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與利
陳長風把酒打開之後，一直沒敢坐下的姜浩立刻接了過去，開始當起了兼職服務員，給眾人倒酒。
「這位是姜浩，豪業集團的新任銷售總監。」陳長風順勢介紹：「接下去還希望幾位多多照顧。」
梅煥海笑道：「小蘇是你的徒弟，那小姜也是嘍？」
「可以這麼算吧。」陳長風點點頭，自己也坐下。
這時儲誠開口道：「小陳，你都辭職了，還對豪業這麼上心吶？」
「怎麼說都是他和老唐多年打拚下來的產業，就算人不在了，有感情也是正常的嘛。」關濤應道：「老儲，你這人就是太現實，像賺錢機器似得，一點不懂感情。」
「不懂感情的話，今天誰都不會來吧？」蔣歐蓓撩起頭髮，紮成馬尾：「來來來，好長時間都沒聚這麼齊了，今天必須不醉不歸！」
陳長風笑了笑，舉杯道：「還是蓓姐說得對，大家今天能來，我就感激不盡了，啥也不說了，都在酒里。」
幾人相視一笑，齊齊碰杯，原本略顯尷尬的氣氛瞬間溶解，很快就熱烈起來。
說來也巧，幾位財神爺雖然分屬不同的銀行，卻都是同一所大學畢業的校友，雖然不同屆不同專業，但因為都跟豪業集團合作的關係，多年來反而交往繁多，漸成莫逆。
酒過三巡，蔣歐蓓臉頰泛紅，忽然有些感慨道：「可惜啊，今天就是缺了老唐，不然人可就真的齊了。」
「好端端的，提老唐幹嘛？」關濤聞言略顯掃興，卻也跟著蹙眉。
梅煥海抿抿嘴：「歐蓓說得沒錯，當年要不是老唐，我們恐怕未必有今天的境遇，敬一杯總是要的。」
他話音落下，眾人沉默，默默倒上酒，各自飲下，各自緬懷。
隨後儲誠朝陳長風開口問：「小陳，其實你有什麼事需要我們幫忙的話，真的沒必要搞這一套，別人不清楚，你應該是知道的，只要不違反原則，我們一定會幫你！」
他的話引起了眾人的共鳴，齊齊點頭。
蔣歐蓓的眼神中帶著追思，笑言：「畢竟，我們能有今天，跟你和老唐有分不開的關係，你可不要自己搞得生分了。」
陳長風嘿嘿一笑，腦海中浮現起多年來的種種…
別看這幾位現在都是手握大權的財神爺，但是多年以前，也只不過是各自單位里的小角色罷了。
這幾家銀行跟房產經紀公司的合作由來已久，遠在二十年前起就跟萬墅房產有合作。
當時的唐遠揚只不過是個經紀人，經常要去各家銀行辦業務，因此才與幾人熟絡起來。
作為經紀人而言，跟銀行的貸款業務員搞好關係是非常有必要的，雖然公事還是得公辦，但一些可以通融的小節，卻可以幫上很大的忙。
最簡單的例子，貸款審批的速度，在那個時代其實取決於客戶資料檔案袋所處的位置…
如果業務員在送檔案袋的時候，把某個客戶的檔案袋擺在最前面，也就會最快得到審核結果。尤其是公積金貸款，更是如此。
在某個階段，公積金貸款光是審批就需要一個月，放款更是需要三個月甚至半年。
但唐遠揚的單子，卻總能在一個月之內搞定全部流程，就是儲誠和關濤幫的忙。
有了效率，客戶自然會口口相傳，一些著急的客戶，就會主動找上門來。
再比如，有時候客戶的徵信狀況尷尬，不上不下，可批可不批，唐遠揚出馬就能夠批下來，其他人卻不行。
這就是梅煥海和蔣歐蓓支的招，其實銀行對於徵信有瑕疵的客戶，也並不是嚴絲合縫的。
或者購買銀行的保險，又或者匹配一定額度的理財，就可以走灰色通道。
這些事情當然是不能夠擺上明面的，必須得跟貸款業務員關係足夠，才能窺探一些隱秘。
最極端的情況，客戶全套資料造假…但是只要給到信審員一定的利益，就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甚至客戶已經是黑戶了，都可以操作成白名單！
總而言之，只要是依靠人來操作的事情，就有可以斡旋的餘地，並不是非黑即白的。
相對應的，跟唐遠揚的合作良好，也為那時還是小角色的幾人增加了大量業務，擁有了往上走的資本。
但真正讓幾人崛起的，其實是跟豪業集團的合作。
在豪業集團創建之後，唐遠揚依然選擇了跟這幾家銀行合作，為銀行帶來了大量的存款和流水。
幾人在這種情況下，位置也是水漲船高。尤其是隨著豪業集團的迅猛發展，更是將幾人推上高位。
畢竟，跟銀行的合作可不僅僅局限於貸款。通過豪業集團的牽頭，再搭上一眾開發商的快車，才是關鍵。
總而言之，相輔相成，火借風勢，水漲船高！
於是到了今天，才有了坐在陳長風面前的幾位財神爺。
多年的默契合作使然，尤其是唐遠揚過身後，完全接替了他的陳長風，當然也是這幾位看重的人。
所以他們才會說，不需要太多的客套和禮節。
陳長風看著面前的幾人，籌措片刻，才緩緩開口：「各位前輩，今天請大家來，確實是需要你們幫忙。我也不兜圈子了，我想要你們手上的高凈值客戶名單。」
「。。。」
「！！！」
儲誠和梅煥海還好些，他們屬於商業銀行，有些事情並不死板，所以只是蹙眉思考著其中的利弊。
但關濤和蔣歐蓓就為難了，他們體制內的身份，在這種事情上的風險很高。
蔣歐蓓立刻道：「小陳，別的事都好說，但這可是違反紀律的事情。」
「而且~」關濤補充道：「你要高凈值客戶名單做什麼？」
陳長風訕笑，只能把自己目前的境遇大致說了一遍。
最後道：「各位，實話實說，因為協議的限制，我不能光明正大的露臉，所以暫時還沒有什麼能幫到你們的地方。唯一能做的，就是幫你們弄點存款，每家銀行2000萬左右。」
「2000萬…」蔣歐蓓苦笑。
對於基層員工來說，2000萬存款或許很可觀了。但是對於現在的他們而言，本就是資金流動巨大的房貸銀行，2000萬遠遠不夠看，再加兩個零還差不多。
「但是！」陳長風認真道：「最多兩三年，你們一定能看見投資的回報。還有，豪業集團的一些業務…」
說著，他看了眼蘇暖紅。
「豪業目前正在積極籌備上市，等上市之後，還會有很多大動作。」蘇暖紅肅聲道：「我會通過各位前輩的銀行來操作的。」
「就目前而言，我也可以把一些其他銀行的業務換成你們的銀行。」
儲誠這時問道：「體量有多大呢？」
聞言，梅煥海也看向蘇暖紅，等著她的回應。
蘇暖紅眨眨眼，笑道：「接下來豪業集團可能會自己開展金融業務，甚至可能會直接向二級市場進軍，所以體量不小，至少是十位數的規模！」
「嘶~」兩人猛然驚嘆。
「好！」梅煥海帶頭應承下來：「如果是這樣的話，高凈值名單我可以給你。」
儲誠也點了點頭：「這屬於合作了，好辦。」
關濤和蔣歐蓓見狀，對視了一眼，隨後蔣歐蓓道：「如果只是名單的話，這樣的條件…我是可以直接公事公辦的。」
關濤也附和著點了點頭。
高凈值客戶名單雖然是重要資料，但只要有相應的收穫，當然也可以作為條件交易。
「當然不止是名單了。」陳長風笑了：「我現在任職的公司，叫做優家房產，是個剛起步的小公司，還要仰仗幾位多多照顧。」
「是不是前些年你幫忙牽線的那家公司？」蔣歐蓓恍然問道：「當時你說，是你師父開的公司吧？」
陳長風點點頭：「是的，這家公司會是我新的平台。」
聞言，眾人明白他的意思，各自認真加下了「優家房產」的名字。
正事談完，氣氛一下子鬆弛了許多，酒桌上的推杯換盞頓時頻繁起來…
這頓飯一直吃到了晚上十點，眾人才醉醺醺的離開。
當然不可能真的讓關濤刷碗，最後留下來陪陳長風收拾殘局的還得是蘇暖紅和姜浩。
「師父。」蘇暖紅帶著塑膠手套，邊刷碗邊問：「對於下一個階段，你有什麼看法嗎？」
陳長風扭頭看向她：「你是說自己做金融和開發？」
「嗯。」
「作死。」陳長風癟癟嘴：「豪業的本行是三級市場，向二級市場進軍都算跨行了，更何況金融。」
蘇暖紅點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只不過每年付那麼多錢給合作商，唐遠帆和徐宏宇眼紅得不行。」
「呵~他們都忘了光裕不動產是怎麼死的了。那可是當年的華夏龍頭，全國獨一份，都死在這上面。真是不知死活！」陳長風說得有些鄙夷：「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把什麼錢都賺進自己兜里的。」
「真以為自己是企鵝啊！抄抄抄就行了？」
。
陳長風回到優家房產的時候，已經將近午夜了。
但店裡依然亮著燈。
見陳長風推門進來，守在前台的穆輕荷猛然起身，聞見酒味，關切的問道：「喝了很多酒嗎？」
「嗯，為了討生活呀。」陳長風笑應：「對了，豪宅的客戶來源有了，接下來，還得整點小動作起起勢…」
「什麼小動作？」穆輕荷不解。
陳長風卻賣了個關子：「到時候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