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 逢危棄子

  福晉驚疑不定地瞧著麵前這婢女,隨即道:“讓她抬起頭來!”


  其實哪裏還用得著她吩咐?小太監上前去,用力向後一扯那婢女的頭發。


  婢女吃痛,不由得仰起臉來。


  燈火之下,眾人看得清清楚楚,正是李側福晉的婢女舒蕾。


  四阿哥看了一眼舒蕾,舉步就向屋子裏走進去。


  眾人都跟了進去。


  幾個在最前麵的奴才,看清楚了屋子裏的情況,頓時都僵在了當地。


  這更衣屋子雖說名為更衣,實際上也是提供各院主子休息的地方,屋中有香軟的床鋪,此時被褥翻滾,亂了一床,床上躺著個人,劍眉入鬢,滿麵潮紅,身上還有濃濃的酒氣,手裏抓著一塊舒蕾身上撕扯下的帕子。


  正是今日台上的俊俏小生。


  他麵上的油彩還沒卸去,一身戲服卻都脫去了,裏衣也不過鬆鬆散散的披在身上,露出一片白生生的胸膛,看上去極其曖昧,雖然被小太監們左右架著扶了起來,卻仍然一副醉入花叢的風流樣子。


  再回頭看看舒蕾的模樣,眾人都明白屋裏發生了什麽。


  空氣幾乎都要凝固了起來。


  蘇培盛悄咪咪地過去,關上了屋門,又吩咐門口幾個奴才守著,任何人不許靠近這兒。


  屋裏,半晌,福晉烏拉那拉氏才算回過神來,她顫抖著抬起了手,指向李側福晉,連連點頭道:“怪不得方才遣散眾人,側福晉卻遲遲不肯走開,原來你早就知道了屋子裏是誰。”


  李側福晉麵如死灰。


  舒蕾哭著撲上前去,扯住李側福晉的衣角就道:“側福晉!求您救救奴才!救救奴才!”


  聽聞此話,李側福晉忽然低頭看了她一眼,仿佛如夢初醒一般,抬起手便衝著舒蕾臉上狠狠一個耳光子下去,哆嗦著罵道:“不要臉的東西!我平時裏是怎麽管教你們的?我瞧你是想出府嫁人想糊塗了,看見個小生便迷了心竅——竟然有膽量在貝勒府做出這等醜事!”


  舒蕾一臉不可置信地抬頭看著李側福晉。


  她渾身顫抖著,一個字一個字地對李側福晉道:“側福晉,奴才跟了您足足七年!七年哪!您這是打算隻顧著您自個兒,卻讓奴才去死麽?!”


  福晉聽著這話中有話,頓時眉頭一挑,來了精神,毫不客氣地將視線投向了李側福晉。


  李側福晉避開她的視線,隻衝著舒蕾色厲內荏地斥道:“閉嘴!”


  她一邊說,一邊猛地攥住了舒蕾的胳膊,將她拉扯了起來,湊近她耳邊,恨恨地咬牙道:“咱們這是被人算計了!事到如今,你無論如何辯解,都逃不了個死。隻要你抵死不認,我保你家人一世富貴榮華!”


  舒蕾渾身一顫,忽然絕望地閉上了眼,仿佛認命一般,流出了兩顆大大的淚珠。


  李側福晉見她如此,估計她是默認了,心下稍安。


  福晉臉色一沉,終於拿出了福晉的氣勢,示意身邊的婢女們上前去拖開了李側福晉。


  她瞟了一眼李側福晉,語氣不冷不熱地道:“妹妹如今身子有孕,還是稍安勿躁的好!”


  福晉說完,走到舒蕾麵前,特意放緩和了聲音道:“舒蕾,我瞧著你平日裏侍候側福晉,周到體貼,也是個小心謹慎的,今日這事不像是你有膽量能做出的,你若是另有有隱情,大可說出,不必畏懼,這兒有四爺和我給你做主!”


  舒蕾聽著,眼裏倒是漸漸燃出了生的希望。


  福晉讓她說出實情——可是她怎麽說?

  說李側福晉設計好了一切?就想引得寧格格過來這更衣屋中,與衣衫不整的戲子鎖在一起,然後再引四阿哥過來親眼目睹這一切?

  還是說她在旁邊監督著一切,眼瞅著寧格格已經被引誘得快要落網,偏偏就在收網的那一瞬間,她心急沒按捺住,出來想將寧格格推進屋子。


  誰知道對方早有準備,一手反而將自己鎖進了屋子裏,才成了如今這局麵?

  她怎麽說?!


  若是說她是無意經過此處,被人打暈了拖進屋子,借此來針對李側福晉——便更不會有人相信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一個局。


  設局的人無非是想用那小生損毀女子的名節——可是試想,如今府中,唯一坐擁兩個孩子的是誰?身份僅在福晉之下的又有誰?

  幾個格格根基都不穩,誰敢對李側福晉做出這種事?

  無異於以卵擊石!

  更何況,這計謀就算成了,也不過是讓李側福晉損了一個婢女,於她本人而言,並無實質性的傷害。


  所以,怎麽說,怎麽辯解,都是說不通的。


  正如李側福晉所言“事到如今,你無論如何辯解,都逃不了個死!”


  舒蕾眼裏那一小簇希望的火苗,漸漸又熄滅了下去。


  福晉終於有些按捺不住了,提高了聲音,焦慮地道:“快說!這前前後後到底怎麽一回事?”


  正在這時,小太監又是澆冷水,又是掐人中,總算把那戲子弄醒了過來。


  那小生雖然是紅角兒,但畢竟這是貝勒府,麵前的又是天潢貴胄的四阿哥,他幾時見過這等場麵?直嚇的跪在地上不住求饒,一張紅紅白白的俊俏臉蛋此時也嚇得扭曲了。


  隻差沒尿褲子了。


  他剛才下了戲台子,就有一個太監打扮的人過來,笑嘻嘻地將他哄到後台去,連聲讚揚他戲演的好,還賞了不少酒和銀錢,說是主子賞的。


  這小生少年得誌,難免輕狂,見了銀錢,心中高興,也沒問是哪個主子,端起酒杯就喝了。


  結果那酒異乎尋常,似乎極烈,漸漸的,他神智就有些不清楚了。


  正踉踉蹌蹌要醉倒之時,估計是酒灌多了,他又想方便解手,那太監便柔聲細語地上前來扶了他,隻引了他走。


  等到再後來醒過來的時候,四阿哥和福晉等人就已經在屋子裏了,身上的衣裳也快被撕扯開了。


  小生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他哆哆嗦嗦地說著,一邊慌慌張張地拉扯著衣服,偏偏那衣服還不住地往下脫落。


  福晉見狀趕緊用帕子掩住了眼,轉過了臉去,隻低聲對著四阿哥道:“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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