣子罷了。


  希望這一次,不要有人發現是他出手的吧。


  他微微後仰,閉目,卻又借著螞蟻觀察外面。


  入夜的時候,他見到了有人敲門,又有人翻入門中,喊道:「李師弟,李師弟,沒事兒了,門主回來了!


  李師弟,你在不在?」


  李元認出來人,正是內門弟子,不過他生怕有詐,還是不出去。


  待到那內門弟子走後,他看向眾人,忽地交代了句:「都記著,我是在聽到信號煙花后,就一直和你們躲在地窖里的。


  否則門主要是知道我出去了,見到了入侵者卻還逃跑,我怕他降罪於我,都知道了嗎?


  王嬸,小菊,大家」


  眾人紛紛應答。


  又過了良久,鐵殺親自挨家挨戶地跑,這才把隱藏的一家家人給喚出來了。


  李元見到鐵殺出現,心裡也是舒了口氣,這才帶著家人們掀開石板,從地窖里走了出去,只是他那把斬馬刀卻沒帶出去,而是藏在了地窖里。


  鐵殺看到李元,明顯舒了口氣,可旋即面色卻又有些複雜和疑惑地盯著他,道:「沒事兒吧?」


  李元苦笑道:「門主恕罪,弟子見到煙花信號后,便匆忙帶著家眷躲入了地窖中」


  鐵殺招了招手道:「元兄弟,我們走走。」


  李元有些擔心地看了眼閻娘子她們。


  鐵殺笑道:「城裡已經沒事了。」


  李元這才點點頭,走到了鐵殺旁邊。


  兩人踱步而遠,出了宅子。


  宅外,月光如霜,照在清冷的水窪塘上。


  兩人的靴子踏過此處,濺起泥水。


  月光散裂,如晃眼碎銀。


  李元滿臉疑惑,輕聲問:「門主,發生什麼事了?」


  鐵殺忽道:「豢妖地閣的密道石板被撞碎了,從里撞的,而外面的那些入侵者也有不少是被咬死的,可所有妖犬都好好地關在籠子里」


  鐵殺語氣忽地變得小心翼翼起來:「元兄弟,我是說有沒有這麼一種可能.是你把那些妖獸給帶出閣去了?」


  李元滿臉詫異,「我我沒有啊我要有那本事就好了。那些妖獸里可是有黑侯和奇行在啊,我還沒能駕馭.」


  說著,他又顯出些羞愧,低頭道:「對不起,門主。」


  鐵殺沉默不言,忽地又笑了笑道:「對什麼對不起?你是對的,這種情況就該躲起來!

  我和你說吧,元兄弟,是這麼回事啊」


  旋即,鐵殺把故事從頭到尾講了一遍,而在最關鍵最核心的那一處,他則是把「血刀老祖」按了進去。


  李元聽得心中暗暗懵逼,可臉上卻是又崇拜又興奮地道:「我們血刀門居然還有一位老祖!!」


  「是啊。」


  鐵殺凝重地點點頭,又道,「只可惜他老人家神龍見首不見尾,當年指點了我一次,如今再度出現卻又救了我血刀門一次,卻不現身相見。欸終究是鐵某緣分淺薄啊。」


  說罷,他拍了拍李元肩膀,道:「元兄弟,你今晚先休息,明日一早來血怒堂參會。


  趁他病要他命,我們商量一下吞併孫家的事。」


  「是,門主!」李元恭敬應答。


  片刻后.

  「門主啊,依老夫之見,其實要想知道真相,只要帶李元去豢妖地閣里走一走就知道了。


  他若能掌控黑侯,奇行,那黑侯見他時候的態度就足以說明一切了。


  妖獸可比人誠實多了。」


  丁老撫須,站在窗前。


  鐵殺在一旁道:「那丁老是覺得我該去這麼試?」


  丁老哈哈笑道:「你又不傻,下這種把自己逼死的棋做什麼?」


  笑罷,丁老卻又默不作聲了,神色凝重道:「若是他,他便不是李元,他到底是誰?」


  鐵殺道:「也沒確定就是他但這一次卻是多虧了這個他,我們血刀門才沒被攻破,他是我們的大恩人。」


  兩人說著話,外面空地上卻是昂起了騰騰的火焰,那是屍體在被燒掉的情景。


  鐵殺看了眼窗外,沉聲道:「他就是血刀老祖畢竟,除了你我,這世上再沒人知道老祖已經去世了。」


  十天後,當朝陽的光穿破蒼雲,投落在山寶縣時,千家萬戶多還在睡夢的寧靜中.

  樹上落葉凋零,隨風滿天飛著,好像一把把灑出的泛黃紙錢.

  牛車輪轂的刺耳吱嘎聲里,一批批新人被運往了黑市。


  那濃厚的好似不詳的幕布里,忽地傳來一聲凄厲的尖叫。


  緊接著便是更多的尖叫.

  賣貨人匆忙揭開那活物的黑布,往裡一看,見到的是一張張扭曲的女人臉龐,面如金紙,七竅流血,顯然是有人提前暗暗給她們遞了毒藥。


  這些女人,不少是之前的魏家人,還有些則是孫家人。


  賣貨人饒是見慣了死亡,此時卻也是懵了。


  而空氣里,四面八方皆傳來歇斯里地的惡毒詛咒。


  「我詛咒你們,不得好死!」


  「我詛咒你們,和我們落得一般下場!」


  「詛咒!詛咒!」


  「咒!!」


  賣貨人手腳冰涼,他想阻止自殺,便招呼了人快速沖向一塊又一塊幕布,但卻只見到了一個又一個的死亡。


  當他衝到最後一個鐵籠時,內里的女子是孫家一位長老的女兒,這女子對他詭異的笑了笑,然後將手中綠色的藥丸丟入了嘴裡,繼而用不帶任何溫度的語氣說:「你們.都.會.死.」


  許是劇毒發作,強烈的痛苦讓她發出可怕的尖叫:「所有人都會死!」


  附1:覺得今天寫的算是個相對連貫的整體,從哪兒割都有割裂感,就兩章合一發出來了。


  附2:摸魚碼字,熬夜碼字,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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