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絕對權力

  日子往十一月裏走,天氣一天比一天涼了。


  十一月初二,山西平陽府發生了一場嚴重的地震,房屋倒塌,人民受傷,一時間許多百姓流離失所。


  朝廷裏也很是重視,康熙在收到山西巡撫的奏報之後,立刻派司官前往山西。


  另外,戶部尚書、大阿哥和四阿哥也過去了。


  去過災區之後,發往朝廷的奏報裏就說——災區房屋盡毀,受災情況比朝廷上書中還要嚴重得多,幾乎可算得上是哀鴻遍野。


  康熙收到奏報,立即就下了旨意——受災地區三年之內都停止征收錢糧,對於沒有能力修房的百姓,每戶給銀子,官府幫助解決住宿問題。


  四貝勒府裏,福晉倒是憂心忡忡——地震不比別的,還可能會有餘震,四阿哥過去,雖說定然有地方官周密保護著,可天災不長眼,誰也不能說就百分百的安全了。


  她在眾人請安的時候就把心裏的擔心說出來了。


  寧櫻跟著就緊張了。


  李側福晉倒是默默無語,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遠在山西平陽府的四阿哥,倒是很安全,隻是親眼目睹了百姓的慘狀之後,他心情很是沉重。


  災情嚴重,山西巡撫不敢把事情往大了報,措辭都是含含糊糊的,他和大阿哥親自到災區去走了走,才知道百姓都慘成了什麽樣子。


  更別說這場大災過後,一夜之間,許多孩子淪為了無爹無娘的孤兒,流離失所。


  但是這是天災,總是沒法子的事情。


  皇阿瑪讓他跟著大阿哥出來,意思也是很清楚的——剛剛才負責過孝莊太後陵宮的事情,這會兒又來山西,就是要曆練曆練他們。


  大阿哥想法也一樣——一晃都已經康熙三十五年的年底了,四阿哥年紀小,到現在二十歲還沒滿,倒也沒什麽。


  可是他是大阿哥,年紀不小了,總要做點什麽實事出來。


  過年的時候,皇阿瑪在朝廷百官,番邦外臣前麵呈問起來,臉麵上也好看一些,不是?


  於是除了賑災之外,大阿哥又要求當地官紳出來捐款了。


  這旨意一下,當地的官紳都愁壞了——本來這幾年的世情就不大好,也有不少人家,生意是指著老天吃飯的。


  結果這麽一場地震,幾乎是無妄之災,就連維持家業都難了,更何況還提什麽捐款呢。


  但是大阿哥不依,官府得了朝廷欽差的吩咐,隻能照辦,吩咐下去。


  於是十一月初十中午,當地的鄉紳都聚了過來,也有也有膽子大的,隻推說生病在身,不便過來。


  大阿哥聽了就冷笑,伸手握住桌子一角,冷冷地道:“這次賑災,不同以往,凡是弄虛作假,消極抵抗者,不但要加倍捐贈,還要革除身上的功名,不得錄用!”


  在場的人一個個都麵麵相覷,也有不服的,但是知道上麵坐著的是大阿哥,誰又敢多說一個字?


  大阿哥看著下麵一圈人噤若寒蟬的樣子,心裏很是舒坦。


  在紫禁城裏,他雖說是康熙長子,卻處處總被太子壓著一頭,心裏早已經是各種不平了。


  到了這兒,他才感覺到了真正手握絕對權力的快感。


  四阿哥在旁邊,倒是一貫的嚴肅少言。


  但是不說話,不代表他心裏不琢磨這件事情。


  四阿哥心裏自有一杆秤,敞亮的很,倒不急著配合大阿哥辦這捐款的事情——回頭來,他就讓人把稅銀的賬本呈上來了。


  他這些天到了這兒,私下裏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仔細的查稅銀。


  即使有人在這中間做了手腳,但他不相信以他的眼力,會瞧不出破綻。


  隻是這稅銀裏的貓膩,實在是太大了——細細查一查,就知道和京城裏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四阿哥一邊查,一邊就讓人快馬加鞭地往京城裏傳消息了。


  他不能落於人後。


  果然,京城裏,剛剛有人聽說山西平陽府在發動捐款,又牽涉到查山西稅銀的事情,頓時就坐不住了。


  也有人趁著給皇上遞奏折的時候,捎上話來,說大阿哥和四阿哥在下麵,借著賑災的時候,假傳聖旨,把當地官員嚇得不輕,一個個唯大阿哥和四阿哥馬首是瞻。


  康熙一邊聽著,一邊就默默地將四阿哥讓人送來的密報捏成了紙團,緊緊攥在手裏。


  ……


  十一月底的時候,四阿哥總算回京城了。


  這時候已經接近年底,福晉一看他回來,心裏麵一顆大石也算落了地。


  這時候已經是年底了,四阿哥這麽一趟遠門回來,萬歲爺肯定不會再讓他出去了。


  就算要再為朝廷辦什麽差,那也是開春以後的事兒。


  總算是能團團圓圓的,一家人過個好年了。


  雖然四阿哥對她沒什麽感情,但是福晉總是覺得:隻要她還是這個四福晉,關上貝勒府的大門,這裏就算是一個“家”。


  她以為四阿哥回來之後,假如不去寧氏那兒,那就必定要去李側福晉那裏。


  因為人家畢竟剛剛給四阿哥添了個兒子。


  但是意外的是,四阿哥往她這兒來了。


  福晉樂壞了——不知道為什麽,她本以為李氏在產下一子之後,必定會比從前得寵一些,但如今看來,似乎四阿哥對這個兒子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麽喜歡。


  當真是世事難料!

  福晉這麽想著,舉止就越發柔順了,一頓飯吃下來,她親手伺候四阿哥,自己連米飯都沒吃上幾口,隻是不停地給四阿哥侍膳。


  隻差沒直接結果搶奴才們的活做了。


  四阿哥有些不想去李氏那兒,怕看她的哭臉。


  李氏的眼淚和孩子睜大了眼睛瞪著他的目光,總讓他覺得自己跟個惡人、罪人似的。


  到了福晉這兒,瞧著福晉一張笑臉,倒是比李氏那兒舒服許多。


  於是四阿哥用完了膳,情緒一愉快,就讓蘇培盛去把此行山西帶回來的特色東西,拿一些給福晉了。


  福晉還強忍著激動,努力裝著不經意的樣子謝了恩——她一個堂堂嫡福晉,要是露出格格、侍妾們受賞賜的那副高興樣,豈不是太小家子氣!

  但是四阿哥看她收了賞賜,一臉平平淡淡的表情,倒是有些索然無味。


  他就想起了每次……不管他給櫻兒什麽東西,櫻兒總是很開心。


  胤禛明白:櫻兒開心的並不是禮物的貴重,而是這些東西都是他胤禛給予的。


  來自於他——這才是最重要的。


  四阿哥想到寧櫻,隻覺得心裏暖烘烘的。


  他一邊起身,一邊用帕子擦了擦嘴,準備往外麵走。


  本來也沒打算宿在烏拉那拉氏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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