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獬豸
劍光在燈火的照耀下露出閃閃寒光,賈赦一把抱住賈敬的腰:「敬大哥,莫衝動……」
可惜剛剛賈敬的動作實在快的超乎想象,劍刃還是砍在了賈珍的左肩,隨著一聲慘叫,賈珍的肩膀就變得鮮血淋漓。
衝動過後的賈敬在猩紅的血液刺激下,終於恢復了神智。到底就這麼一個兒子,寶劍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他癱軟到底,老淚縱橫:「是我錯了啊,是我錯了。是我沒教好兒子,我賈敬愧對賈家的列祖列宗!」
林樞上前察看賈珍的傷勢,幸好賈赦剛剛拉了一把,只是皮外傷,傷口看起來深卻沒有傷到經骨:「璉表哥,快去請大夫……」
……
東跨院書房被這麼一折騰,整個榮國府都被驚動了。
等賈珍的傷口處理好后,也已經深了。大時雍坊的坊門早就關閉了,林樞在坊門處請了巡城禁軍幫自己給家中送了一封信,他是回不去了,只能歇在了賈家。
今夜無眠,林樞與賈敬賈赦賈璉在書房中商議,這件事十有八九是甄太妃母子對賈家的報復。
「珍兒不宜再呆在京城了,明日讓他去城外莊子吧。族長之位,讓璉兒接替!」
賈敬頗有些心灰意冷,千算萬算,沒想到問題會出現在自己兒子身上。
林樞搖了搖頭:「按理侄兒不該插手賈家的事,不過有句話還是要說,對方能算計珍大哥一次,就能算計第二次。若是去了城外,反而更容易被人得手。」
「依我看,就圈在家中算了。在敬大哥眼皮子底下,也能放心些。至於族長之位,先讓璉兒擔著,等蓉哥兒成長起來,再還給長房。」
族長一職,向來是寧國府的嫡支擔任。賈赦這麼說,主要還是擔心寧國府一脈其他人有看法。
賈敬哀嘆一聲:「算了,寧國府無顏統領賈家族人!」
他抬手示意賈璉:「璉兒,你過來……」
「跪下!」
賈璉走到賈敬跟前,恭敬的跪在賈敬面前。
賈敬把手搭載他的肩膀上,珍重的說道:「今日起,我將賈家族長的重擔就託付給你了。寧國府長房無能,從今往後,凡我賈氏族人,皆聽汝令!賈氏宗族的榮辱前程,就看你的了!」
賈璉按住心中的激動,舉手發誓:「賈璉向列祖列宗發誓,必與家族榮辱與共,若違此誓,天誅地滅!」
「好,這句話,我記住了。明日起,我便召集族人,開祠堂……」
賈敬扶起賈璉,轉過頭與賈赦林樞說道:「我就珍兒這一個兒子,他犯了大錯,是我這個當爹的沒管教好,不過這不是他人算計我兒子的理由。既然高永儀想要斗,那我就陪他斗到底……」
賈璉也點頭說道:「敬大伯,侄兒覺得,咱們家也該有些動作了。這些年忍氣吞聲,有些人已經忘記了寧榮兩府的刀鋒了。」
……
太上皇萬壽節即將到來,四方諸王與各地督撫陸續進京。
京城也越來越不太平,來京的王孫貴戚、驕兵悍將以及勛貴子弟四處遊盪,動不動就有打架鬥毆的事情發生。
順天府這個兩頭受氣的衙門想管又管不了,不得不上報內閣請求支援。
林樞抱著一大堆奏摺來到勤政殿,忙碌的皇帝抬了一眼示意他等一會。
將奏摺放下后,林樞熟練的找了個凳子坐下,靜靜等待皇帝問詢。
「什麼事?說吧。」
皇帝批閱完手裡的奏章,抬頭詢問。
林樞便將順天府的請求講了一遍:「魏閣老覺得其他人壓不住這群驕兵悍將,想讓忠順王殿下擔任巡城御史一職,也算是對這群人的一個震懾。」
讓京城最著名的紈絝親王去震懾這群在京城無法無天的浪蕩子,初聞確實有些荒唐,但仔細一想,還挺有道理的。
皇帝哈哈大笑起來,直接讓夏守忠去傳忠順王高永桓。
隨後他又把話題一轉,提起了前兩日寧國府上的一道摺子:「賈敬替他兒子上了道奏摺,想讓賈珍讓爵其子賈蓉,這件事你怎麼看?」
寧國府的爵位傳至賈珍,只剩下一個三品威烈將軍的爵位。如今再傳賈蓉,降爵一等,那就是四品勇武將軍。
林樞恭敬的回道:「賈敬這麼做,是在向陛下認錯,同時也是向陛下表忠心。臣覺得,可准其不降等襲爵一代,以安其心。畢竟忠信王那場算計,已經讓寧國府成了驚弓之鳥。」
賈珍的事,林樞在第二日就一五一十的稟報給了皇帝。就是賈敬,也上了密奏,原原本本的把這件事上報宮中。
果然,皇帝雖然惱火賈珍走私生鐵之事,但更憤怒的是高永儀的動作。這是明目張胆的讓他挑釁,而且是明晃晃的算計。
若不是太上皇還在,他早就把這幾個不忠不孝的東西給廢了,那還能允許他們時不時出來噁心人。
「賈敬也是個可憐人,養了個不爭氣的東西,臨老了還有操不完的心……」
皇帝想起賈敬當年的風光無限,對比如今的境況,還真讓他有些感嘆世事弄人。
「算了,他也算是給皇兄盡忠了一輩子,到現在還養著朕的侄女。這麼一說,賈蓉還是朕的侄女婿呢,就如你所言,你去擬旨,准其所奏,恩三品威烈將軍子賈蓉,不降等襲爵。」
林樞躬身領命,在旁邊的矮桌上擬好了聖旨,吹乾墨跡呈給皇帝御覽。
「再加一句,令賈蓉入職左武衛,就從普通校尉做起。堂堂寧國公的子孫,天天窩在家裡有什麼出息。」
林樞恭維一聲:「陛下聖明!」
……
林樞捧著擬好的聖旨剛到宮城門口,就看到提著鳥籠的忠順王高永桓。
「林樞快來!林樞快來!呸……呸……」
好傢夥,這鸚鵡成精了!這就見了一面,就記住自己的樣子了?而且還夾雜著唾棄聲。
「王爺,您這鸚鵡……嘴太碎了!」
高永恆也有些尷尬,這鸚鵡學人說話太快了,把自己罵人的話都學得惟妙惟肖。
他把鳥籠塞到旁邊的守門禁軍手中,在禁軍手忙腳亂中,鸚鵡又嘴碎了:「給爺輕點,給爺輕點。呸……呸……」
高永恆拉著林樞走到一邊:「快說說,皇兄找本王做什麼?」
「夏公公沒跟您說?」林樞看了一眼不遠處笑眯眯的夏守忠。
高永恆搖了搖頭:「這死太監嘴巴嚴實的很,威逼利誘,死活不開口。本王想著最近也沒犯啥事啊,怎麼這會傳本王入宮。」
「殿下,臣只能說,一般人絕對興高采烈的跪著聖恩!」
……
勤政殿中,高永恆欲哭無淚的聽完了皇帝的旨意,從夏守忠手中接過青色官袍,上面的獬豸圖案分外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