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收購
王胖子口中的那個果商朋友來得很快，掛斷電話不到一個鍾，王胖子就去村口把他接上門來了。
「張老弟，這位就是我朋友周茂昌周老闆了，搞水果批發已經搞了七八年了，在花城的江南水果批發市場盤了兩間檔口，他自己家裡也開了三家水果超市，所以實力還是有保證的。做人也還算講良心，壓榨果農沒那麼狠。」
王胖子拍著周茂昌的肩膀，向張浩一家人介紹道。
周茂昌是位三十多歲的中年人，黝黑魁梧，一看就知道是常年在外面跑的人。
聽到王胖子的話后，立即拍開他的手，沒好氣的說道：「滾蛋，誰壓榨果農了。王胖子，我發現我們這些收購商的聲譽就是被你們這些不知所謂的外行人給敗壞的，搞得現在去收水果，一個個果農都像防狼一樣防著我們，生意是越來越難做了。」
「哈哈，我這不是在誇你嘛……」王胖子滿不在乎的笑道，看得出兩人的關係還是很熟稔的。
互相開了兩句玩笑后，周茂昌隨即就給張浩遞了一張名片。
「你就是張老闆吧，我收購水果向來都是看果給價，隨行就市，什麼樣的水果就報什麼樣的價錢，絕不會亂壓價的，畢竟大家都有得賺，這生意才能長久做下去嘛。」
「這是應該的，周老闆實誠。」不管這周茂昌說的是不是真心話，張浩都客套地回應著。
「周老闆，進屋喝杯茶先？」
「不了，正事要緊，聽王胖子說你家的荔枝品質很不錯，直接帶我去園裡先看看吧，看完我還得趕回縣城呢。」
「這麼急嗎？」
「你應該也知道今年是荔枝的「小年」，產量十分不理想，我得抓緊時間預備好貨源啊，尤其是上等貨源，稀缺的很。」
「行，那我們就直接去果園吧，眼見為實嘛。」說完張浩就在前頭帶路，往果園那邊走去。
剛才摘的那一籃子妃子笑早就小娃子們給造完了，個個吃得肚皮圓鼓鼓的，不然可以拿幾個給周茂昌先嘗嘗味道。
當然，這些果商收購水果一般都要親自去樹頭下看過才會放心的，提前摘下來的沒有參考價值。
來到果園，周茂昌看著樹上掛滿了成熟或即將成熟的荔枝，神色顯得十分驚訝。
「咦，張老闆，今年你家的荔枝沒受到影響嗎，還掛了那麼多果？」
「嗯，影響確實不大，主要是管理得比較到位。」
「嘖嘖，張老闆厲害，現在也就那些專業的種植園才能做到稍微平衡「大小年」的產量，沒想到張老闆管理果園也如此了得。」周茂昌一邊打量著果園裡的荔枝，一邊佩服道。
今年他已經跑過很多荔枝園了，但看到的情況是大部分荔枝樹上的掛果並不明顯，稀稀拉拉的藏在樹葉中，減產五六成都算僥倖的了，有的甚至直接絕收了。
很多果農說自己種荔枝幾十年了，也就在九幾年的時候遇過減產這麼嚴重的情況，今年荔枝的產量可以說是創近10年來最低。
其原因有一部分是因為去年荔枝歷史最高產量嚴重透支了樹體的營養，導致樹勢減弱，後期即使加強技術管理也難以完全恢復樹勢。
而去年荔枝的大豐產也導致價格便宜過狗屎，零售都是十元三斤，一元一斤，張浩家的荔枝甚至都沒摘下來拿去賣，直接爛樹上了。
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天氣問題，受去年年尾雨水多和氣溫高的影響，導致成花率非常低，自然結果率也會低，所以今年才會大減產。
可眼下周茂昌在張浩果園裡看到卻是另外一番景象，碩果累累，每棵樹都掛滿了一串串的荔枝，產量喜人啊。
排除運氣因素外，那就只能說明眼前這個年輕人管理果樹的本事非常了得了，同時也讓他更加期待王胖子所說的上品妃子笑。
「張老闆，這一片果山都是你家的嗎？」
「嗯，都是！」張浩一邊帶路一邊介紹道：「這果園裡的荔枝樹都是十幾二十年的老樹了，主要種的是黑葉，妃子笑和桂味，今年掛果都還可以。」
聽到張浩家還種了桂味，周茂昌眼前一亮，連忙問道：「你家的桂味也結果了？多不多？」
今年減產最嚴重的就屬桂味和糯米糍這些中晚熟的品種了，開花率和結果率甚至還不到去年20%，預計將會減產八九成，如果後期天氣不好的話，果樹還會繼續落果，產量將更加稀少。
現在網上都開始炒作糯米糍和桂味的價格將會漲到上百塊一斤，所以周茂昌才會如此激動。
「掛的果倒是有一些，不過只種有十來棵樹，估計能摘兩三千斤吧。」
「兩三千斤我要了，等成熟時記得通知我，我先預定了。」周茂昌可不嫌少，就算張浩種的只是普通品質的桂味，照樣也搶手的很，畢竟有得賣就已經很不錯了。
張浩宅在家裡可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對於今年荔枝的行情也有所了解，所以聽到周茂昌的訂果請求后，只是打著哈哈道：「周老闆，桂味還要過一段時間才成熟呢，先不急。」
「喏，這一片就是妃子笑了，你看看這果品怎麼樣吧？」
周茂昌聞言也暫且放下桂味的事，轉頭看向旁邊的妃子笑荔枝樹，然後兩眼立即放出比剛才聽到桂味結果還要亮的光。
眼前這樹上掛著的妃子笑，乍一看還真的有種貴妃般高貴華麗氣質，青色的果皮中帶有一抹胭脂紅的嬌羞，飽滿而碩大，個頭均勻且不見病斑，果實看上去都是清秀亮麗，煞是好看，各個都是「靚」果。
老實說，周茂昌做水果批發這麼多年了，像外觀這樣靚的妃子笑他還真的很少見到過，尤其還是在這減產年裡。
「怎麼樣？我沒騙你吧，這妃子笑算不算上品？」王胖子見周茂昌露出一臉意外的表情，在旁邊打趣道：「你今天要是沒來，等明天張老弟拿去賣的時候，絕對會有大把眼尖的果商搶先你一步登門的。」
「單從果相上來看確實很不錯，不過水果最重要的還是口感，若是口感差，再好看也沒用。」周茂昌收斂起驚訝之色，反駁道。
「哈哈，周老闆，口感問題你放心，這麼多棵樹，任你試吃。」張浩頗為自信的說道。
隨即周茂昌也就不客氣了，走到樹下隨機摘了幾顆荔枝，先是觀察了一下果蒂部位，看有沒有蛀蒂蟲，然後又剝開果皮，聞了一下白玉般的果肉，最後才送進嘴裡品嘗起來。
這一看二聞三品的架勢倒是顯得很專業的樣子。
周茂昌點頭道：「嗯~甜酸比適中，汁多荔味濃，口感很不錯。」
「沒想到啊，今年還有這麼好的妃子笑！」
「張老闆，你這個妃子笑準備怎麼賣？我也不藏著掖著了，你這果我全收了。」
這一樹的荔枝品質好，隨便一個人都能看出來吃出來，如果他再雞蛋裡挑骨頭的話，那就徒惹人生厭了，生意不能這麼做的，所以周茂昌當即下了決定，手快有手慢無，尤其還是今年這種行情。
張浩笑了笑，反問道：「周老闆，不知道你去收那些普通品質的妃子笑收購價是多少？」
周茂昌也沒準備瞞著張浩，畢竟王胖子還在這呢，就算張浩不知情，王胖子認識的人多，多少也聽說過一些。
「實不相瞞，張老闆，本地的妃子笑其實還沒怎麼上市，我都是去外地的主產區收購的，所以價格會稍微低一點，都是報8元/斤，而且是一樹下統果價。」
他拿著手裡的荔枝，笑道：「不過……張老闆，你家的荔枝在本地成熟得早，而且品質也不錯，我可以作為一級果收購，供應給花城、深城等地區的高端消費者。」
「所以，你這個，我13塊錢都能收。」
張浩聽完不禁沉吟起來，嘉州這邊在省內還算不上是荔枝的主產區，所以價格沒那麼廉價。
而自家的妃子笑又比本地一般的果場提前了5天左右成熟，品質也好，加上今年荔枝整體行情上漲。
說實話，周茂昌現在報價13塊錢一斤已經比尋常年間要高很多了，往年荔枝價格批發3元/斤以上，好賣時價格高時，前幾年批發都4元/斤以上。
嗯，去年是狗屎年，不能作參考。
其實今年也是特例，很難去參照往年的價格來做決定的。
雖然聽王胖子說現在市面上的妃子笑要賣二十多塊錢一斤，但那是零售價，跟地頭價是不能比的。如果周茂昌13塊錢收過去供應省城那些高端消費者的話，估計能賣三十多塊錢一斤。
可惜，自己沒有渠道，不然……
張浩趕緊摒棄了這個不切實際的幻想，專業的事還得交給專業的人去做，最起碼眼下他是沒有那個實力，也沒有那個必要去搭建自己的銷售渠道的。
「周老闆，你說的一級果是用什麼標準衡量的？」張浩覺得自家的荔枝應該不止一級，換句話說，就是感覺這13塊錢有些低了。
周茂昌對此也不意外，做買賣嘛，我出價你還價是很正常的，笑著解釋道：「這荔枝等級規格，其實是根據果重分為大中小號，又根據形態、色澤、果肉、甜酸以及風味等情況分為特級、一級和二級。」
「你這果雖然沒有具體檢測過，但憑我多年的經驗來判斷，達到一級果的標準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張浩家的妃子笑外觀靚、無病斑、果色胭脂紅，粉中帶綠，個頭大且均勻，周茂昌粗略算了一下，估計15個果左右就有一斤，一般的妃子笑可要20個果以上才行。
最重要的是甜酸比適中，風味十足，所以才決定以一級果的標準來收購的。
「難道我這果還達不到特級的標準？」張浩疑惑問道。
「不是達不到，而是要定特級的話比較麻煩，需要送去具體檢測各種指標才能確定，比較耽誤時間。」周茂昌耐心地對張浩解釋著。
「而且說實話，張老弟，就算你家的妃子笑達到了特級標準，也不可能賣出多高的價格來，因為這是品種所限制的，如果你這是桂味、糯米滋等優質品種的話，我保證第一時間勸你拿去檢測，若是定出特級來這樣我也能賣個高價不是。」
確實，妃子笑也就名氣大一點，品種其實算不上多好，而且種植的人也很多，想賣出高價還是比較困難的，即使今年總體產量不盡人意。
也就現在省內的妃子笑剛成熟上市，若是等大批量成熟了，這收購價就算不腰斬，也不可能超過十塊錢一斤。
見張浩似乎在猶豫著要不要將自己的荔枝送去檢測，周茂昌想著這果園還那麼多說不定同樣品質上等的黑葉和桂味荔枝即將成熟，他心裡可是相當看重，所以就主動退讓了一步。
「這樣吧，張老弟，你也別想著送去檢測了，萬一耽誤採摘期那就損失大了，我再加2塊錢，15塊錢一斤收購你的妃子怎樣。」
「即使最終檢測出來達到特級標準，特級的妃子笑地頭價也就這樣了，再高的話，等送到消費端，那不得賣出個天價來，到時對你我而言都不是好事。」
張浩想了想也是，水果購銷這鏈條很長，只要每個環節漲一點，到消費者手中就漲了很多。
什麼採摘費，人工包裝費，裝車費，運輸費，批發市場進門費，檔口費，卸車費，包裝箱費，各環節損耗費，房租費，人工費，水費，電費，這麼多這麼長的費用，採摘價與售價之間相差五到十倍都有可能。
加上荔枝本來就不耐儲存和運輸，萬一定價太高賣不出去，那就砸自己手裡了。
於是，張浩立即表現出爽快地態度，「行，那就這樣吧，周老闆你看什麼時候開園採摘？」
「明天就可以，越早越好，早些上市，才能夠爭得好價錢！」
「那就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