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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鬼門關里走一遭

  我大姨媽家的大女兒就在這家醫院工作,住進去的當天,我就聽到她在病房門外跟我媽說:

  「劉醫生剛才跟我說再晚一點送來,大人就會有生命危險。必須大量用藥,用的藥物對胎兒都有殺傷性的影響,說得嚴重一點,不用強性葯,大人可能會死,用了強性葯,留著小孩,將來出生極大可能會是痴獃或者手腳殘廢都有可能。要做好最壞的打算,孩子最好不要。醫生的決策是先救大人,孩子的事,後面再說。」

  我聽到要打掉我的孩子,心裡又難過又著急,等媽媽進來,我躺在病床上吃力地問她:「為什麼?為什麼別人懷孕生孩子都瓜熟蒂落,順其自然,我卻要這麼艱辛,就像唐僧取經要經歷九九八十一難般,為什麼我什麼都比別人難一點?」

  媽媽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看到她眼眶紅了。我一邊說,一邊眼淚簌簌而下,哭了一會,我繼續說:「我的孩子是我的骨肉,我好不容易懷了六個月,我怎麼忍心送他走,說什麼我都不會同意打掉!你們怎麼知道他將來長大一定會有病,也許他也能同正常孩子一樣健康聰明得長大呢?」

  媽媽沒有跟我爭執,只是安慰我一切都會好的,先治好當下的病。他們為了不讓我擔心,就假裝同意我會留下這個孩子。

  後來的日子,我開始了插管的生活,插管期間不能進食任何食物,一根長長的管子從我鼻孔插入食管,再進入胃部。

  插管后不能正常呼吸,身體也不能正常動彈的日子裡,我被折磨到痛苦不堪,有一次我感覺痛苦到快要發瘋,執意起身要找醫護人員幫我把管子拔掉,被醫護人員訓了一通,沒人理我,我只好又回到病床上無助地望著天花板無聲地流淚。

  不能進食的那段時間,我全身疼痛,嘴唇乾裂,因為不能走動,兩條腿莫名酸痛不已,痛到不能入眠。我媽媽,我婆婆輪流替我搓揉按摩大腿,我才會稍微感覺好過一點。

  看到周圍的人吃東西,吃水果,我只能絕望得看看,在腦海中搜索回憶著在懷孕之前那些食物的芬芳味覺在記憶里留下來的味道。

  之前六個月因為懷孕孕吐,我吃什麼都沒味道,都難以下咽,生病之後我想吃東西但什麼都不能吃,那段時間我幾乎已經忘記食物的味道,只能靠打點滴維持基本的生存能量。

  大約過了一周之後,管子才從我鼻孔里拿走,我開始用嘴進食流體一類的食物。

  當時肚子里還懷著孩子,他在跟著他可憐的媽媽一起受著非人的折磨,但還是頑強得活著。我在心裡默默得對他說:孩子,媽媽鬼門關走一遭,媽媽會挺住的,你一定也要挺住。媽媽不會讓他們帶走你的。媽媽捨不得你啊。

  胰腺炎治好后,我被轉到了婦產科,接受下一輪治療,馬上就要面臨孩子的去留問題。

  我堅持要留下這個孩子,但是好幾個醫生都紛紛過來做我思想工作,勸我三思,我爸媽,他爸媽所有的人都勸我打掉這個孩子,我不同意,我無法接受要跟他分別的殘酷現實。

  最後我沒簽字,鑫寶在手術的協議書上籤了字,確認不要孩子,那一刻我的心很痛很痛,但是我無能為力,媽媽舉了一個活生生的例子說服了我。

  因為在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媽媽學校的校長家裡有個傻兒子,長到三十多歲,還坐在成人推車裡流著哈喇子,智商永遠停在了三四歲,據說就是因為校長老婆懷孕時候生病,服用了藥物,不顧醫生反對堅持將孩子生了下來。校長老婆還是醫科大學畢業的高材生,但是因為她當時跟我一樣愛子心切,做了讓全家人一輩子都後悔跟痛苦的決定。

  這個故事我自小就聽過,我又怎能因為一時的憐憫,重蹈前人的覆轍。我只能忍痛割愛,在醫生的指導下做了引產手術。

  記憶里引產手術的畫面充滿了血腥的味道。

  我被推進了產房,和我同時被推進去的人她們幾乎都是待產的准媽媽,準備迎接新生命。

  我想她們的心情一定都是充斥著喜悅和激動的,只有我滿臉憂傷,眼睛里噙著眼淚,心事重重,每一次陣痛,都是在和自己的血脈殘忍地說著「再見」。

  他也特別頑強得不願從我肚子里出來,我從頭天下午三四點進產房,痛到第二天下午,他就是不願意離開我的子宮,痛到我撕心裂肺,快虛脫,最後我只能邊配合著醫生做呼吸,一邊用自己的心靈跟他對話:

  孩子,媽媽對不起你,你不要怨恨媽媽,媽媽真的是迫不得已,媽媽不願意丟下你,但是如果媽媽留下你,你將來一生都可能會很不幸得活著,來人間走一趟要遭受很多罪,如果媽媽以後還能懷孕,如果此生再有機會成為母子,你再來投胎,媽媽希望你能健健康康得長大,再不要受到如此多的藥物折磨。孩子,媽媽好痛,你幫媽媽一下,不要讓媽媽這麼痛了,孩子,你幫幫媽媽.……

  就在我用意念不斷跟孩子對話的當口,我突然感覺自己有一種很想要「大便」的感覺,我掙扎著起來跟護士說要上衛生間,因為產房裡需要照顧的不止我一個,她們是生孩子,我卻是做人流。護士小姐忙不過來,就很不耐煩得扶我起來,冷冷地說:衛生間在那邊,你自己進去。

  我進去之後,剛要坐下,就感覺到身體嘩啦一聲,體內似乎有一大攤血噴涌而下,我有些驚慌失措,那一瞬間竟然全然沒有之前十幾個小時子宮被撕裂的劇烈疼痛感,我以為我大出血了,我大叫了一聲,護士聞聲而來,把我扶到病床上。

  後來我才知道,因為當時大約是宮口全開了,所以沒有了疼痛感,其實下來的不是血,而是包著血膜的孩子。姐姐從護士嘴裡得知,揭開那層膜,看到孩子已經完全成型了,還是個男孩。

  引產後,醫生解釋說因為我孕期長期無法進食,飲食突然失去規律,才會導致急性胰腺炎的發生,這個概率很低,但是還是不幸被我碰到了。孩子引產後我體內還有殘餘未清的東西,過一段時間還需要做清宮手術。

  但因為我胰腺炎治療期間已經禁食一個月,營養跟不上,加上胰腺炎治癒后又引產,失血過多,結果就是導致身體嚴重營養不良,當時「血色素」極其低下,達不到繼續手術的指標。

  我整個人虛弱無力,連正常站立都有困難。我急需補充營養,醫院的伙食無法滿足我的需求,姨姐姐經常從家裡燉了補品給我帶來,媽媽也會特地到外面菜場買回來最新鮮的食材,再想辦法到醫院附近的餐館花錢叫人加工,在家人的精心照料下,我慢慢恢復了健康,後來血色素恢復正常指數后,才完成了清宮手術。

  鑫寶因為要上班,很少有時間來醫院看我,只有到周末放假才有空看我一次,出院后我便跟爸媽回到老家休養。

  那段時間全家人都忙著從死神手裡先救回我,所以一時半會也就沒有人再提及他的病需要做手術的事。

  而我畢竟還年輕,媽媽在家照顧了我一個月,我便恢復得差不多了,我提出要儘快回去上班,媽媽第一個嚴辭反對,說:「女人坐月子都至少兩個月,更何況你這次死裡逃生還做了兩次手術,馬虎不得,萬一落下病根,後果不堪設想。」

  21世紀大多數男性在擇偶時已經摒棄了想找一個「黃花大閨女」的老舊封建思想,但是大多數男人骨子裡還是希望自己找到的人生另一半單純乾淨,不抽煙不酗酒不泡酒吧,更不可以有流產墮胎經歷。

  絕少數男人在歷經世事後變得思想成熟,能意識到不抽煙不喝酒不亂搞這點絕大多數女生都是能做到的,但凡有正經工作的女孩子都不喜歡泡夜店,但你若希望一個女子在跟你在一起之前仍然保持著完璧之身或者從未曾有過流產墮胎的經歷,不得不說是有點苛刻的。

  女性在兩性交往中,因為身體構造、生理機能和男性的截然不同,要承擔的交往風險遠遠勝過男性,青春懵懂時被渣男誘騙,被男性軟硬兼施強迫發生性關係的案例比比皆是,內心越單純對異性越沒有防範意識的,反而越容易上當受騙。

  所以男生們不了解的殘酷現實是:每個女人的成長經歷中,除開那些被家庭保護得特別好的,受過超前良好的性教育和自身警戒心特彆強的女孩,大多數女人都多多少少都經歷過一些從女孩變為女人的血淚史。只是大家都對這個難以啟齒的話題閉口不提,生怕被世人當成污點一樣去誤讀宣揚。其實世人怎麼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是否問心無愧。

  孩子本該是兩個相愛的人之間愛情的結晶,也是上帝的恩賜。如果上帝要殘忍地收走他,一定是因為你們兩從一開始的結合就是錯的,因為它不是基於真愛,而是基於欺騙和謊言,基於其它跟愛不相關的東西之上的。

  從懷孕到生病,從住院到出院,這次我身體上受到的創傷無疑是巨大的,但天性閑不下來責任感太強的我,總感覺老待在家裡不工作,享受家人的照顧,是一種罪過。主要鑫寶每月月薪就三四千,難以承擔家庭的經濟開銷,我也不想一直讓媽媽救濟我們,所以我迫切想出去上班賺錢。媽媽拗不過我的堅持,只能在我修養還不滿兩個月時就放我回去蘇州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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