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收降四大營,李定國後悔
北大營。
「各營將士聽著,張定國、張文秀、張能奇都已經歸降,你們也都投降吧。
投降后,監國府會對眾將領量才錄用,給予官職;對士卒進行適當的整編,妥當安置。
願意繼續當兵且適合當兵的,可以為募營兵, 每月都能從監國府領取軍餉,絕不拖欠。
不願當兵打仗的,監國府會安置為民,分發或佃給田地,絕對會給一條出路。
但要是冥頑不靈,繼續反抗朝廷,與監國府為敵,就不要怪天火無情,落一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白文選聽到外面傳來的洪亮喊話聲,便一瘸一拐地走出大帳,抬頭往天上看去。
只見三隻人頭大的鐵鳥在天空中來回盤飛,反覆傳出那段洪亮的喊話聲,不禁嘆了口氣。
他的親兵頭領見狀問:「都督,我們要降嗎?」
白文選一聽,就知道他這位親兵頭領是想投降了,否則哪裡會這麼問?
怎麼也該問句「該怎麼辦」吧?
最值得信任的親兵頭領都想投降,其餘將官心裡如何想的,心氣又怎樣,不問也知道。
再想到不久前看到的那封張定國所寫的書信,白文選便又嘆了口氣,道:「傳令,準備投降。」
「是!」
親兵頭領聞言應了聲,語氣竟有種高興的感覺。
這讓白文選更感心酸落寞。
但想想好些將士也是跟隨自己多年的, 白文選便壓下一些個人的情緒, 囑咐道:「一會兒都按將官軍交代的辦, 不要弄出亂子來, 明白嗎?」
「明白!」
天上的三駕微型無人機在反覆播放了十遍勸降的話后,又開始播放另一段話。
「各營若決定投降,就在營門前掛上白旗。稍後我們會一一派人來接洽,引導諸位歸降。
為避免出現意外,請諸位先卸下盔甲,放下兵刃,準備好重新紮營需要的物品。」
隨著這番話的反覆播放,已經來到老營中的紅娘子,便通過微型無人機配備的平板電腦,看到北大營仍完好的各個營盤陸續掛出了白旗。
同時,各營盤內的大西軍將士也開始集中丟下兵刃、脫下盔甲,收拾紮營所需物品。
「不錯。」紅娘子滿意點頭,可隨即又柳眉微皺,指向平板上某處,「這個營盤怎麼還不掛白旗?還有這個也是。派兩個人去問問,裡面的營將怎麼想的?」
「是!」
紅娘子身邊的親兵隊長聞言立馬去安排了。
因為老營地處北大營中間,所以去問話的人很快就回來了,結果帶來兩個讓紅娘子、劉鎮蕃等人哭笑不得的答案。
一個營盤是因為找不到白布,營將又不知道變通, 正在裡面著急呢。
還有個營盤則只有幾百人, 是七月份才造反加入大西軍的, 首領是個憨憨農民,竟然腦子打錯筋,想先問明白朝廷給什麼官才願意投降。
笑過後,紅娘子便道:「前面那個營盤,帶一面白旗去送給他們。
後面那個營盤,讓劉總兵派五百步卒過去,問那個憨貨到底降不降,不降就砍了他的腦袋示眾!」
紅娘子能成為一支農民軍的首領,征戰多年,帶著隊伍做大做強,可沒有什麼「婦人之仁」。
都到這一步了,那憨貨竟然還想談條件,在她看來就是找死。
如果其他營盤有樣學樣,那今天的招降就別想順利進行。
所以,紅娘子沒有任何手軟的想法。
結果,那個四川農民軍首領倒也沒憨到頭,瞧見五百精兵來到營門前,啥話都不敢說,直接跪地投降。
眼見北大營招降之事進展順利,紅娘子便準備再前往西大營去看看。
就飛鷹隊的監視畫面看,昨夜的營嘯結束后,最慘的並不是最先發生營嘯的北大營,而是西大營。
不過,在前往西大營前,紅娘子卻是派人將白文選、馬元利、王尚禮、張化龍這四位大西軍的「都督」叫到了老營里。
白文選等人見了紅娘子略微驚訝,顯然沒想到成都方面派出來負責招降之事的竟然是個年輕貌美的女將。
紅娘子則開門見山地道:「俺是紅娘子,原來是跟李自成的,如今則是監國麾下的總兵。」
四人對紅娘子確實有所耳聞,於是一起抱拳行禮,「見過紅總兵。」
紅娘子擺擺手,道:「不必搞這些虛禮,俺叫你們四個過來,是想讓你們安心。
監國對你們都有所耳聞,認可你們的能力。所以,你們只要誠心歸降,以後的前途不會差。
稍後我會去西大營,這邊就由劉總兵負責。
你們四個是北大營最大的將領,要帶著下面的人配合歸降,別弄出什麼亂子。明白嗎?」
白文選四人聽了這番話,只覺得跟吃了顆定心丸般,放心許多。
於是一起大聲應道:「我等明白!」
···
時間很快來到上午十點。
黎玉田來到承運殿。
「啟稟監國,張文秀想即刻入城拜見監國,並看望張獻忠」
大西軍四大營都人數眾多,收降容不得出差錯,是個仔細活兒。
因此,北大營、西大營朱媺娖交給了劉鎮蕃、紅娘子。
東大營則由劉鱗長帶著楊展過去辦理。
負責南大營收降工作的同樣是一文一武,即黎玉田和曹勛。
朱媺娖聽取郝光明的建議,本意上是不願大明的文官多接觸軍務的。
但如今欠缺人手,卻也是顧不得了。
「南大營歸降之事進展如何了?」朱媺娖問。
黎玉田道:「張文秀麾下精兵、敢戰之兵都已在離南城牆一里至兩里的地方重新紮營,剩下的一些雜兵動作慢些,但午時前應是能入駐新營。」
朱媺娖聽了點頭,道:「那就讓張文秀進城吧。」
黎玉田猶豫了下,道:「他想帶兩個隨從一起進城。」
郝光明通過手機聽見這話,便在另一邊笑道:「那兩個隨從里至少有一個是大夫。」
朱媺娖也是一笑,道:「讓他帶吧——他不就是為了這個才要急著進城的嗎。」
黎玉田見朱媺娖瞬間就想明白劉文秀的真實目的,不禁暗暗佩服,當即躬身應道:「臣明白了。」
···
半個小時后。
劉文秀來到蜀王府,在承運殿見到了朱媺娖。
「降將張文秀參見監國!」微微一愣后,劉文秀就按照路上黎玉田教的,行跪拜稽首禮。
「平身。」
「謝監國。」
劉文秀才站起來,就聽朱媺娖道:「你這麼快覲見本宮,應是急著看望張獻忠吧?
說來也是,他的病確實耽擱不得,你的帶著大夫早些過去,除了你那兩位兄弟的疑心,也好讓人給他病,要是拖得時間太長徹底沒救了。」
聽到這番話,劉文秀立即明白,李定國、艾能奇對官府的不信任朱媺娖全都明白。
然而,朱媺娖不僅沒惱怒,從中阻攔,反而說開了讓他儘快帶著大夫過去。
朱媺娖行事如此光明磊落,讓劉文秀感到慚愧、汗顏的同時,又不禁為之折服。
劉文秀躬身抱拳,真誠地道:「多謝監國成全。」
「去吧。」
離開承運殿,劉文秀由親衛軍帶著,很快就來到一座小院子,見到了李定國、艾能奇,以及躺在床上仍在昏迷中的張獻忠。
「義父!」
劉文秀也是從小就跟著張獻忠的,見張獻忠傷成這樣,不禁悲呼一聲,眼眶發紅。
李定國卻是將劉文秀拉到一邊,低聲問:「你軍中大夫帶來了嗎?」
「兩位都帶來了。」
李定國又問道:「他們沒離開你的視線和官府的人單獨接觸過吧?」
見李定國如此小心提防,劉文秀更覺公主行事磊落大氣,先道了聲「沒有」,然後便忍不住道:「二哥,我覺得公主沒想暗害義父,我們不必如此提防。」
「你見過公主了?」李定國皺眉問。
劉文秀道:「我既進了這府內,怎麼可能不先拜見公主。」
說完,劉文秀便見李定國神色古怪。
他一想不禁恍然。
他是以降將身份進來的,自然被安排先拜見公主。
但老二、老四卻都是以俘虜身份被抓進來的,怕是就未必見過公主了。
李定國雖然心中有點不是滋味,卻也沒太在意,道:「算了,還是快讓大夫給義父看病吧。」
「嗯。」
隨即兄弟三人便看著兩名軍中大夫給張獻忠看病。
這兩人雖不是名醫,但能被留在軍中,又被劉文秀帶過來,醫術自然也是可以的。
並且同樣是一個擅長內科,一個擅長治療金創等外傷。
結果,這兩名大夫看完后都緊鎖眉頭,不說話。
「你們說話啊?我義父傷勢到底怎樣?」急性子的艾能奇見狀忍不住露出兇相催問。
李定國則道:「何大夫、孫大夫若是看出些什麼,還是儘快講吧。」
劉文秀沒催,只是看著兩人。
善內科的何大夫道:「從脈象及口舌眼等方面看,大王雖有些虛弱,但身體目前尚無大礙。
只是有些許發熱癥狀,應是外傷潰瘍,以至產生了熱毒。
至於說大王為何昏迷不醒,只可能是傷到了頭部。」
李定國一聽這話,便覺得先前齊元術、萬成方大概真沒騙他們,但還是壓著後悔、羞愧等情緒,問:「能治嗎?」
何大夫躬身道:「在下無能,還請將軍恕罪。」
李定國聽見這話,更加後悔,一時呆住。
劉文秀則皺著眉頭問:「那何大夫知道有哪位大夫擅長治療此症嗎?」
何大夫苦笑,「頭部病症自古以來便是難題,從未聽聞有誰善於此道的。一般都是勉力而為,聽天由命罷了。」
劉文秀還要再問,旁邊的孫大夫卻忍不住了,插話道:「三位將軍還是不要想著大王為何昏迷不醒了,當前最緊要的是設法治好大王的燒傷,若是再拖下去,恐怕大王活不了幾日啊。」
「你說什麼?!」艾能奇聞言一把抓住了孫大夫的衣襟。
「老四休要無禮!」李定國喝斥艾能奇。
劉文秀則是將孫大夫拉到一邊,問:「孫大夫為何這麼說,我義父的外傷很嚴重嗎?」
孫大夫在大西軍呆了有兩三年,倒是習慣了艾能奇等武將的不禮貌,也懶得計較。
他嘆道:「劉將軍沒聽何大夫剛才說的嗎?傷口已經潰瘍產生熱毒了。
依老夫多年的行醫經驗,到這了這一步,即便現在就全力醫治,最終能挺過來的人也十不足一。」
李定國這時也回過神來,想到昨晚齊元術的話,便道:「如果是請比孫大夫更擅長治療金創傷的人來治呢?」
孫大夫瞥向李定國,道:「李將軍是沒聽清楚還是沒聽懂?老夫既說全力醫治,意思就是請最擅長治療此類外傷的大夫來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