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糖酪澆櫻桃2

  屋中寂靜無聲,寧櫻專注地盯著手中的刀尖——不一會兒,終於將整整一小碗櫻桃全部都去了核。


  她在盆中洗幹淨了手上的櫻桃汁,又將手在粗布帕子擦了擦,忽然想到之前的賞賜之中,有一隻淡粉色的琉璃盞——大小和形狀用來裝這道糖酪澆櫻桃估計正好。


  她立刻就讓清揚去找了。


  不多時,琉璃盞被捧了出來——晶瑩剔透的琉璃盞透著淡淡的櫻粉色,琉璃盞邊沿也做成了花瓣形狀。


  寧櫻手腕一揚,把小碗裏的櫻桃倒進去。


  正好堪堪倒了分滿。


  還有一點空間,正好留給一會兒準備澆上去的糖酪。


  婷兒在旁邊打下手,生起了梅花爐。


  寧櫻動作利索地將一整碗糖蒸酥酪都倒進了鍋裏去。


  小小的火苗滋滋地舔著爐邊。


  酥酪遇熱受溫,本來是半凝固狀的,很快就融了一些。


  這加熱的時間絕不能長——隻過了一瞬,寧櫻很快就讓婷兒滅了爐火,將溫涼的酥酪均勻地澆在了櫻桃上,放在一旁晾涼。


  她轉身從旁邊的調料小罐子取了蔗糖塊,扔進鍋裏,利用小鍋的餘溫,將蔗糖塊融成了清甜的蔗糖漿。


  然後將蔗糖漿均勻澆在櫻桃和酥酪上。


  熱乎乎的蔗糖漿一遇到冷糖酪,立即收幹了。


  寧櫻扶穩了琉璃盞,左手輕輕轉動,右手控製著速度,用一隻幹淨的小勺,慢慢將糖漿流淌下的邊沿整理成花瓣形狀。


  最後,她讓清揚將櫻桃筐裏,包著棉布的冰塊拿來,隔著琉璃盞冰鎮一會兒,使之固型。


  這樣,一道糖酪澆櫻桃就做好了。


  糖酪肥濃滋潤、凝白如雪;櫻桃鮮甜多汁,果香四溢。


  紅白兩種顏色配在一起,鮮豔分明,有點像草莓冰淇淋蛋糕。


  婷兒在旁邊看的眼睛都直了。


  寧櫻都快舍不得插上小銀勺了!


  ……


  紫禁城。


  兆祥所旁,尚書房。


  康熙二十三年時,康熙帝將皇子開蒙讀書之處,選在乾清宮東南側蕪房,謂之尚書房。


  因為“尚”“上”兩字通用,也有叫上書房的。


  此處門向北開,一共五間,供皇子讀書所用。


  最東邊的一間書房是有後門的,旁邊就是長廊圍著的花園。


  此時晴光滿窗,花枝伸展進窗格子裏,撩撥了一屋的春光。


  年紀小一些的阿哥們坐不住,在椅子上蹭來蹭去,不免轉頭看向窗外,口中雖然還在念著書,心思卻早已經飛到了外麵。


  四阿哥正襟危坐,一副心如止水的樣子,專注地盯著麵前的課本。


  紫禁城中,皇子們大約長到五六歲年紀,就得進尚書房讀書,學習功課。


  但是學到什麽時候才能離開尚書房?


  卻從來沒有一個準確的答案。


  其實大部分皇子到了十五歲,就要分封爵位,緊接著,就是搬出阿哥所,自個兒在外麵建府、娶親。


  按常理來說,雖然還是十幾歲的少年,但既然已經成家立戶,那就是大人了,不必再去尚書房。


  但實際情況並不如此:因為康熙自己童年多舛,因此他坐穩了江山之後,下決心要為皇子們找天下最好的老師開蒙讀書,還會經常考察皇子們的課學情況。


  皇子們稍有懈怠,便會遭到康熙的斥責。


  所以絕大多數剛剛分封後的皇子,還是老老實實地去尚書房念書,精進功課。


  所謂“寒暑無間,雖婚娶封爵後,讀書不輟”,指的就是這種情況。


  四阿哥和幾個稍年長的阿哥們讀著讀著,忽然就發現身邊幾個小弟弟們全都沒影了。


  原來方才,趁著師傅和哥哥們埋頭讀書,幾個年紀小一些的阿哥們一個接著一個,無聲無息鑽出去了。


  大家都在旁邊花園裏玩嗄拉哈了。


  嘎拉哈是滿語,意思是羊的膝蓋骨,也叫羊拐。


  這個遊戲就用羊拐做道具——別看道具簡單,卻很有意思,百玩不膩,也是滿族的傳統遊戲。


  因為怕師傅聽見動靜,幾個小阿哥都互相提醒著,閉緊了嘴巴誰都不出聲。


  可苦了旁邊的小太監們,擔驚受怕,作揖磕頭,隻差沒抱起幾個小阿哥回去了。


  不多時,師傅果然在書房裏拍了桌案,氣惱地叫起來:“人呢!”


  十四阿哥胤禵才七歲,聽見動靜,吭哧吭哧忍著笑直樂,小手扯住旁邊十阿哥胤?搖晃:“十哥哥!師傅著急了!”


  十阿哥比他大上五歲,雖然淘氣,秉性裏卻還是個老實孩子。


  他出身尊貴,外祖父是遏必隆,生母是溫僖貴妃鈕祜祿氏,親姨是康熙第二任皇後——孝昭仁皇後。


  這種組合——基本上除了太子,皇阿哥裏沒人越得過他。


  也就是因為母家太尊貴了,從小養的教條也多,弄得十阿哥遇事總有些不自覺的拘手拘腳。


  一聽師傅叫,十阿哥有點慌了,立即收起了嘎哈啦,轉頭看著九阿哥胤禟:“九哥,咱們回去罷!”


  九阿哥和十阿哥同歲,都是康熙二十二年生人,卻比十阿哥膽子大得多,主意也多的多。


  聞言,他轉了轉眼珠子,滿不在乎地一搖頭道:“怕他作甚!”


  十阿哥站起來,扯著九阿哥袖子就硬把人扯回去了。


  十四阿哥雄赳赳,氣昂昂地跟在後麵。


  到了屋子裏,師傅瞪著眼,看九阿哥一臉桀驁。


  師傅胡子都氣得抖起來了。


  你還有理了不成?

  他手裏緊緊握著戒條:這戒條還挺新,不常用——雖說皇上一再對阿哥們強調尊師重道,但畢竟眼前這些大大小小的男孩子們都不比尋常豪富子弟。


  不到萬不得已,不能打罵。


  但是真的氣上頭的時候,他也顧不了那麽多了。


  “讀書!”師傅一瞪眼睛,大聲吼道。


  九阿哥一臉憊懶地坐了下來,果然翻開書卷讀起書來,他放開喉嚨,跟唱歌一樣,聲音越喊越大。


  好家夥,這是示威來了!


  十四阿哥看熱鬧不嫌事大,伸出小手捂著嘴,在旁邊吭哧吭哧直樂。


  九阿哥不但放開了嗓子讀書,還配上了動作——繡金織錦的袍袖在桌上拂來拂去,沾染上了墨汁,隨著動作四處飛濺。


  師傅猝不及防,臉上就被沾上了幾滴黑乎乎的墨點子。


  十阿哥猛地捶了捶手,連連歎氣,話也不敢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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