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洗塵大會（二）
「毛球，毛球！」
一個銀鈴般清脆的少女聲音從殿外傳來，隨後大家才看到人影，只見一個嬌小的綠衣女子從屋脊上出現，不知她用了什麼神通，直接在虛空中跳躍而下，而每一下跳躍，腳下都憑空生出一片綠色的葉子虛影。
那少女就這樣一步一步跳踩著綠葉，伸出右手，去抓蓮花上的那道黃芒。
「毛球，你別跑！」
那黃芒，原來竟是一隻活物，只比松鼠大上一些，但是全身胖乎乎毛茸茸的，很是可愛，它肚子很大，頭就好像直接長在了肚子上面，遠遠地看過去，彷彿真的是一個黃色毛球，只有兩隻耳朵和尾巴伸了出球外。
毛球正在蓮花上嬉戲打滾，見了少女來抓，「吱」地叫了一聲，飛射入池水之中。
「毛球，你出來！」
少女見毛球躲入水中，略一皺眉，雙手打了一個法決，往下一指，那所指之處的池水忽然旋轉了起來，並且飛出水面，形成了一股小小的旋風。
但另一處地方水聲響起，毛球卻從別處跑出水面，射到一群少年頭上，幾個彈射后又到了迴廊的瓦頂上。
毛球所到之處，少年們都是一陣騷動，有幾個人摸著剛剛被踩過的頭，一臉茫然。
迴廊上的毛球甩了甩水，回頭看了看少女，又吱吱叫了兩聲，輕跳了起來，彷彿有了人智一般，在說你來抓我啊。
「曲叔叔……」這時，少女看到了石台上盤坐的曲姓老者，她看了看毛球，又望了望老者，語氣中有請求的意思。
曲姓老者和藹一笑，一拂袖子，一條黑色繩索模樣的東西飛出，朝毛球而去，這黑索飛速並不快，但是毛球見了，卻彷彿有些害怕，那兩隻看不見的雙足奮力一蹬，往更高的大殿上方射去。
黑索這時才加快了速度，雖然不聲不響的，但卻很快就跟上了毛球。
隨後，不管毛球如何騰轉挪移，黑索總是能毫無聲息地跟在它身後，但它們之間的距離，竟詭異地一直保持在三尺遠，毛球快，黑索也快，毛球慢，黑索也慢。
毛球見勢不妙，不再貪戀這個院子了，拐了個彎，就要往殿外跑走。
「曲叔叔，快！」少女有點著急。
曲姓老者卻不著急，眼帶笑意，用手一指，那黑索不再只是跟著毛球，突然加快了速度，越過了它，迎頭攔住。
毛球連忙又換了一個方位，但黑索比它更快，又攔在了它前面。
毛球似乎知道事不可為了，回頭睜大了眼睛看了看少女，一蹦一蹦地跑回來，跳入少女懷中，吱吱叫著，眼睛里竟還閃著一點淚花，一副可憐的樣子。
少女一手抓起它的耳朵，抬手打了它兩下，那手拍在上面，撲撲作響，全是厚厚毛髮的聲音，估計那毛球也疼不了。
「讓你再跑，說了你多少次了，要是再丟一次的話，我上哪去找你！」
少女抓著毛球，兩個起落到了曲姓老者身邊，說道：
「曲叔叔，太不好意思了，打擾你們了！」
「沒有沒有，小姐言重了，」曲姓老者將那黑索收回袖中，聽見少女道歉，他連連擺手，一臉笑意：「這毛球可是異獸，應該是嗅到了這洗塵大陣開啟后的巨大靈力，所以跑來玩耍了，這真不能怪它，是它們獸類的本性罷了。」
「洗塵大陣？」少女撲閃著她的一副大眼睛，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這是什麼，洗塵土？洗澡大陣啊？」
曲姓老者大笑了起來，給少女解釋了一番。
少女看了看蓮花池，又不停地打量著大院里的眾人，她笑道：
「好啊好啊，原來這麼有意思，拾蓮子收弟子的大陣，曲叔叔，我還從來沒一次見到這麼多人呢，我能在這裡看看嗎？」
「呃……這個，小姐，這恐怕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曲姓老者有些躊躇。
「沒事，沒事，我待得住。」
「那就恕我們招待不周了。」曲姓老者連忙招呼人，弄來桌椅茶水什麼的，陪那少女坐下，一邊喝茶，一邊觀看了。
寧波看那少女頗有些古靈精怪，模樣也可愛好看，不禁想到一個問題，這個女孩子顯然也是仙師，仙師也有女的，這倒是不奇怪，比如他在進仙城前看到的那潛龍舟，上面就有女仙師，但眼前這洗塵大會參加的可都是男孩啊，這是為什麼呢，難道仙城現在不需要女弟子嗎？
不過此時他無暇多想這個，因為二號廂房的少年們已經開始了。
「哇！」院內突然一陣歡呼，一時之間大家似乎忘了陸岩之那不允許有聲音的禁令。
只見池中有個圓臉少年，正獃獃地站在水中，他手裡舉著一顆藏青色蓮子。
也許是之前那班少年全軍覆沒給大家心裡帶來的陰霾太大，當第一個拾起蓮子的人出現時，大家不約而同地給他歡呼。
陸岩之滿意地點了點頭，招呼那個圓臉少年過去，問了名字和來處后，高聲道：
「北境王桂榮，入仙門，賜法盤飛劍——」
眾少年們又是一陣騷動，不得不說陸岩之這一招用得非常之好，他這一喊，大大震撼了少年們的心，鬧熱了場中的氣氛，大家都迫不及待了。
飛劍，飛劍，寧波只覺得這兩個字在腦海中不斷變大，進而突然真的化為一把飛劍，與山河同長，橫在了寧波腦海想象的天地之間，飛劍之上，就是青色的天空，飛劍之下，就是黃色的土地，一個天、一個地，差別居然如此之大。
寧波暗暗下定決心，這個洗塵大會，要麼他不來，既然來了，一定要做到最好，要做下十足的準備，盡到十二分的力氣。
這樣就算失敗了，在以後漫長的歲月里，回想今天，也能無怨無悔。
寧波看著這蓮花洗塵池，開始苦苦思索。
他們這些人能努力的地方在哪裡呢？閉氣……蓮子……池水……寧波不停地來回打量著，思索著，卻毫無頭緒。
「北境易康平，入仙門，賜法盤飛劍——」
「西境肖建，入仙門，賜法盤飛劍——」
……
似乎在有了第一個人成功之後，能從池水中拾起蓮子的少年開始多了起來，陸岩之道人的聲音此起彼伏。不過，總的來說，成功的人還是不多，一個廂房裡，能有四五個就不錯了，一般也就是兩三個。
寧波仔細觀察成功的少年，發現毫無規律，有的剛下水就成功了，舉起蓮子時還是一臉茫然，有的則憋得滿臉通紅才成功，出水以後激動得久久說不出話來。
還有那麼一個少年，手裡已經拿到了蓮子，可沒等他站起來，身子卻往後一倒，暈倒在了水下，陸岩之搖了搖頭，判他失敗了。
千萬不能暈倒，這就是寧波目前能得到的唯一要點。
水下閉氣，寧波自問不會輸給他人，甚至比很多人要久上一倍的時間，那麼，一炷香的時間，自己能閉幾次氣呢？
為什麼不現在就試一下呢？
寧波開始盯著香，等到新的香重新點上時，他開始了閉氣，直到一炷香燒完，他閉氣勉勉強強夠三次。
那其實就是最多兩次了，寧波心中想，如果真的需要每次都閉氣到受不了的話，他只有兩次機會！因為熟悉水性的人都知道，在空氣中閉氣，跟在水裡閉氣，是不一樣的，原因他也說不上來，猜測可能是因為全身肌膚也有一絲呼吸吧。
得到了這個經驗后，寧波再次思索了起來，還有什麼是現在可以準備的呢？
池水，蓮花，少女，曲姓老者……寧波一個一個地看，想看出什麼來，但什麼也沒有看出來，大會依然如火如荼進行，那綠衣少女在逗她的毛球，曲姓老者在作陪，天空中的院子四周，陸陸續續也來了一些仙師，在空中御劍懸停著，只遠看，並不下來，應該是看到了蓮花池直衝雲霄的青光后，過來看看熱鬧的。
仙師？
寧波突然想到了這個洗塵池的唯一變數，那就是仙師，跟著曲姓老者一起來的那幾個年輕仙師，雖然他們的任務只是保護大家不溺水，按理說對洗塵是否成功沒有影響，但是他們是人，是人就不會完全一樣！
人是各不相同的。
寧波開始仔細觀察這幾個仙師，很快，就發現了端倪！
東南角的這個仙師最為熱心，為人最好，他從少年們入水開始，就會仔細觀察他附近的每一個人，而其他仙師大多是用眼角餘光在看，只看是否有狀況出現，其他不會多加關心。
這個仙師還會在少年們失敗的時候，露出惋惜的神情。
該怎麼做，寧波心中已然有數了，雖然這個發現很可能根本無用，但是寧波不會放過哪怕一絲希望。
「十二號廂房！」
終於輪到了，寧波和王大柱等人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