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七章 朱由校的好奇
早被交代過的夏完惇,對李翠娥一家也很好奇,聽多了夭夭說的,自己師傅跟奶媽一家的感情,他天然的覺的親近。
熊老實都當老太爺了,還是局促的搓著手,但眼神中那溫和完全是一種當爺爺的慈祥。
李翠娥歡喜的誇道:「這孩子好,長的也好看……」
夭夭咯咯笑著撒嬌道:「媽媽盡說他好話,夭夭都不好了,我可不依。」
「好,夭夭最乖的,哪有不好的。」
一下午在熊家快樂的過去,吃過晚飯後陳夏他們才回去的,期間吳松、吳柏兄弟兩也過來一趟。
「姑爺,下午宮裡來人,皇上讓姑爺明日早朝後進宮。」
回到家的陳夏,就接到這消息,笑呵呵的表示知道后,問管事林雲道:「林叔,吳伯現在過的好嗎?身體如何,有經常走動嗎?」
林雲恭敬的回道:「吳管家身子骨很好,不過不常進城,倒是常讓人帶些時令菜蔬過來,咱們這也常派人過去看望。」
「嗯,那就好,都是一家人,可別生疏了才好。」
「明白的姑爺。」
主僕兩一問一答,說的是客氏原來那管家吳良,如今奉聖夫人府沒了,家裡的僕役,大部分給他們自由身,可還有一些沒出去的。
一些年紀大的又沒子女的,要自由身沒用,陳夏索性讓他們去莊子上生活,養著就是。
還有一些年輕的因為身份不同,不能出去,全部被陳夏帶走,一部分去了奉聖宮,還有一些跟他南下去伯爵府。
這些基本上都是宮中出來的,倒也不是白養,一個個都人精似的,能幫得上忙。
第二天陳夏進宮,朱由校劈頭就問:「朕聽說你收了個徒弟,其父是嘉定縣知縣,還是什麼幾社的首領,可是真的?」
「咦!皇上消息靈通呀,我在江南收徒,您這在北京城都知道。」
陳夏一副驚奇的模樣,當然是裝的。
朱由校瞋目道:「別打岔!說說幾社是幹什麼的。」
陳夏明白,皇帝都是厭煩民間組織的,特別是江南的民間組織,一向被朱明皇室厭惡。
其實在東林黨之前,明朝皇室就對江南不友好,特別是蘇州,賦稅被訂的極重,就是故意讓這的人吃苦的。
這要說到一件公案,朱元璋在爭奪天下時,有兩大對手,陳友諒和張士誠。
最強大的陳友諒被擊敗后,朱元璋對他並不反感,成王敗寇的事罷了。
可實力最弱的張士誠敗了,朱元璋卻差點氣瘋,原因是蘇州人對張士誠的支持。
明明戰鬥力不強的蘇州人,在守城戰中爆發出驚天的不要命。
不僅讓朱元璋損失慘重,而且蘇州被攻克后,大部分的人採取不合作的狀態,張士誠的子嗣全被人保護著逃亡走了。
這讓老朱情何以堪呀,因此明朝建立后,朱元璋對蘇州採取苛捐重稅的態度,讓這魚米之鄉的百姓,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這才出了一口惡氣。
而在明朝建立之前,江南最繁華的就是蘇州,連南京都比不上,並且讀書人又多,應該說是南直隸真正的中心。
偏偏東林黨後來也是選擇這裡,作為基地,朱由校不感冒也就很正常了。
「皇上不知道幾社的宗旨呀,那臣講講哈。」
陳夏一點不慌,甚至背著手學起老夫子的形象,抬頭挺胸道:「絕學有再興之幾,而得知幾神之義,謂之幾社也!」
「說人話!」
朱由校氣樂了,走過去一腳踢在他小腿上。
陳夏假假的「哎喲」一聲,好委屈的望著他,被他一瞪,假模假樣的憨笑幾聲后解釋起來。
當然不是解釋這句話的意思,朱由校豈能不知這話的意思,他解釋的是幾社成立之初的緣由,和成立之後作為。
「這麼說夏知縣還是復社的創始人之一嘍?」
朱由校眉頭又皺起來,聽完解釋后,他對幾社其實已經沒意見,幾社的確不參與政治,只是做學問。
抨擊時局是有,可大明的傳統是不禁止言論,只要不是煽動百姓的,愛抨擊朝廷是不管的。
大明對言論自由其實極為縱容,不然也不會又那麼多謠言,連朱元璋都被罵屠殺功臣。
這可不是滿清說的,而是明朝的讀書人堂而皇之的寫成書說的。
可上到皇帝,下到知縣,從沒因為這事抓過人,老朱家這一點,勝過後來的統治者無數倍。
朱由校不滿的情緒,現在不是針對幾社,而是針對復社。
夏允彝還真可以算是復社的創始人之一,復社未建立之初,當時在北京參加科舉的夏允彝,跟張溥等人走的很近。
都是南直隸人,而且都是憂心國事的讀書人,因此一共二十八個人,聚在一起成立一個叫做燕台十子之盟的組織。
這組織成員,後來基本上都是復社成員,張溥更是復社的領袖。
張溥跟夏允彝應該說淵源很深,首先他是太倉州人,跟松江府隔壁,其次他是陳子龍師兄,都是徐光啟的弟子。
徐光啟是上海人,張溥讀書時,沒少在松江府。
只是誰也想不到,一生不理黨爭的徐光啟,會教出張溥這麼一個,幾乎是後世的社會運動宗師級的學生來。
張溥的恐怖,當年連內閣首輔都對他極為忌憚,稱之為白衣卿相,能夠影響朝廷任免內閣成員。
這傢伙是死得早,不然真的很可怕,你想想,一個僅僅是舉人身份的,沒當官的人,竟然能夠在民間指揮朝廷任免宰相。
這能力別說古代,就是後世那些運動領袖跟他比都弱爆了。
人家只是憑著個人魅力和才學,就讓朝廷許多官員自認是他門生,甘願對他言聽計從的。
「皇上說笑了,彝仲兄就是不願跟復社同流,這才跟卧子他們一起,又創立幾社做學問的,並沒參加復社。」
朱由校狐疑的望著他,陳夏很坦然的看他眼睛,一點沒有閃躲的意思。
「好吧,朕相信你,但朕現在好奇你那弟子了,什麼樣的人能讓你動心,收為親傳弟子,應該不是他父親的緣故吧?」
陳夏一聽暗樂,偷偷想著:「小爺這徒弟你應該好奇,你要是也知道另一個世界的大明朝,曾經發生過的事,恐怕你比小爺更早下手。」
「皇上也會好奇啊,臣保證不是因為他父親的原因,那孩子修鍊資質比不上臣,但日後定是一個頂天立地的人。」
他這回答,讓朱由校不信,瞥了他一眼道:「聽說他才十歲吧,就能看出他日後是什麼樣的人了,不會是你吹噓吧?」
陳夏直接給他一個白眼道:「皇上不信,那咱們打賭,二十年後,皇上定能看到。」
「哦!那朕要是現在想看看他呢?」
朱由校來興趣了,陳夏楞了一下道:「現在年紀小了些,這樣不好吧?」
朱由校笑道:「是你害怕,讓朕看到他不好吧?都說三歲看老,十歲了也應該能看出一個人的品行,朕可沒奢求他能有多出色,只是想看看他的品行如何,怎麼,不敢接招了?」
說道這了,陳夏豈能不接招,哈哈樂道:「那好,那臣現在就讓他進宮,臣不回去叫,皇上讓人去叫,這樣沒了臣預先交代,皇上以為如何?」
「哦!看來致遠很有信心啊。」
朱由校更感興趣了,點了點頭,叫過三德子道:「去帶那孩子進宮,朕倒要看看,有何特別之處。」
三德子應聲而去,偷偷瞄一眼陳夏,見他給了自己一個放心的眼神,他這下也好奇了。
七竅玲瓏心的小太監三德子,本來想眼神交流一下,看看他有什麼提示的,可陳夏那眼神竟然一點猶豫都沒有。
見三德子走了,陳夏這才問道:「皇上這次叫臣回京所為何事?臣沒得到一點提示,懵懵懂懂的回京了。」
朱由校見說起正事了,反而不正經起來,看著他嘴角翹起,滿眼的玩味神態,好像看笑話似的。
陳夏一看不對,狐疑的再問一句道:「皇上不會是又想讓我出錢搞什麼吧?告訴你,這回真沒錢了!」
他有些真急了,心中瘋狂的吐槽朱由校,這割韭菜也別可著一個人割呀,你老朱家到底是什麼毛病。
當年太祖爺薅羊毛,可勁的薅一個人,直到把沈萬三薅到死,怎麼現在盯上我是吧。
好在朱由校沒讓他等太久,看他急了,樂的哈哈笑道:「放心,這次不是讓你出錢,瞧你那小氣模樣,一點都沒大家公子的大氣。」
「還大氣,皇上就會說風涼話,大明朝就沒比我更大氣的臣子了,八十萬呀皇上,這次臣整整花了八十萬墾荒,開墾出來的土地收成,全是給朝廷充實糧庫的,我可半兩都沒要。」
陳夏眼珠子瞪圓,這下顧不上君臣之禮了,這才他虧大了,上一次還有土地補償,這一次毛都沒有。
朱由校見狀,無所謂的擺擺手道:「不就是八十萬嗎,還說不小氣,行了行了,這次朕給你個好處,叫你回來就是為這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