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占卜
不過，這看起來很嚇人的天地大陣，對空中的寧遠等人，卻沒有任何威脅。
甚至，對辟穀境界的修士來說，也沒有半點威脅。
寧遠只需隨便祭起一個避水或避風的法術，就可以輕鬆躲開這些了。
雨水落到寧遠頭上時，彷彿遇到了一個隱形的屏障一般，紛紛往旁邊落去。
那些火團，冰刃，也是一樣。
可能恰恰因為如此，所以劍陣沒辦法防這些吧，畢竟數量太多，威力又太小了，防起來太過吃虧。
「那些可都是凡人百姓，你們居然用這麼卑劣的手段，對得起你們的身份嗎？」高空中，陳文遠的聲音響起。
「那是你們的百姓，又不是我們聖庭的百姓，再則說了，你前些日子殺害我們那些金丹修士的時候，你顧及到你的身份了嗎？」那個老者元嬰回應道。
「哼，敵不犯我，我不犯人，他們來攻打我們的仙城，我會不殺他們？我殺他們，天經地義！」
「那就是了，你殺了他們，那我們能不報仇？我們報仇，也是天經地義。」
「你報仇，找我們修士就行，何必為難凡人。」
「那是因為你們修士都是縮頭烏龜，就在劍陣里賴著呢，要不你們出來，與我們一戰，我保證不再殺凡人？」
陳文遠冷哼了一聲后，不再說話。
「你們都聽著，你們的元嬰老祖，並不顧你們凡人的生命，枉你們平時還為他賣命，哈哈哈哈。」那老者聲音用上了法力，傳遍了仙城每個角落，所有凡人都能清晰聽到。
陳文遠見狀，也將聲音附上了法力，傳到每一個人耳中：
「大家不要害怕，這些法術沒什麼威力，你們注意躲好就行。」
接下來，有很多辟穀境界的修士，就被安排著，進行一些保護和滅火，除毒霧等事務。
外城中的凡人數量，起碼有一萬之多，寧遠能感覺到，他們都很仿徨和害怕，雖然有元嬰老祖安慰，但是恐懼的情緒依然在蔓延。
那七絕破滅大陣，似乎是一直持續著的，白天黑夜皆有，跟千機獸一樣，不停地發動著攻擊。
守城第七十三日。
寧遠耳中突然聽到了陳文遠老祖的聲音：
「諸位道友，看樣子，對方並不打算攻進來，只是用千機獸和那大陣消耗著我們，這樣下去，我們的靈石很快就不夠了，而我們的援兵又杳無音信……諸位，我接下來說的話，你們記好了，明日夜裡子時，我們突圍出去。
到時候，你們都跟著我走，我會保護你們安全的，但你們要注意，不要帶任何凡人，有凡人在，你們跑不遠。」
這一番話下來，寧波倒還沒什麼，其他人則是一臉震驚，神色開始變得複雜。
不少人，在外城中已有家室，妻子往往就是凡人，而子嗣也有很多是凡人，要讓他們拋妻棄子而去，很多人接受不了。
於是他們紛紛議論開了，很多人似乎對這個決定頗有怨言。
而寧遠這邊則決定好了，到時候他就去帶上簡莫離和丁延錫，一起走，路上就盡他所能，保護他們兩人安全。
不料，這件事情，到了第二天，就產生了巨大變化。
這變化，不是來自於有怨言的修士群體，相反，是來自於凡人。
修士們即將棄城而去，並且不帶一個凡人的消息，不知為何，在凡人世界里傳來了，傳播的速度還很快，就一夜的功夫，幾乎全外城的凡人，都知道了。
內城宮牆之外，半夜裡就跪了很多凡人，到了清晨一看，城門處，已跪了滿滿一地的凡人。
凡人不像修士們那樣有法術防身，他們一個個在雨中，都淋成了落湯雞模樣。
他們跪在雨中，也不說話，就那麼靜靜地跪著，任憑風吹雨打，看起來格外可憐，而冰刃火團，一開始還砸死了幾個凡人，後來來了幾個修士，在他們頭頂空中保護他們，一有火團什麼的就打掉，這才確保了他們性命無憂。
看著這副場景，修士們內心都很複雜，畢竟，只要他們棄城而去，這些曾經跟他們朝夕相處的凡人，下場是什麼，大家都很清楚。
眼睜睜看著上萬人死去，任誰都不好受。
到了正午時分，發生了一件看起來不大，但影響卻很大的事情。
一個身著紫衣的凡人女子，緩緩地向城外走去。
一開始沒人注意到她，但是，當她逐漸走到仙城邊緣時，開始有人注意到她了。
很多凡人去勸，但是沒有勸成功。
紫衣女子，依然一步步朝著城外走去，到了這裡，已經沒有屋舍了，離聖庭布置的陣法越來越近了。
很快，修士們也注意到她了，城中開始變得安靜，只剩下那雷雨的聲音。
紫衣女子渾身也早已濕透，但她毫不在意，甚至也沒有去整理她那已凌亂的頭髮。
「凡人的命不是命嗎，」女子看著空中，大喊著，「我的相公為你們奉獻了一輩子，幾個月前犧牲在邊界了，但他的命，依然換不來你們的仁慈，早死晚死都是死，還不如現在來個痛快！」
說著，她扭頭快跑幾步，投入了聖庭的陣法之中。
隨著一聲慘叫傳來，女子化為了灰燼。
一個凡間女子的命，似乎只是小事，但這個事的影響卻在持續發酵，越來越多的凡人，開始走向內城，將內城圍了個水泄不通。
他們紛紛長跪不起，其中不乏白髮蒼蒼的老翁。
有些修士也受不住了，跑到主峰據理力爭。
到了夜晚，老祖的聲音終於悠悠傳來：
「所有修士，到主峰議事廳來。」
議事廳內，幾乎所有的修士，再次齊聚一堂。
老祖的元嬰，躺在五色霞光之上，靜靜地看著眾修，他說道：
「我知道大家怨言很大，但你們有所不知，我何嘗不想帶走你們的家眷，我何嘗願意放棄那些凡人呢，可是，帶著他們，我們根本走不了，敵人很容易就追上來。
為今之計，要想保住他們，那就只能是守城了。不過，這次，我將決定權交給你們，你們支持按照原定計劃突圍的，就站在左邊，支持繼續守城的，就站在右邊。」
眾修士面面相覷一番，開始走動起來了，有的去往左邊，有的去往右邊。
寧遠並沒有凡人家眷，但是他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選擇了站在右邊。
眾修士都選好之後，神奇的狀況出現了，左右兩邊的人馬，居然差不多相等，不相伯仲。
「遇上這種情況，按照慣例，我們就來擲杯決定了，眾道友覺得如何？」這句話是陳言說的。
大家紛紛表示支持，擲杯是一種占卜儀式，由德高望重的修士來主持，向上天尋求授意，表現形式是兩個叫做「筊子」的東西，往空中擲去，如果老天爺同意，筊子落地后，就會顯示為陽杯，反之則顯示為陰杯，若是一陰一陽，則表明上天尚未決定，應再次祭祀后重擲。
「這裡面我最年長，又是此城宮主，那就由我來操持吧，若是陽杯，就是守城，若是陰杯，那我們就即刻出發，突圍而去！」
陳言派人取來筊子，這是兩個半月形的朱紅木塊，有一面是完好的，意為陽，另一面則掏空，意為陰。陳言將兩塊筊子捧在手心，然後命人點燃了一炷香，他跪在香前，抬起頭來，念念有詞。
好一會兒之後，他才起身，面向眾人，然後將筊子往空中擲去。
眾修士早已讓開了一處空地，筊子往空地上落去。
神奇的是，天地似乎真的有所感應，一股青色靈氣，從那炷香上出現，然後投入兩塊筊子之中，筊子震動了一下后，才啪嗒一聲，落到地上。
所有的修士都擠上前來，看著結果：
陽杯。
「陽杯！！」
一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從殿中傳出，在城中回蕩著，那些跪著的凡人百姓們，似乎也聽到了動靜，抬頭看向主峰方向，眼中開始出現了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