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被壓制的人性
走出獨棟別墅，灰濛濛的天空下，傅歸一的目光第一時間被頭頂上那巨大的造物給吸引了。
那是一個遮天蔽日的巨型圓底盤，八根擎天巨柱拔地而起，支撐著圓盤邊緣，構造粗狂的同時，又能看到那底盤上精密無比的設計。
——這是58區的蜘蛛城，公民居住的地方，道爾頓分公司的所在地。
他並沒有在蜘蛛城住過，記憶中是一直住在主城道爾頓總公司裡頭。
雖然四級公民還沒資格入住主城，但他是極為珍貴的科研人員，還有公司身份加持，也就能住了。
帶著156坐上公司置配的近地飛行器迅速趕往鎮子。
逐漸能夠看到鎮子的輪廓了。
被一堵看不到邊際、足足有二十來米的巨大黑色城牆所包裹，佔地近三千平方公里的「小」鎮子。
而在這堵二十米的城牆後方不遠，一堵超過百米的超大型黑色城牆橫跨大地。
那是整個聯盟城區與荒野的隔離牆，牆外就是無數恐怖危險的魔怪。
傅歸一感覺自己有被震撼到，他從來沒有見到這般宏偉的建築。
記憶中也沒有任何描述，畢竟之前的「傅歸一」基本不出實驗室。
靠近鎮子后，遠遠能看到一些奇怪人影和大量車輛在城門底下，傅歸一正有些奇怪呢，還沒等抵達，遠遠就聽到一聲高喊：
「恭迎領主大人！」
聲音又尖又細，傅歸一腦海中自動搜索匹配出了人物畫面。
一個尖光頭，四隻義眼，四條機械腿卻天天穿著花枝招展的男人，公司打發幫他管理鎮子的一級公民——白格。
「恭迎領主大人！」
緊隨其後的是大量的齊聲呼喊，但基本全是劣質發聲器的刺耳噪音，甚至還有宛如喇叭鳴笛的重金屬低嗓子。
還未徹底靠近，156先向傅歸一低頭示意，然後跳出了無人駕駛的近地飛行器，四肢著地迅速跑了過去。
「156，領主大人還滿意吧？嘿嘿~」
白格見到156，有些興奮的搓了搓手。
「白大人好，老爺好像有點不高興，也許你們吵到他了。」156邁著優雅的步伐，高傲的抬起頭顱，那雙手臂插在肩膀上，悠悠道。
白格面色微微一變，腦袋猛地一百八十度扭過去，對著那群還站立著的荒民怒吼一聲，
「跪下！」
大片身影嘩啦啦全部跪下。
而後白格扭回頭來，帶著一絲討好道：「156，你看我平時也沒少照顧你吧，日後你可不要在領主大人面前上眼藥啊，我忘了這岔了，下次一定改！也麻煩你探探領主大人口風，我哪裡做的不好的告訴我。」
「白大人你可高看我了，我只是一個荒民，可不敢跟老爺多說一句廢話。」156晃晃腦袋，隨後眼睛一掃，有些驚怒問道：「送生物腦的呢？！竟然敢不來迎接老爺？！」
「他們沒來？」傅歸一緩緩挪下飛行器。
「老爺。」
「領主大人。」
156和白格同時躬身。
而後白格繼續道：「他們還沒到，還要28分鐘。」
「這些該死的荒民，竟然讓老爺等他們！他們怕是在外面晃悠太久不知道規矩了吧！」156用爪子狠狠拍打了兩下地面，表達了自己的憤怒。
傅歸一沒搭理他倆，他目光看著對面那片跪了一地的荒民，有種說不出的荒誕違和感。
那是一個個被改造得奇形怪狀的物件，有整個軀幹是一個圓柱形，腿變成了輪子，手臂是兩個叉子，圓柱桶子上還寫著「移動桶」，桶蓋就是用老舊金屬覆蓋的腦袋。
有軀幹和腿大致還是類人結構，但雙手全是大鐵鎚。
甚至有的乾脆就是幾根鋼管軸承加電池組成身體，上頭再插著腦袋的詭異火柴人。
你說他們是人吧，那肯定不是，改造人也不對勁，就算156好歹犬形態下還是高端複式擬獸義體，這些算什麼？
傅歸一目光移至後方一排的叉車、鏟車、斗車上。
這是在歡迎自己過來吧，但弄這些車過來肯定沒必要，難道？
這些車也是「人」？
一輛車的兩個攝像頭和傅歸一的視線對上，立馬低下攝像頭。
……這是眼睛？！
傅歸一以手扶額，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乾脆扭過身去不再看。
文明之火……突破桎梏……點燃火種……
156見到傅歸一面色很是陰沉，那張金屬甜美笑臉嘴角裂開，無比猙獰的走到人群前，「都趕緊滾！沒看見老爺見到你們都被噁心到了嗎！一群廢渣！」
白格看了眼魏誠的臉色，也是陰沉的朝後面揮了揮手。
這下荒民們頓時做鳥獸散。
156嘴角重新揚起，但越揚越高，走著優雅的貓步回到傅歸一邊上。
這群荒民真是連腦子都要生鏽了，老爺何等人物，是他們能拜見的嗎？也不知道白大人怎麼想的，怕不是以為自己真的是領主了。
自己雖然還是荒民，但自己可是老爺的管家！一條尾巴的義體比這些荒民全部加起來都值錢！
自己真是太幸運了！
156高傲的瞥了一眼身後揚起漫天塵土的車改荒民，換上甜美的笑容舔了舔傅歸一的觸鬚。
運送生物腦的車隊28分鐘後到了。
「領主大人！」十來號改造人跳下車二話不說直接面朝傅歸一跪下。
傅歸一眼皮子一跳，很想躲開，但見到身旁白格和156都滿臉怒火，也只能生生忍下，陰沉道：「你們想被送上我的工作台嗎？生物腦呢？」
「領主大人，實在抱歉，因為廠長中途接到一個特殊生物腦讓我們送過來才耽誤了時間。」
為首的一名改造人解釋了一句，隨後讓人從飛行器上取出了兩百多個銀白色箱子。
傅歸一雙眼眯起，看著這些個碼放得整整齊齊的箱子，沉默不語。
這裡面都是生物腦，活的人頭生物幼腦。
也就是說，這每一個箱子，都代表著一個人類幼兒。
「……有多少個合格的？」傅歸一最終還是在他們瑟瑟發抖中開口了。
「回領主大人，其中43個合格產品，36個腦齡十歲成年後可初步成為見習機甲戰士，10個可以改造成魔人，其餘皆為不合格，只能用來填充作為工具人。」
傅歸一渾身一震，終於知道那些荒民該怎麼形容了。
不正是工具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