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女兒去世,我重生了
他迫切想知道女兒現在的情況。
大夫無奈的搖搖頭,語氣裡帶著歉疚。
「情況很不樂觀,因為長期營養不良,患者身體素質太差,根本接受不了高強度的措施。」
一瞬間,心臟像是驟然停止,大腦傳來陣陣轟鳴。
顧忱一個趔趄,重重的跌坐在了冰冷的椅子上。
完了。
完了。
大夫拍拍他的肩膀。
「患者現在還算清醒,進去跟她說最後幾句話吧。」
對,女兒還在裡面。
她還躺在冷冰冰的病房裡等著自己。
他不能到下。
他要陪她走完足厚一程。
顧忱用力擦了擦通紅的雙眼,狠狠攥了攥拳頭。
猛的吸了兩口新鮮空氣,鼓起莫大勇氣,這才朝病房裡走了進去。
他強迫自己漏出微笑,雖然那笑容難看極了。
病房裡全是冷冰冰的儀器,躺在病床上的女孩兒,臉色更加慘白憔悴了,甚至沒有一點兒的血色。
看見顧忱。
她掙扎幾下,努力想坐起里。
但很明顯,她失敗了。
顧忱忙走了過去。
「躺著吧,累,就別動了,爸爸在呢……」
雖然強忍著不讓眼淚流下來,但是聲音里卻帶著劇烈的顫抖和絕望。
這是他的女兒啊,是他的血脈。
女孩兒心疼的看著他,「爸爸,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她聲弱的不能在弱。
心臟最深處,像是有什麼東西斷了。
顧忱終於崩潰了。
一顆滾燙的眼淚掉了下來,打在女孩兒的手背上。
跟著,兩顆,三顆。
「是爸爸,爸爸對不起你.……」
都怪自己混蛋啊!
他怎麼能這麼混蛋!
為什麼就不能早一點兒發現!
為什麼!!!
女孩兒嘴角帶著些慘白,卻努力笑著。
像是盛開的百合,美好而乾淨。
她平靜的看著顧忱,純潔的目光里不帶一絲雜質。
「爸,你別哭,其實糖糖不怨你,也沒怨過媽媽,如果有來生,我還要做你們的女兒,只是.……別再丟下我啦,我不想一個人。」
情感的洪流終於衝破了最後一絲防線。
看著面前的女兒緩緩閉上的雙眼,顧忱徹徹底底的崩潰了。
他今年四十歲了。
可是回顧一生,他還有什麼呢?
老婆沒了。
孩子也沒了。
沒了,一切都沒了。
胸口傳來的陣陣絞痛讓他無法呼吸。
他顫抖的伸出手,想要幫女兒整理一次頭髮。
然而下一秒,他的心臟像是猛然被人狠狠攥在手裡,用力捏了一把。
視線逐漸模糊,雙腿也沒了知覺。
那隻還伸在半空中的手猛然墜落。
「大夫,大夫,快來啊,病人家屬也不行了.……」 ……
顧忱是被疼醒的。
他睜開眼的時候,入眼的是發黃還有些乾裂的房頂,房頂的四個拐角處還掛著蜘蛛網和厚厚的灰緒。
屋子裡除了一個衣櫃和自己身子下的干板床上,再無其他。
他聽到有人在說話,聲音柔軟,溫柔細膩。
「糖糖,快進屋,外面冷,媽媽洗好了衣服就去陪你玩兒好不好?」
「哼,媽媽不跟糖糖好了,糖糖要去找爸爸!」
小孩子奶里奶氣的聲音讓顧忱有些發矇。
他眯了眯眼。
糖糖?
顧忱猛地坐了起來。
是糖糖!!!
小民房,老舊的破衣櫃。
幽深的眸子不可思議的看向了一雙骨節分明的手。
一樣的手,卻年輕,透著活力。
他狠狠攥了攥。
這才猛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他.……這是重生了?
隨著吱呀一聲,單薄的木門被小肉糰子稚嫩的雙手推開。
她探著著腦袋朝屋裡瞅。
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見顧忱坐在床上之後,立刻笑的眯在了一處,可愛極了。
門被徹底推開了。
面前的小女孩兒對著自己笑的眉眼彎彎,聲音稚嫩童真。
「爸爸,抱抱!」
女孩兒扎開小手,蹣跚的朝自己跑了過來。
記憶回籠。
回憶和現實快速交錯在一起。
病床上的女孩兒臉色慘白如雪,她的聲音充斥著自己的耳膜。
「我真的很想媽媽……」
「我不怨媽媽,也從沒怨過你。」
「爸爸,如果有來生,我還要做你們的女兒。」
「你們不要在丟下我啦……」
「我不想,一個人。」
記憶沿途席捲。
一瞬間,顧忱熱淚滾滾。
他俯下身子狠狠抱住面前這個柔軟嬌嫩帶著濃濃奶味味的小身子。
「糖糖,爸爸愛你,對不起……」
他泣不成聲。
懷裡的小妮子像是被他巨大的反應嚇了一跳。
她小嘴一努,下一秒「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顧忱嚇壞了,忙鬆開手,心疼的看著眼前的奶糰子。
「爸爸,爸爸不是故意的.……」
顧忱有些慌亂。
他伸出顫抖的手,輕輕撫摸著奶糰子的小臉兒,想要安撫她。
女孩兒黑溜溜的眼睛眨了眨,眼睛里快速鼓起一個小水包兒。
跟著一顆豆大的眼淚滴了下來。
她吸了吸鼻子,來委臉上的小表情屈極了。
然而下一秒,卻意外的伸出了白白嫩嫩的小手,笨拙的幫顧忱擦拭臉上的眼淚。
「爸爸,爸爸不哭,糖糖,糖糖怕。」
面前的小姑娘兩歲的模樣,頭髮光黃軟軟,一雙眼睛黑溜溜的,漂亮極了。
瘦小的身子上,穿著一件兒紅色小棉襖。
棉襖有些緊,應該是別人家孩子穿過的。
並不太合身,袖口處還摟著一點兒肉乎乎的小腕子。
她的手軟軟嫩嫩,還帶著一點兒冰涼。
小心翼翼的幫自己擦著眼淚。
此刻,眼裡,心裡好像都只有自己。
心臟一下一比一下跳動的更加有力。
顧忱再一次確定。
他重生了,真的重生了。
他咬咬牙,暗暗發誓,這輩子,他一定要活出個人樣。
絕不讓女兒再受半點兒委屈。
門外的人似乎是聽見了動靜,丟下手裡的搓衣板就朝著屋子裡跑了進來。
「怎麼了?爸爸欺負你了嗎?」
女人穿著一件兒藍色的襖子,雖然洗的發白,但是看起來乾淨利索。
一頭烏黑的長發低低的挽在後面,墨玉似的眸子正緊張的看著自己。
通紅冰涼的手慌亂的在衣服上擦了擦。
下一秒,就來搶顧忱手裡的孩子。
「糖糖她還小,有什麼火氣,別朝孩子撒。」
她聲音里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冷漠。
顧忱心裡一驚,「季翩然?」
女人一米六的個頭,雖然清瘦了些,但是卻並不影響她的美,烏黑的杏眼裡像是帶著一層晨光,亮的溫柔。
鼻尖小巧,嘴唇飽滿好看。
只是,臉色有些蠟黃,看起來,病懨懨的。
顧忱知道,這是她受了整整三年的導致的。
女人看了一眼面前表情複雜的顧忱,語氣淡淡。
「喊我做什麼?現在下午三點了,今天不去打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