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故作慷慨實則善財難捨,雷霆之勢捉拿國賊漢奸!
陳嶼讓人去通知徐智虎等人準備動手后,他便帶著縣衙左二官吏來到了院子中。
幾十個商號的東主見了紛紛起身,待陳嶼在廊檐下站定后,便一起拱手作揖道:「見過縣尊老父母!」
陳嶼微笑著道:「諸位有禮了,請坐。」
說完,當先在一把太師椅上坐下。
眾商人這才跟著落座。
陳嶼道:「諸位都知道,朝廷有旨意下來,與北虜重開互市。此舉雖說亦可增加朝廷稅入,但主要還是希望諸位慣於做互市生意的商戶能經營下去,惠及一方。」
聽了這話,一眾商人心中不論怎麼想,皆紛紛稱是。
陳嶼又道:「張家口乃是我大明與北虜互市的要地之一,然來遠堡建立了一兩百年,近年來又屢遭戰亂破壞。
故本官希望重新修建,順帶擴大馬市規模,以適應張家口日漸繁榮的商貿。
這馬市是為大傢伙兒做生意建的,朝廷讓大傢伙兒表一份心意,想來不過分吧?」
聽到這裡,眾商人都鬆口氣,心道:果然是讓輸捐的,那就沒問題了。不就是錢嘛,我們有,給一點打發了就是。
「既是重建馬市,理應由我等出錢啊。」
「對對對,為我們好的事,我們不出錢誰出錢?」
「朝廷這般為我等張家口商戶著想,我等若不出錢,哪裡過得去?」
「···」
一時間,眾商人紛紛表態,好像非常願意輸捐一樣。
陳嶼微笑不變,道:「既然諸位都願意出錢重建馬市,那便趁著今日都在,各自報個數目,我也好讓人統計一下。」
陳嶼說完,他旁邊第一個書吏直接拿出了筆墨紙硯,一副等著記數據的樣子。
眾商人看到了,心想:還真是直接啊。
隨即,眾人卻沒有先張口報數的,其中大多數人都隱隱看向范永斗,顯然是在等著范永斗先報。
在任何地方,官府讓地方士紳富商輸捐都是如此,必須要由名望最大的那個人起頭,給其他人定一個標準。
其他人若是先報,未必能討好到官員,但肯定會得罪原本應定標準的那個人。
范氏在張家口經營七八代人,已然成了張家口最有實力的商家,眾人自然唯他馬首是瞻。
在眾人的注視下,范永斗微微一笑,道:「重建馬市,我等商戶出錢是天經地義,范某便託大打個樣,出三千兩。」
說完,做出一副隱隱肉痛的樣子。
其餘商人見了紛紛暗笑。
范氏的生意,如今怕是每年都能賺十幾萬兩,甚至幾十上百萬兩都可能。如今只出了三千兩,居然還要裝出肉痛的樣子,真是···真是我輩商人之楷模啊,值得學習!
於是,接下來眾張家口商號的東主們紛紛演技爆發,露出了各種肉痛、不舍的神情報輸捐銀兩數目。
「哎,雖然過去幾年連番大戰,我家沒做成多少生意,但建馬市的錢我老王家是必須要出的。不過我家終究不如范家,便出兩千八百兩吧。」
說這話的是王登庫嫡子王新科,一個看起來很精明的胖子。
「我家生意已經虧本三年了,說起來都是淚啊。重建馬市的錢我家也只能擠出兩千兩了。」
「這年景,大家都不好過···我翟家出兩千三百兩吧。」
「···我梁家出兩千兩。」
「唉,我田家也出兩千···回去我便讓人賣兩個鋪子把錢湊出來。」
「···」
見眾商號的東主一個賣慘作秀、洗精上身,陳嶼依舊澹澹笑著,似乎並沒有被騙到,
卻也毫不在意。
他來張家口一個多月,什麼也沒做,一直在察訪眾商戶的底細。如今雖不敢說對眾商戶知根知底,卻也了解頗多。
就他所知,這些商戶中私通清虜、北虜的絕不在少數。
歷次清虜、北虜入寇,這些商戶受到的損傷都不大,甚至可以說很小。
因為女真人、蒙古人也需要這些商戶幫著處理他們從關內搶到的一些財物,換取一些他們所需要的物資。
所以,在過去兩三年中,這些商號中,或許有一部分真受到了戰亂的負面影響,但卻有一部分毫無底線、通虜賣國的趁機大***,賺了以往十倍、百倍的錢。
在場的七十三家商號東主,身價最差也有十萬兩白銀,大多數身價都幾十萬上百萬。其中如范家、王家等大晉商,家資很可能上千萬。
修建馬市雖說事情不大,可這些人先表現得康慨大方,臨到出錢卻又一個個賣慘,最多只出兩三千兩,最少的只出幾百兩。
這錢雖說修建一個常規馬市已綽綽有餘,但卻讓陳嶼徹底看清了張家口這些商戶的真面目——善財難捨。
商人唯利是圖,乃是本性,他並不意外。
因此,帶眾商號東主都報了數目,陳嶼便起身,向眾東主團團一揖,「作為張家口的父母官,今日本官便替所有張家口的百姓,謝謝諸位東主康慨解囊了!」
「老父母客氣了!」
「怎敢受老父母謝禮呢。」
「這都是我等應該出的錢···」
一時間,眾東主紛紛起身回禮。
陳嶼卻沒有坐下,而是環視眾人,待所有東主都不自覺地安靜下來后,他面上微笑忽然撤去,一臉嚴肅。
「本官相信,我張家口大部分商戶做的都是正經營生,為的是養家湖口,乃至造福一方。但是——」
見陳嶼變了臉色,突然講出這麼一番話,還在「但是」兩字處停住,頓時不少東主都露出了緊張乃至恐慌之色。
范永斗也是一臉的意外,緊張地盯著陳嶼。
「但是,有些人卻喪盡天良、通虜賣國,不僅將我大明禁運的物資賣給北虜、清虜資敵,甚至為清虜入寇提供種種消息,與漢女干無異!
諸位都說說,這樣的人,配與諸位為伍嗎?或者說,他們還配活在這世上嗎?!」
這話一出來,等於圖窮匕見。
立時讓范永斗等八大晉商,以及與他們有關的一些商號東主,冷汗涔涔,甚至軟倒在椅子上。
范永斗驚駭之餘,卻是立即給跟在身邊的老僕一個狠厲的眼神。
這老僕會意,竟然借著范永斗位置較為靠近廊檐的便利,忽地直撲四五步之遠的陳嶼!
這老僕雖然看著頭髮花白,五六十歲的樣子,但伸手卻極為矯健,出手也狠辣之極,明顯是個老練家子。
然而他才動,就被一直盯著范永斗這邊的人針對了。
彭的一聲槍響。
這老僕直接僵在撲擊的動作上,下一瞬,他看了眼胸前大大的彈孔,便不甘地倒了下去。
同時,無數邊防軍涌了進來,持刀攜弓拿槍,大聲呵斥——
「都不準動!」
「動則死!」
「邊防軍奉命捉拿通虜賣國之漢女干國賊!余者不究!」
「···」
在黃得功麾下的邊防軍親兵以雷霆萬鈞之勢瞬間控制住場面時,范永斗竟然還想作亂。
只見他將茶杯勐地砸向不遠處另一個商號東主,砸得其慘叫引起混亂,他則抽出一柄匕首,又捅向離他最近的王新科!
王新科嚇了
一跳,一屁股坐倒在地,反而避開這一刀。
范永斗還想再有動作,卻被喬裝為陳嶼隨從的錦衣衛,從背後一腳踹趴下,摔了個狗吃屎。
隨即便被這錦衣衛死死控制住。
之後,如王新科等其他七家通虜賣國大晉商的少東家,也都被紛紛擒拿。
那些與他們有瓜葛,或者說,幫著走私、銷贓的商號東主也不例外,同樣被捉拿了。
等到最後,前來參與會議的七十三家商號東主,竟然只有三十一人沒被抓,尚且不足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