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百年修得同船渡
「青雲之上飛舟路,縹緲雲海神仙渡……」
錢青石站在一塊石碑前,摩挲了下巴,總覺得眼前這歪歪扭扭的打油詩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
「喂,走啊!」
看到落在後面發愣的錢青石,蕭時也沒好氣的喊道。
三人現在來的地方,是一個叫木靈宗的中形門派。
沒想到離孤竹城不遠的地方就有這麼個門派,蕭時也當時一臉鄙視的對錢青石科普,只要是有能力煉製巨形飛舟的門派,基本都會在宗門外的高山雲海中開放渡口。
寒雲宗的渡口錢青石可從沒聽說過,不過看到蕭時也拿出一張地圖,上面密密麻麻標註的渡口地點,寒雲宗赫然在列,他不禁感慨道:
「宗門還真沒把外門弟子當人呢。」
聽到錢青石的感慨,蕭時也忍住好奇問起了他。
眼前這個傢伙原來不是散修,而是個外門弟子,蕭時也驚訝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一身狠厲的劍法完全看不出是宗門教出來的,再加上和青要劍宮的關係,若不是寒雲宗是個三流宗門,他幾乎要懷疑,錢青石是不是個門派間安插的內鬼了。
回想錢青石直接丟出十二萬要與自己對賭的情景,他心裡犯起了嘀咕:
「外門弟子這麼有錢?」
越看越覺得不對頭。
幾十萬對於生意遍布各地的蕭家當然不算什麼,但是這麼一個外門子弟能拿出這麼多錢,而且還有個傻乎乎的王員外供奉,錢青石渾身都透著一股不協調。
「不會真是青要宮在劍州的布局吧……」
「對了,這傢伙那手甩劍,當時顧家的那位也說了是青要劍宮的路數……」
頓時蕭時也看錢青石的眼神就變了。
原來這傢伙是顆暗子?
就在蕭時也腦補的時候,錢青石已經走到渡口處,一艘巨大的木質飛舟懸浮在雲海上,上面亭台閣樓應有盡有,偶然有仙鶴兩三隻飛過,襯托的像是傳說中的仙人宮殿般。
「哇……」
忍不住發出讚歎的聲音,他搓了搓手,有些感激的看著蕭時也,沒有這位蕭公子,他哪有空見到這種景象。
卻沒想到蕭時也看了他一眼后,伸出手說道:
「別看了,拿錢!」
錢青石丈二和尚摸不準,問道:
「什麼錢?」
「要想坐著飛舟,必然是要錢的,你少在這裡發感慨,趕緊給錢!」蕭時也一副討債似的面目,伸手在錢青石面前上下晃悠著。
心想也對,本來還以為是蹭他們叔侄的船票,沒想到還是沒逃掉,但是給錢也是應該的,於是問道:
「多少?」
一邊問,一邊從兜里摸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
「誰要你銀票了,玉錢啊大哥!」蕭時也從兜里摸出一顆深藍色硬幣大小的東西,放在錢青石眼前晃了晃。
這東西他可從沒見過,有些詫異的問道:
「這是啥?」
一邊說一邊從蕭時也手裡搶了過來,拿在手裡一看,這藍色硬幣通體材質像是玉石,一面刻著御乾歲稷,仙錢通寶八個篆書,另外一面刻著靈玉兩個字。
「玉錢,各路修士通用錢幣,你不會沒有吧。」
看著蕭時也一臉懷疑的模樣,錢青石撓頭道:
「你看我像有嗎?要不要搜一下。」
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反問蕭時也。
倒是已經走遠的蕭齊說了一聲:
「時也兌換點玉錢給他,船要開了。」
聽到領頭的人這麼說,錢青石知道這次是沒辦法蹭了。
而蕭時也搶過他手裡的銀票后,從自己兜里倒出十來枚黑黢黢的玉錢,給了錢青石。
「這黑玉一千兩兌十個,你不虧,若是你去別處兌,那興許只有七八個。」
也不管錢青石還在呆愣中,他直接把黑黢黢的玉錢塞到了後者手裡,轉身往渡口登船處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
翻開那黑錢,發現果然上面兩個篆字變了,靈玉變成了黑玉兩個字。
一臉懷疑的看著走遠的蕭時也,他忍住沒有出聲,跟著人一道往登船處走去。
「貴賓兩位!」
蕭齊已經站著船上,指了指跟著過去的錢青石和蕭時也,兩個直接被一名少女引著越過拍著的隊伍,走上了船。
等到上船后,錢青石叫住蕭時也:
「你不是說要給錢買票嗎?」
聞聲,蕭時也轉過頭來,笑道:「你想買票?那你給我吧,三顆黑玉錢,多謝!」
當然最後錢青石還是一毛錢沒給,就蹭上了船,三人一路被人領著,進了船上頂層的一排艙室中。
不一會兒船就開動了,錢青石一臉新奇的左瞧右看,發現他們這層只有三個人。
他和蕭家叔侄,然後就沒了。
憑欄而立,微風拂面,四下雲海翻湧,飛舟行駛在浩瀚雲海之上,放眼望去豪情頓生。
不禁輕聲吟誦起一首宋詞來:
「雲海漾空闊,風露凜高寒。仙翁鶴駕,羽節縹緲下天端。指點虛無征路,時見雙鳧飛舞,揮朱隘塵寰。吹笛向何處,海上有三山。
綵衣新,魚服麗,更朱顏。蟠桃未熟,千歲容與且人間。早晚金泥封詔,歸侍玉皇香案,踵武列仙班。玉骨自難老,未用九霞丹……」
「好詞!好文采!」
剛一念完,忽聞樓上傳來讚歎聲,錢青石回過頭,一俊逸少年正站在最頂層的地方,笑意盈盈的看著他。
「兄弟好耳力!」錢青石不知該如何回應,他總不能說,爺是抄的!只能拱手稱讚一聲,算作回應。
那人穿著一件騷包的大紅色貼身長衫,紅底長衫上,金絲勾勒的花紋在眼光下發出耀眼的反光,光這賣相錢青石斷定恐怕又是誰家土豪子弟。
「兄台莫不是去京城趕考的世家子弟?」
那人故意學了一口劍州口音,不顧身邊人的阻攔,從高處一躍而下,恍若紅葉,輕輕落在錢青石身前的圍欄上。
「毫無靈氣波動!」
錢青石瞳孔一縮,這手段不是修士。
「武者!」
他從這人身上感受到強烈的血氣,外加他一身紅衣,帶著羅盤的錢青石眼裡,此人彷彿一團血雲,武者居然出現在這裡?
錢青石強忍著心中震撼,咧嘴笑道:
「不去京城……」
「我們去什麼地方,關你什麼事?」
好像囂張了好多年,一道非常欠扁的聲音在錢青石身後響起,將此人眼光吸引了過去。
換了一身白衣的蕭時也,左右佩刀,一長一短,長的是原來帶的,短的是後來買的,造型和那紅衣少年比起來,騷包之處各有春秋。
現在他手裡握著兩塊白色的牌子,丟了一塊給錢青石。
「不懂規矩?這船上客人互不打擾,你錯層而來,我這又不是請你過來的,你問東問西是何居心?」
蕭時也歪著脖子,眯著眼睛,一臉痞像,打量著此人,此刻他身後的房間里就是他二叔蕭齊,所以說話可不怎麼客氣。
那紅杉華服的少年負手而立,站在圍欄上,輕笑一聲,對樓上喊了一聲:
「秦伯!借劍一用!」
話音剛落,聽見「嗆啷……」一聲,一道寒芒如同流星而至,少年輕輕往後一躍,穩穩站著了劍上。
「御劍飛行!」
「不對,是樓上人的飛劍!」
蕭時也和錢青石無聲交換了一個眼神,這人不好惹啊。
回過頭,錢青石看到那少年拱手彎腰,對著他們二人深深作了一揖:
「是在下唐突了,只是聽到這位兄台所吟之詞,情不自禁。」
蕭時也沉默了一陣,上下打量著懸浮在劍上的紅衣少年,指了指錢青石:
「他?吟詞?」
「確實,詞中所言縹緲仙境,讓人心馳神往,所以才斗膽壞了規矩。」
這人脾氣很好,絲毫沒在意蕭時也的無理,錢青石看到蕭時也,癟了癟嘴,他看出來這傢伙吃硬不吃軟,你對他越有禮貌,他對你越蹬鼻子上臉。
忽然,正想繼續加大力度的蕭時也,臉上一僵,化作一聲訕笑,開口道:
「那沒事了,你也打過招呼了,那就走吧!」
錢青石看蕭時也突然啞火,有些意外,看來這小子應該看出來些此人來歷,平時他那嘴可不會這麼快就歇下來的。
那少年轉過臉,與錢青石微微拱手后,算作打過招呼,隨後一躍而起,回到了樓上。
拿出手上白色的令牌,舉著對蕭時也問道:
「你給我這令牌是幹什麼用的?」
而蕭時也卻沒空回答他這個問題,拉著錢青石,一臉慌張的爆出個大料:
「我草!樓上是魔教的!」
他大為詫異的問道:
「誰說的?」
蕭齊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兩人背後,沉聲開口道:
「我!」
「進屋說。」
既然帶頭老大說話了,錢青石也不反對,就跟著進了屋。
進屋第一句,蕭齊沉聲說道:「剛才那飛劍,是魔門成名多年的劍客秦鎩的飛劍之一——星霜。」
看來是蕭齊的老相識,錢青石畢竟才和魔門結怨,他連忙問道:
「他們怎麼在樓上,是針對我們來的?」
變得有些煩躁的蕭時也打斷道:
「你沒那麼大面子……應該是針對我們蕭家來的!」
「哦?那就好那就好!」聽到這個結論,錢青石鬆了一口氣,暗暗在心裡說道,嘴上卻說:
「那咱們啥時候跑?」
「跑?跑了你靈性材料就打水漂了!」
蕭時也皺著眉頭,沒好氣的說道。
臉色一變,這可不行,下次再弄齊材料,那得猴年馬月?
錢青石清了清嗓子,斬釘截鐵說道:
「那確實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